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谢伍急道:“我遣人叫府医过来!”
谢琅摆手:“煮碗姜汤就可,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草木皆兵?”
谢伍心焦,奈何谢琅不当回事,只好先去让人煮了姜汤。
等看着大人将整晚姜汤一饮而尽后脸上终于有点血色才忍不住咬牙恨道:“昨儿个真是湖广总督下的黑手?知您在查他还敢给您用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手段阴毒下作!”
当面打脸,胆大包天!
谢琅抬手制住谢伍的絮叨,直揉耳朵,“你吵得我耳朵疼。”
觑他一眼,低声自语,“外人都说你性子像我,都怎么瞧的?”
眼睛都不好使罢?
谢伍听清后一张黑脸憋的通红,想说大人您也不是人前那样克己恭谨啊!
但一想大人的手段,又生生咽了回去。
等闲不敢惹他。
谢琅又吩咐谢伍一些事,收拾好准备出府时,谢琅突然想起来,摸摸鼻尖低声嘱咐谢伍,“昨日的事遮掩好,莫让夫人知晓。”
谢伍懂,刚成婚就去花楼还被人下药差点得手,就算事出有因说出去也有损大人威严。
谢伍刚应完,书房门被急促敲响,门外人压低嗓音通风报信。
“大人,夫人在来的路上,马上快到了。”
谢琅眯了眯眼,谢伍立刻绕到后面推开窗。后院竹香漫了进来,驱散水汽。
谢琅食指轻叩两下紫檀木桌,成婚一月都安安静静未见寻他,今儿怎么匆匆来了?
正想着,脚步声已近门口,谢琅看谢伍一眼,谢伍立刻快步过去将书房门打开。
没想到夫人脚程还挺快,开门就与柳清卿打个照面,谢伍忙恭敬问好,不着痕迹打量一番,腹诽夫人怎突然来?却见夫人面色如常,不由暗暗讶异一瞬。
柳清卿不知谢伍所想,她此番想法倒是简单得很。
成亲那晚不知为何她困得厉害居然没等到谢琅掀盖头就沉沉睡去,等醒过来已是隔天,府上人说谢摄政王急召谢琅,谢琅行囊未收就匆匆出京,连敬茶、回门都是她自己。
正事也就罢了,可新婚夫婿一直不见可不行,李嬷嬷不说她也知道外头传得肯定不好听,既然嫁了过来,她就得想办法在侯府立住,将夫婿拢住。
来之前她在房里悄悄上妆又走了两遭给自己鼓劲。
这还是他俩成亲后青天白日头一回碰面,柳清卿面皮热着发紧,暗暗攥紧帕子。
第2章 前十七年的苦没白挨,如今……
房门敞开,她本想在廊下等谢琅出来,可谢伍却躬身请她进去。
大理寺卿的书房重地,就这样让她进?这是柳清卿没想到的,但谢伍既请,应是他主子的意思,明媒正娶,柳清卿没甚不敢进的。
身后脚步渐远,回眸时谢伍已不见踪影。
没看到谢琅,柳清卿打量一番他的书房,简单的很,明显就是谢琅平时一人办公的底盘。只有一桌一椅一盏灯,桌后一书架,上面满满都是卷宗,那都不是她能看的,柳清卿敛神低眉。
书房俱是寻常摆设,倒是东墙边上矮塌旁的那株惠兰长得真好,绿油油的叶子自由自在地洒在地上,倒让她羡慕。
正想着谢琅怎还没来,又好奇这书架后头应还有玄机,不然他人去哪了?有些许狡兔三窟的滋味,对于夫婿是大理寺卿这件事的实感又深了些。
以后与他相处应更谨慎才是。
盯着蕙兰出深之际,突然柳眉微蹙,叠到一起的叶子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犹豫一瞬,她踱步过去弯腰拾起,拨开茂盛的叶片才看清是张已经发黄的白色笺纸。
这张纸好像掉这有阵子了,边缘泡了水弯曲褶皱。柳清卿怕弄坏纸张,正小心翼翼往外抽时,笺纸随着她的力道展开,待她无意看清上面的字时瞬时面色大变,樱红唇色变得煞白。
正此时,怕什么来什么,正当柳清卿后脊被惊出一身冷汗时,突然听到谢琅的脚步声。脑海中各种思绪搅在一起如同浆糊一般,她的手却冷静将笺纸塞进胸口,并在他已走到自己身后时顺势侧身埋首理了理衣襟。
“夫君,等我片刻,里衣有些不便。”
半晌才听谢琅嗯了一声,柳清卿假装动作的手指微顿,白嫩的耳朵突然红了。
新婚那日匆忙嚣闹,他们两个并未有太多交流,她只记得眼前透过红盖头的光晕,还有他扶住自己的温热手掌。
两年不见,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旁人与谢琅交谈,耳朵听着痒。跟从前不一样了,若说原来他的嗓音像清脆的苹果,现在却像她幼时从柳清滢那偷来的杏子,熟透的杏子皮酸肉甜,吃到嘴中沙沙的漫过喉舌,光听着他的嗓音就令人忍不住吞咽津液。
“腿酸了么?”
她忙回神抬眼,就看到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如玉般完美无瑕的手背上青脉微凸,怎如此诱她心神?
