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她?的母亲不?仅活着,还过得很好。这世上谁人不?知摄政王力排众议将王妃娶回府中珍之爱之。
发现母亲尚活于人世,她?第一反应便是高兴。
母亲还活着!
可仅片刻后,想起王妃看向他?的温柔目光,便觉得羡慕。这羡慕又?很快变成了熊熊怒火。
她?嫉妒他?。
因她?后知后觉发现真相——这些年母亲尚在?人间,却不?认她?。
她?捂住衣襟中的玉佩,玉佩沾着她?的体温暖融融的。她?摘下?握在?手中,暖意?渐散,在?玉佩冷下?去时?,她?心?中竟生了恨!
可一时?之间她?竟不?知恨谁,恨母亲知她?在?柳府艰难但冷眼旁观吗?
母亲成了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摄政王妃,她?可知晓她?在?柳府吃得都是残羹冷炙,有时?饭都是馊的?母亲那时?心?中所想是什么呢?每个她?几乎熬不?住,咬着手背的肉偷偷哭时?,母亲还记得她?还有个女儿吗?嫁给谢琅后她?又?在?自己身边出现是为了什么?
还是恨谢琅知却不?报,凭白看她?顾影自怜呢?
她?又?想,谢琅这般将她?当成个物件似的并不?怜惜,是不?是因为连她?生身父母都待她?如此,所以谢琅也?不?必爱惜她?。
至于那少年,她?不?知应叫他?穆子应还是叫他?李郢。
怪不?得之前曾觉怪异,处事不?惊不?像逃荒的流民,一下?便说得通了,王府将他?养得很好。
思及此,她?竟陡然?一惊。
谢琅娶她?……会否是因为此?
不?光是因为婚约,不?然?为何拖了几个月才将她?娶进门?
谢琅心?思那般深……他?是否故意?让她?在?此处,自己发现这。
让她?清晰面对自己无人要她?的悲惨现实?以惩罚她?竟提了和离下?他?的面子。
她?不?知道他?抓回来她?折腾一通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就是要她?面对这令人难堪的一幕?
她?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
何处是真?何处又?是假?
她?对他?们来说,又?是谁呢?
她?觉得自己真是,好生可怜,像个球一般,被人踢来踢去。
脑子乱得很,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子,毫不?犹豫撸起衣袖往手腕内侧狠狠一划,血肉绽裂的痛楚令她?冷静下?来。
她?要走。
她?定要走。
头脑一片空白,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腐朽肮脏,秘密仿佛起冒的污水之地,她?再?也?待不?得。
她?这短短的前半生,好似一场笑话!
用假死药疯癫不?体面,她?本不?想这样的。
第61章 “夫人不成了。”
鲜血直流,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流,浸湿了衣裳,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只给自己片刻时间沉浸在巨大悲伤,不知谢琅何时归,不能?被他发觉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碾压地面发出刺骨的响声,是谢琅来了,柳清卿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好似没有长心,没有感情,也没有软肋。他们像是人?类世界的豺狼虎豹,与她不是一路人?。
他们看她汲汲所求的那点爱意,是不是跟看蝼蚁的笑话?似的?
她麻木地想。
她早就长了记性,怕被谢琅看出端倪,刚刚只允许自己哭一会儿。也系上了黑纱,倒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谢琅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目光扫过未解的黑纱,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胸口处发酸,他一时却品不出这是什么滋味。
她想知道的秘密,送到她面前,她为何不看了?
他走到软榻旁,静立在那凝她半晌,忽然起意撩起长袍在她身旁坐下。
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谢琅缓缓靠于石壁,就这样侧头望着她。眼底弥漫着他自己都不知的脉脉温情。
她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令人?安心。
静谧的地道好似只有彼此,谢琅一想到外头那些傻子便头疼得很,坐在这一日疲累都淡去不少。
又过半晌,见她还未有苏醒的意思,便俯身将?她抱于怀中。却在感受到她微微僵硬的身体时动作微顿。
“醒着为何不说,是在与我闹脾气么?”
