大铁匠与豆腐娘 第70章

作者:一只鲨手 标签: 古代言情

  “我总觉得我看花眼了。”

  那人怎么会跳进水中后,就消失了呢?

  阿绵想到此前的袁桦,报完恩后应该就是去山上或者天上做神仙了,可是看到的王子轩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跑去王子轩的房间里看了看,他的东西全没了。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阿绵凑到旺旺耳边,左右警惕地看了一圈。

  “陈捕快的么?”

  “不是。你听我说,可能除了我们所在的人间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人间。本来不同的人间都是毫不相干的,但是天上的神仙们打架、或者、或者是玩耍,就把其他人间的人,丢到我们这一方人间了。等他们玩耍够了,就又把那人召回去了。”

  旺旺听她说傻话,继续瘫倒:“所以神仙的性子跟你一样,就图个好玩啊?王子轩就是个呆傻,全天下的呆傻多了去了,各个都是从其他人间丢过来的?”

  “是真的,”阿绵见她不相信自己的话,着急地解释起来,“跟我们这个人间的人不一样。他们有他们的头发、服饰、文字,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对,还有莫大夫好像也是……”

  “好吧,那可能就是像你说的那样。”

  阿绵见她敷衍自己,跑去又跟孟驰坚说了一遍。

  孟驰坚倒是仔细听了,不过他面色凝重:“这些话你都与谁说过?”

  “就只有旺旺。”

  “以后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旺旺也不要说。除非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跟我讲就行。”天有异象,乃是不祥之兆。

  不知什么时候传到有心之人的耳朵里,恐怕要惹上什么祸事的。

  “嗯。我知道了,就像说书里面那样子,背后有大阴谋!或者是神仙在考验我们,只有通过了考验才能叫我们下一世继续做人,而不是做猪做狗。”

  她认真点头,鬼鬼祟祟地用被子将两人遮盖起来,声音细若蚊呐:“以后我们要多多的做善事,不做那等坏心眼的事情,否则天上的神仙会捉我们到十八层地狱里面去的……那样就见不到我娘了。还有你大哥。他们肯定都在天上呢。”

  “……嗯。”孟驰坚沉默地搂着她。

  他没敢告诉她,或许这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或者地狱,起码他那些年从来没看到过。

  人死如灯灭。

  “好了,好闷好热,我们出去吧。”

  孟驰坚失笑,心中思忖道,或许真的有来生转世?不然他又怎么会遇到阿绵的呢?搞不好阿绵就是哪个神仙的座下童子,只是来到人间失了记忆,所以才会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正想着有的没的,有小二在门外喊话道:“客官们,还请下楼一趟,衙门的捕快又来了。”

  “怎么还在查啊?我们书院都是温文尔雅的书生,岂会有那等恶徒?”

  走廊里抱怨声连连,“就是啊!更别提揍季衡之一顿,还扛着扔进河里了。”

  小二心中也是颇有怨气,这事惹出这诸多麻烦,对生意也是有影响的,可衙门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因此阴阳怪气道:“烦请全都下楼吧,这位可是我们城的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没有他断不了的案子呢。”

  “他还有什么神通广大?”阿绵纳闷得很,下了楼就看到旺旺靠在门框旁做弱不禁风状。

  然而媚眼抛给瞎子看,陈捕快皱着眉头,旁边跟着一个唯唯诺诺,躬背哈腰的老人家,看上去似乎是车夫一类的人物。

  陈捕快朗声道,“小二,二楼客栈所有的客人都来了吧?”

  “这……大抵都在这了。我看看,季家小公子不在,还有一个叫王子轩的也不在。”

  这一个是被揍的,另一个昨日也已排除了嫌疑。

  因此陈捕快点点头,与那老人家说道:“前日,你说你曾在街上看到过一个身型高大,扛着麻袋的男子。你且看看是否这客栈其中,有没有你见过的那人?”

  老头浑浊的眼球就移过来、移过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连阿绵都有些紧张了。

  “有……有……”

  “在哪?麻烦您老指出来。”

  老头转了一圈,指向阿绵。

  “这不可能,季衡之是个比她身量高的男子,她怎么可能打得过?”

  “是……她、身后的这位……”

  孟驰坚淡淡道:“你确定看到的是我吗?”

  老头目光游移,那日他看到一个身量很高大的人,因此记忆比较深刻。

  “你一定是看错了。”阿绵突然开口道,“那天我去衙门报官,我夫君就去给我买蟹黄包子吃,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去打他根本就不熟的人?况且大家在衙门也都看到了我吃包子。”

  大家模糊间确实有这么个印象,而且记忆里阿绵夫妇一直形影不离。

  “你不要栽赃我们,胡乱指认。”阿绵的声音有些发抖。

  “那、那应该是我记错了……”老人家也不确定起来,挠着头,“虽然那人脚步匆匆,我也只看到了背影……不过衣裳不是同一套。”

  陈捕快死死盯着孟驰坚,后者回望,一脸坦然。

  “我老眼昏花了,看不清了。哎呦,我说我不要来,你非要我来认……”老人家嘟嘟囔囔地走了。

  “散了吧散了吧。”

  陈捕快愈发心情苦闷,此时季衡之姗姗来迟,无视众人直接奔向二楼。

  “季小公子,我还有话要问你!”

  然而季衡之压根不理会,将房门重重地摔上了。

  陈捕快接二连三地扑了一鼻子灰,“我费心费力帮你找那歹人,你还如此不上心!……城中有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歹人,叫百姓怎能安稳度日?!”

