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青橘便不再问,一双手拧在一起都快成了?麻花,半晌憋出一句,“大人定会无事。”
似希冀,似鼓励。
谢六看她一眼,“嗯。”
这一会儿柳清卿已收拾妥当,换上利落的骑马服,系上锦裘斗篷。
与侯府众人草草拜别便上马,疾驰出城。
侯府门口,夏如是眼圈通红,望着柳清卿消失的方向,直到看不见。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定然无事。”
谢琬琰早就无声哭成了?泪人,虽这弟弟蠢,但也是她亲弟呀!
千里马一路疾驰,驿站换了?三回马。
不眠不休不到一昼夜便已直四百里外。
柳清卿满身风霜,连眉毛与眼睫已挂上白霜。
谢六护在柳清卿身后一步,瞧见夫人这副模样,心中却想,夫人心中不是没大人的,若大人知晓,该多高兴啊。
谢伍得到消息早早候着,看到夫人的身影眼睛一亮便迎上去。
他现在见了?夫人便如同?见了?主心骨。
夫人救过大人一回,定能救大人第二回 。
这是谢伍心中最朴素的愿望。
故而一见到夫人,说话声便发了?颤,“夫人……”
“大人可还?好?”
“还?未寻见大人!”
柳清卿本想问怎还?没寻见人。
可一踏入北地,望见这漫天白雪,地上如铺了?银毯一般,心里猛然一坠。
竟下了?雪,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雪何时下的?”
“今晨才下,虽不久,但雪急。”
“最后是在哪处?带我去瞧瞧。”
“大人骑马将人引开?奔上山崖,我们断后,后面寻找只找到图兰尸首,并未看见大人。”
谢伍瞧着夫人,稍作犹豫,“夫人可要歇息片刻?”
柳清卿摇头,“不歇了?,寻人先。”
众兵将才知这是谢夫人,瞧着如此年?轻竟冒险前来,又?要上山寻夫,不禁心生敬佩。
怪不得行军途中每每提到家中夫人,冷硬的谢大人总会眸色柔软下来。
生死之际,被人这般挂念,众人不由艳羡!
“不愧是能让谢大人放到心上的女子?,原来也是个厉害的人儿!”
“希望谢大人无事啊!上回还?是谢大人将北鬼挑开?,要不然我早死了?!”
柳清卿硬顶着一口气?,想着不能堕了?侯府脸面,与众人颔首致意后便上了?山。那冷静持重的架势,竟让众人看住了?。
到了?谢琅跌落的山崖,谢伍谢六一左一右护着夫人。
谢伍指给夫人看:“大人便是在此处与图兰一道跌下,我们在下头巨石那处发现图兰的尸首。那时已开?始落雪,因图兰出血过多染红雪地才显眼。”
话音微顿,谢伍才又?说,“但待我们下去时,并未寻见大人。”
山顶寒风如刀,刮得柳清卿眼痛。
她低眸看去,山崖陡峭,纯白的雪覆在嶙峋石海上,哪能看出半点他的踪迹呢。
上上下下许多人还在寻。
柳清卿瞥见一旁的绳索,拿了?起来系在腰上。
“夫人!”
柳清卿看向谢伍,她的脸颊与眼睛被冷风吹得通红,“再等下去,你家大人就要被冻死了?。你二人护我下崖。”
向来有主意的谢伍此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谢六。
“夫人,若你有不测,我们如何给大人交待啊!”
“再等下去你家大人没了?,便不用交待了?。”
谢伍竟不知夫人说话能如此噎人。
“快些!”
见谢伍谢六都红了?眼,知晓他们是担心自己,她轻叹口气?,“你家大人体?内蛊虫与我的有些许感应,我下去寻能快些,还?能有希望。莫再拖了?,你们好生护住我便是。”
柳清卿目光坚毅,嗓音平淡,仿佛并不急迫。
若她攥着绳结的指节没有用力到泛白,旁人还?真?被唬过去了?。
谢伍吸了?吸鼻子?。
大人若知晓夫人这般紧张他,大人该多开?心啊!