谢琅好似又回到成亲初那般好性,也不恼,耐心解释,“闹性子归闹性子,但日子不能?说不过便不过了。当初成亲时不是说过共此生?。”
温柔沉磁的嗓音在甬道中回响,原来会让她心情激荡,此时却只觉惊恐。
共此生?,原本蜜糖,如今砒霜。再?者柳清卿也不信他,说不定?又是什么唬她的鬼话?。
她装睡,谢琅却也未揭穿她,好似当真又变回当初她那温柔夫君。
谢琅便这样将?她直接抱回正房,路上引人?侧目。
快到垂花门时,却被人?拦住,是二叔谢磐。
谢磐扫过怀中女子,见是柳氏便快速挪开眼,见谢琅没将?人?放下的意思眉心一跳,只好装作不知说起正事?,“那少年又来了,正跪在府门口,你?去瞧瞧吧。”
遥遥好似有议论声从府墙外传来,谢磐循声望去又低声说,“大哥近来不在府上,这事?还需有个了断。毕竟那也是侯府血脉,不管是否认回来,总得有个章程……”
“不然,若你?母亲知晓,也会伤心难过。”
谢磐似有暗示。
谢琅面色平静:“知晓了,谢二叔指点。”
又紧了紧手里的人?,“我将?夫人?送回房便去处置这事?。”
谢磐颔首,提步便要走,却在走了两步后又折回,犹豫再?三还是闷声道:“过日子时让着些女子,莫要伤了人?心。人?心易失不易得。”
说罢谢磐转身,却被谢琅唤住。
“这话?是二叔对我说的,还是……”
谢磐闻言目光闪烁,沉沉望他一眼,转身便走。
见谢磐走远,谢琅也收回目光跨过垂花门,将?柳清卿送回正房。
将?人?放在床榻上,谢琅交代,“我出去一趟。”
等?了会,见她没动,知是不想理自己。谢琅没逼迫她,转身出了正房。将?要再?出垂花门时回眸望向紧闭的房门,他并不急,且给她时间想通。
“护好夫人?。”他看向护卫。
立于垂花门两旁的护卫忙领命称是。
谢琅这一走便许久未归,府中嘈杂一阵又归于平静。
李嬷嬷趁人?不注意钻进正房,这还是小姐被抓回侯府后主仆二人?第?一回碰面。
先前李嬷嬷眼见姑爷在表公子面前将?小姐领回来都懵了!
不是说好和离了吗,这,这是怎么回事??
回府后,姑爷将?小姐护得密不透风,她根本靠近不得。
好不易进到正房,连忙扑到床榻边去瞧小姐境况如何。却见小姐正安静躺在榻上,无甚表情地望着床帏,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李嬷嬷别提多心疼了!
以?为是和离不成闹的,忙出言宽慰小姐,“小姐,咱好好跟大人?商量,莫憋在心中赌气。不成再?去求求老?夫人?,想走总是能?走成的。”
见小姐这般堪比用刀挖她的心头肉!可顾不上什么百年好合屁的了!
小姐眼睛眨了眨,却不理她。
李嬷嬷心尖都疼,眼珠子一转,把打听?来的偷偷告诉她。
“我问?侯府的老?人?,刚外头在闹是侯爷在外头的孩子找过来了。”
柳清卿:“!”
柳清卿果然回了些神,满眼惊诧。
侯爷与嘉姨可是京城中有名的伉俪!侯爷极疼爱嘉姨,恨不得日日与嘉姨一起,怎会弄出个外头的孩子!
李嬷嬷为了勾起小姐兴致,使她心情好些,故作神秘,“而且那孩子瞅着不小,个头长得猛呢,鼻子眼睛跟侯爷如出一辙。说是母亲重?病,恳求侯爷去瞧一眼。”
那少年急性沉不住气,见无人?出府,直在门口磕头,额头上满是鲜血。
听?到这柳清卿心却发沉,怪不得嘉姨在二叔院中也不与侯爷相认。还骗二叔她失去记忆……
嘉姨有何打算呢?
只想到这,柳清卿便觉疲累,她如今自身难保已顾不得旁人?。
又有种兔死狐悲的哀凉,当初侯爷都能?为嘉姨去死,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吗?
她与谢琅的感情单薄到风一吹就散了,拍马也追不上父辈,那她被舍弃,简直太过理所当然。
“嬷嬷我累了,让我睡会吧。”
柳清卿兴致寥寥侧身背对着外头,将?自己蜷缩一团。
她轻合上眼,好累啊……如果能?一睡不醒就好了……
一睡不醒……
念头闪过,柳清卿倏地睁开眼,沉寂的眼底终于重?新有了光。
柳清卿想起她那枚假死药丸心头一紧,准备蛰伏几天再?作打算。
当天晚些时候谢琅便带着外头凛然的凉意回到正房,见她睡着,便去净房洗去一身冷尘后回到床榻上,长臂一展将?人?揽回怀中。
空落落的怀抱终于被填满,谢琅满足地喟叹出声。
转念又想到谢从林,就是他爹在外头生?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