  然而他正待再走到阿绵夫妇的房间前再详细询问,忽然听到一声伶俐的女声传来:“站住。”

  陈捕快回头一看,旺旺抱着胳膊,语气不屑:“看你查了两天的案子,真是猪也叫你笨死了。”

  “你!你、你……”陈捕快惊讶极了,眼前这小娘子莫非是有一个双生胎的姐姐或妹妹?

  “连当事人都不好奇,不追究,懒得搭理你,你居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说明他根本就是知道打了他的人是谁,因为种种缘故不想追究罢了!偏偏你剃头担子一头热。像你这般不通人情练达,如此死板,也并非百姓心中想要的好捕快。”

第120章 冷战(上)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空气沉闷。

  阿绵闷头收拾着明日要返程的包袱。

  她的东西很多,里面有给大家带的礼物:一条淡粉色的齐胸襦裙,配着一件薄纱的短衣,小婧穿上后定当是会显得可爱活泼的。

  这条裙子是昨日闲逛时买的,孟驰坚大手一挥付了一两银子。

  还有两本游记闲书,阿绵本来不想买的,想在书铺里看完就好。然而书铺的小伙计早就识破了这种穷酸的客人,故意在旁边用鸡毛掸子掸来掸去,最后只好花了八百文买下。

  另外有一大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不要钱的贝壳、海螺。

  到时候纹路平平的可以到处送人,最精美的几个她想串起来做项链。

  阿绵整理了一会儿,抱起竹篮里的两人沾了海水泥巴的脏衣裳要去洗,孟驰坚拉住她的裙边,“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你当我是傻牛,所以骗我,耍我!”他不提还好,一提阿绵气鼓鼓的,“那日买包子之前,你去做什么了?为何你的衣裳皱巴巴的,包袱也是湿的?”

  孟驰坚沉默不语。

  “你叫我有什么话都必须跟你说,可轮到你自己就不是这样了。”她觉得眼前的孟驰坚格外的陌生,“况且无缘无故的打人,这样也就罢了,做什么还要将他丢到水里去呢?那样搞不好会把人淹死的!”

  根据律法,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若是那样,肯定就不会只有一个捕快查案了,搞不好孟驰坚此刻已经身处牢城,立刻就要被砍头了!

  就算是现在,阿绵依旧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腿脚发软。

  刚刚在楼梯下,当那老者指着孟驰坚的时候,那瞬间她冷汗涔涔、就连心口都要被吓停了。

  流言不真,那她亲眼目睹的那些呢?

  季衡之嘴巴坏,他就想要了此人一条命。

  阿绵去扯自己的裙脚,“你放开!”

  孟驰坚攥住她的右手腕,眼神中有种风雨欲来的镇定,“像他这样欺辱别人的人,有什么下场也是他自找的。你为什么要帮他讲话?”

  “我说的是你不要命了,你、你——”阿绵发现他变得很可怕,就好像初次见他时的那样,于是索性抬脚就猛踹他的小腿,“反正日后随你怎么样!你也不要管我!”

  孟驰坚怒火攻心,“莫非你就是喜欢书生那种的?况且我也并非无缘无故打人的人,你知不知道季衡之修好了那张画,连出游几日都要带在身边?你还为着他跟我吵架!”

  “我什么时候为他说话,你根本就是胡搅蛮缠。”阿绵索性将此前的不满也一气倒出来,“你只当我是你从前养的小狗馒头罢了,什么事只要糊弄过去就好!”

  孟驰坚此刻也是怒发冲冠、口不择言:“馒头比你省心多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况且我告诉你,我若是真想叫他死,麻袋扎紧一些就够了。”

  他没用麻绳将麻袋绑起来,也没直接打得他吐血,就已经是留了手,只想给人一个教训的。

  可阿绵呢,上来就觉得他是要杀人,还帮着旁人说话。

  阿绵眼圈红通通的,也不说话了,抱着竹篮决定继续洗衣裳去。

  孟驰坚冷冷道:“这是你的竹篮吗?放下。”

  阿绵在桌子上扫视了一圈,原想将烛灯砸了,然而一来担心引起走水、祸及旁人,二来怕这东西价值不菲,到时候要赔给店家一二两银;又转眼看向还未撤走的几只碗筷,想到瓷碗也不便宜,摔了好可惜;最后从竹篮里拿过孟驰坚的衣裳丢在地上,踩了好几脚。

  “这里头都是我买的衣裳,凭什么你洗?陆阿绵你记着,往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你后悔去吧。”孟驰坚提起竹篮,八面威风的下楼洗衣去了。

  当晚两人说好的“舒服的亲”也没有了,一人裹着一条被子,背对着对方睡觉。

  原本阿绵打算在返程前,在集市上再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再卖的东西。然而州城的寻常东西都挺贵的,转手再卖没有什么铜板赚,而其余的地方没有的稀罕东西,进价她都出不起。

  清晨阿绵自然醒来,床榻旁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床尾有叠好的小衫和衣裳。

  返程路上,两人也不说话,阿绵走在前头,孟驰坚走在后面。

  “你们怎么了,吵架了?真稀奇。”旺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问。

  “……嗯。”阿绵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肯定是不能说出去的,如今盼着此事快快过去,千万不要再查到孟驰坚的头上。

  她颇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和陈捕快怎么样了?看你的样子似乎没睡好。”

  “没戏唱了,昨日我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旺旺有些惆怅的望着天边,“像他那样认死理又正经的男子,只会中意贤良淑德、温婉文静的女子,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我就跟了他两日,眼见着那城中的鸡毛蒜皮,他是起早贪黑得干,俸禄没有也就罢了,你猜怎么着?!很少有百姓夸他好的,真是个十足十的傻子。这样的人,我家也无福消受得起。”

  “哦。”

  “他那帮弟兄也是,一个个尽想着偷懒,他也不管,叫人看着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