见她好似还神游,只听一声无奈低笑,温热的手掌往下扶住她的小臂,微微用力握住后,“得罪了,夫人。”
柳清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如同一只雏鸭一般被轻松提起。没站住刚晃了一下,那双手掌就温柔地扶住她的腰身帮她站稳。
柳清卿目光微顿片刻才红着脸徐徐抬眸看向与自己相对而立却又近在咫尺的男人。
待看清来他的脸时,柳清卿又不由愣住,柔弱的心脏又是一哆嗦。
两年未仔细瞧他,她的夫婿如今不仅手似白玉,姿色更是卓绝甚于往日。往日也美,但往日是未开刃的好剑,两年过去,剑刃已开,锋芒大盛!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娘亲怕不是天上神女才早早为她订了这门好亲,这门亲不仅助她离开那虎狼之窝,还让她得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做夫婿。
真真应了那句话,前十七年的苦没白挨,如今可真叫她捞着了!
刚踏进书房,思绪万千的柳清卿被他冲得却慢了一步。
她自小鼻子灵,一踏进书房就闻见了一股轻佻甜腻的花香。
可谢琅素来爱用的是淡雅的月麟香。
脑子里隐约一个念头,像灵巧的蛇尾转瞬缠上脚踝,将要抓住之时被谢琅突然的温声询问隐没。
“东西可喜欢?”
一抬眼就撞进他柔和的眼里,他话中熟捻好像他们并没有隔着一月分别和生疏。
不,不止一月。
成亲时盖着盖头,她看不到他,只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再上回屋里没燃烛火,只有夜色勾勒出他隐约的轮廓,再之前清凌凌看清对方的脸已是两年之前…
此刻,待看清他后,柳清卿心口小鹿乱撞。
谢琅如今…当真英武俊美。
像秋日里挺拔的银杏树突然黄了叶子,美得晃晕人眼。个子比从前更高,身形也更加强壮,锦衣妥帖裹在身上,勾勒出劲道的线条。
不愧是武将的家学传承。
让她不禁想到成亲前自己珍藏又被李嬷嬷抢去烧了的话本子。
那里写的可细致,里头的情郎体格如何健壮,英姿如何勃发,怎么惹人耐不住。
虽未与谢琅圆房,但拜话本子所赐,在这上头她知之甚伟。
想什么呢!
“喜欢。”
柳清卿连忙垂眼,他可没瞧见她发烫的耳朵罢?
“喜欢就好”,
谢琅依旧托着她的手臂,夏衣单薄,他手掌的温度渗过布料,烫人的很。谢琅好似没发觉妻子的羞窘,依旧立在与她半步之遥的位置继续低声道歉,“近来公务繁忙,还请夫人原谅我,可好?”
院子里潮热的水汽好像被阵阵蝉鸣烦得钻进屋子,全挤了他们二人之间。柳清卿觉得脑子里曾经看过的故事跟烧着的碳火一般令她周身愈发得热,渴得厉害。
半晌谢琅未在言语,柳清卿能感受到他温润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不等到她的回答不罢休似的。
“好,”
她生生压下胡思乱想跟他说正事,“那今晚可能回来?”
怕谢琅误会,她忙抬头又急急道:“我好提前备上晚食。”
撞进谢琅墨色的眼眸,好像被他看透,心弦微顿,悄悄攥住遮住掌心的衣袖。
正此时,有人急促行来轻声叩门,谢琅循声望去,又低头向她应了声好。
柳清卿知这是紧急公务的信号便不纠结于他的答复,只是在转身离去时又轻轻望他一眼,“若晚间回不来,差人知会我一声,莫让我空等。”
这一眼谢琅不禁怔忪,回神时柳清卿已走远。
候在一旁的谢伍又瞧了会主子眼色才上前低声禀报:“大人,摄政王请您去一趟。
谢琅斜他一眼:“怎么去?”
“让您由密道去。”
谢伍头皮发紧,嗓音更低,几乎听不清。
谢琅点头表示知晓,抬步往书房深处走去之际却突然回眸望去。
垂花门那早已空荡荡。
柳清卿正恼着自己呢。
待她走出回廊,一阵风卷来,柳清卿才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片刻间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她没急着走,轻轻按住发麻的左臂,装模作样理了理微褶的长袖。
想到刚刚自己在谢琅面前的模样不由低哼一声捂住脸。
太羞人了,听闻谢琅喜爱温婉闺秀,他可千万别发现自己被他一碰就软了腰肢罢?
虽羡慕话本里头的女子与情郎爱的炽烈,成亲前她就决意要与他好好过日子,她与他能举案齐眉便好。
柳清卿知那些话本子不能示人,早早将那些本子册子全悄悄送与旁人,有些实在连送人都不得行,也都受李嬷嬷逼迫已被烧成灰烬。
可烧了有何用,那些早刻进她脑子里了。
柳清卿懊恼,本是因着没人教导她男女之事她不得已想了这昏招,结果看了之后发现,这讲入夜后如何谈情的话本子呀,着实好看。
她无法想象谢琅有一日会如册中男子那般激烈,谢琅端方守礼的性子,大概夜里在榻上也秉公办事罢,那样英武身姿,柳清卿颇觉惋惜。
“心静自然凉。”
她望着不远处婆娑的树影低声喃喃。
又静静看了会儿才继续往回走,边走心里边想着事。
按理说,谢琅作为侯府嫡子又是世子,他的院子该是除了主院最佳的位置。
但并不是,在这座三套五进院子并一起的大宅子里,他们的院子在远离主院的幽静角落,离侯府正门只差一进,倒是庶房的院子紧挨着主院。
他们院子又分为内外,近来谢琅都在外院书房住,又单开了一道小门,说是公务繁忙方便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