可大人在何处呢。
每刻都急促,既如此,谢伍谢六连忙给自己也系上绳索。一前一后将夫人护在中央,下头还?有其他护卫,几人下到寻到图兰尸首的地方。
柳清卿捂住胸口,心怦怦直跳,后背也起了?冷汗。
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她也加入搜寻中。
柳清卿不是唬人,谢琅喂给她的圣雪的确与他体?内的子?蛊有细微感应。她感触浅些,谢琅好似更明显。
下到这,燥热难耐的感觉终散去些。
她环顾一周,刺目的白,望不见边际,可谢琅在哪呢?
谢琅谢琅,你到底藏在何处呢?
她在心里急声问。
不知寻了?多久,谢伍来问了?几回让她休息,也递给她水囊与遣人下山买的还?温热着的肉包子?。
柳清卿摆手未接,她没有胃口。
一寸一寸寻找,心里急却不得不小心,怕踏上覆雪巨石再滑下去。
忽而,体?内圣雪躁动?起来,她看向那侧。
那有一处石穴。
她扶住石壁就要往那走,整个人几乎已被冻透。
“夫人,那处寻过了?。”
“我去瞧瞧。”
这处石穴不大,前头厚厚的枯草被雪覆盖。
她刚踏过去就觉不对,忙停住蹲下,慌忙撇开?枯草,尖锐的树枝刺破她的手,鲜血溢出,她浑然未觉。谢琅苍白几若透明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柳清卿僵住,忙扬声唤人,“谢伍!谢六!”
同?时忙将锦裘退下盖在谢琅身上,她扑过去,他身上脸上都是血。柳清卿颤着手轻拍他完好的脸颊,她手上鲜红的血迹印上他的脸颊。
柳清卿轻声唤他,“谢琅,快醒醒,快醒醒。”
可谢琅那双好看的眉眼一动?不动?。
后背不知何时出了?一背的汗,忽而一阵寒风,吹得透心凉。
在谢伍谢六将谢琅抬出时,柳清卿腿霎时软了?,跌坐在地上,饥寒交迫瞬时袭来,只觉眼前一片白。她撑在冰凉的石头上,却见上头一层干涸的血迹。
柳清卿眼睛发烫,赶路的疲累也一同?袭来。她深吸口气?,凛冽的空气?进入腹腔,冰得她起了?一层疙瘩,也精神不少。
强撑一口气?站起来,一双眼紧盯着谢琅。
便见谢伍谢六刚抬他走了?几步,他的手臂就垂了?下来。柳清卿眼睛被烫到一般,连忙上去握住,冰凉得很。
无事无事。
柳清卿在心中祈祷,请求老天,他定要无事啊!
回到军营,一阵嘈杂。
众多将领与士兵迎过来,挤在帐子?里头,柳清卿握着谢琅的手坐在军床边。
“谢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这回好生凶险,我瞧大人唇都白了?,快让军医来瞧瞧。”
说什么的都有,听得柳清卿脑胀。
谢伍见状连忙拱手,“多谢各位关怀,大人已归,还?请放心。军医这就得诊脉了?,需静些,各位大人便去忙吧。”
就将人全?都给请了?出去。
等人出去后,谢伍才跟柳清卿解释,“军中说不上有敌方耳目,也需让他们眼见为?实,震慑一番。”
柳清卿颔首,却问,“军医何时来?”
“已快到了?。”
没想到掀开?军帐进来的却是熟人,是摄政王府的神医,上回就是他将谢琅救回来。
见是他,柳清卿悬着的心才稍有安定,也只是稍有罢了?。
颔首致意,老神医匆匆行至军床前,放下医匣便问。
“可给大人用过燕罗丸了??”
“用过了?。”
她将手中仅剩的那些细丸全?都化成药汁喂给他。
老神医探查一番,神情却愈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