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我没事,郑王已经死了。”
洛明瑢紧盯着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下去。
“太好了……”
沈幼漓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吃的药实在太杂,就连幻觉都淡忘了,只记得晕倒之前,她要去救丕儿……
丕儿!
她立即坐了起来。
“丕儿呢,我刚刚看到他在这儿——”沈幼漓视线四处搜寻,又生怕看到孩子血肉模糊的样子。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丕儿。”
一句话在沈幼漓耳中炸响,她声音咽在喉咙里,什么叫他没有保护好丕儿?
“你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她怔怔盯着,刻意压住那些混乱的猜测。
“丕儿不在了。”
话未说完,洛明瑢就狠狠挨了沈幼漓一巴掌,“你敢再说一遍,“
她此刻眼中刻满戒备,带着严厉的威慑,绝不允许任何人跟她开玩笑。
“儿子呢!我儿子呢!”
沈幼漓推开他,到处寻找孩子的踪影,然后,她就看到了——洛明瑢背后不远处躺着一个小小的人。
是她的丕儿。
那张脸稚嫩可爱,才不过四岁,爱念书也爱哭的孩子,现在就躺在那里,大雨打在身上,一声也没有,小胸脯没有一丝起伏。
这对当娘的来说何其残忍。
洛明瑢抱着她,感觉到怀里的人发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抱紧了她,“漓儿,我们还有釉儿,我们还有釉儿!”
沈幼漓木木地转动眼珠,气若游丝:“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明瑢不能告诉她,也没办法告诉她。
“是我,方才……没有看顾好他。”
“是你答应过我,说迟些让我们团聚,他很安全,他不会有事的……是不是?”沈幼漓抖着唇,一字字说得艰难。
是,这些话都是他说的,洛明瑢也有错。
沈幼漓呼吸不进一点空气,她大张着嘴,躬身用力捶打心口。
洛明瑢看着她哭得人都要碎掉,抬手不断擦着那些烫手的眼泪,她的脸绷得太紧,叫人担心会像烧坏的陶瓷一样裂开。
“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除此之外,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是谁做的?”
她撑着身子搜寻凶手,要把人千刀万剐,可周遭除了迟青英的,再无一人。
沈幼漓突然停住,眼神空茫茫的:“我刚刚为什么会晕过去?”
洛明瑢浑身血液停止流动。
“我吃过周氏给的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今天一直很奇怪,心跳很快,然后我好像很生气,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
她对那幻觉已经不剩多少记忆,只是很害怕,像是独自面对黑暗,有吃人的巨兽藏在里面,等着把她吞掉。
“不是!”
洛明瑢断然否认,捧着她的脸强调,“我来时,你已经晕了,丕儿在史函手中。”
绝不能让她知道孩子是在她手上没的。
漓儿现在这个样子,让洛明瑢从心底油然生出恐惧来,怕她真的扛不过去。
“你看到了?”
“你只是晕倒在地上,孩子就是被史函摔死的,我亲眼看着……”洛明瑢骤然顿住了声。
“他是被——”
沈幼漓呼吸不上来,睁圆的眼眶砸落一颗颗眼泪,“他是被——我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啊!”
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漓儿,漓儿……”洛明瑢被无力缠绕,不知该怎么帮她从无边的痛苦里解脱出来。
她哭着,手掐上他的手腕:“所有……你就亲眼看着?”
沈幼漓声音颤抖着,盯紧了他。
“我、我远远看着,我想阻止,赶不过来……”洛明瑢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此刻所有的聪明才智都不管用,他一时情急将死推到别人身上,可撒了一个谎,就要一百个谎来圆,洛明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将儿子的死糊弄过去,从她身上远远扯开。
可沈幼漓不听,她只是魔怔一样,问:“你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
迟青英忍不住说一句:“娘子,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幼漓只盯着洛明瑢,只质问他。
她也在质问自己,要是不吃周氏那奇怪的药,是不是就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晕过去,她就能阻止史函害她的孩子?
可是不吃,之后呢,让周氏去揭发她?那洛明瑢今日还有机会杀郑王吗?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明白!
沈幼漓死死盯着不远处躺着的小小身躯,盯着眼睛血红,使劲地敲着自己的头,想要把事情想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
难道她非要失去丕儿不可?
她后悔了,天下人都死光了又怎么样,她只要自己的孩子活着,什么大局,她不要,她要她的孩子。
洛明瑢抓住她打自己的手。
她朝儿子爬去,想要确定丕儿没有死,他还有挽救的余地。
又被洛明瑢抱住。
他不能让她去碰孩子,不然她就会发现丕儿后脑根本没有他所说的伤,反而是脖子上的指痕惊心……
要是让她知道真相,她一定就活不成了。
“放手,你放手啊!”沈幼漓歇斯底里。
洛明瑢在她耳边一遍遍说:“我们还有釉儿,我们还有釉儿……”
就算他同样肝肠寸断,也不得不如此。
“滚!你给我滚!我不要!”
沈幼漓红着眼睛尖叫,“把我儿子还给我!你让我看我的孩子!他一定还活着,他之前喊我了!”
她没有救下丕儿,为什么洛明瑢也没有!
沈幼漓恨自己,也恨他,是他们这样一对毫不负责的父母,才害了丕儿!
洛明瑢不知怎么再劝她,沈幼漓却看到了从自己袖中滑落的佛珠。
这佛珠是洛明瑢的,她还一直带在身边。
沈幼漓迅速抓起佛珠,转身勒在洛明瑢脖子上。
他们这样的父母,就是该死!
洛明瑢一怔,在逼仄窒息感之中紧紧盯着她。
此刻漓儿眼里全然看不见别人,像是把他当成了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铁了心要把人勒死。
可她怎么忘了凶手根本不是他。
或许她对他有怨气,是他说丕儿很安全,他们还有时间……或许也恨自己就这么轻易相信别人,放松了警惕。
佛珠紧紧陷在脖颈中,压迫着血管,可见沈幼漓没有半分留情。
即使受伤,洛明瑢的握力也可以轻易扭断她的手,可他只是仰头拉着佛珠,雨滴从树隙砸在脸上,敲得他浑身痛彻骨髓。
迟青英原本站在一边,什么话也不敢说,在看到沈娘子动手之后,吓了一大跳。
主子伤太重了,怎么经得起这样,他赶紧去拉开沈幼漓。
几方拉扯之下,佛珠挣断,一颗一颗全掉进了泥水里。
洛明瑢在暴雨中喘息,看着零落的佛珠,眼眶干涩得发疼。
在她心里,自己始终没有她的孩子来得重要,即使不是他杀的,也依然因为他的“疏忽”想要他死……
洛明瑢笑意悲凉而讽刺,生生被逼出了一滴眼泪,转首看向被拉开的人,可一看她红着眼睛,破碎无助的样子,心中痛楚更深,怎么可以去苛责她。
她中了药,连丕儿都认不得,她一定不是有心这样对他的。
“放开她。”
洛明瑢将人重新抱在怀里,不顾疼痛紧紧抱住,想要带着沈幼漓离开这里。
然而眼前山林之中却走出一个人,正是那郑王身边的高手——白须。
他一路追来,是为了给郑王和自己的好兄弟报仇。
洛明瑢不得已,劈晕了沈幼漓,而后提刀撑起身体,和对面白须对峙。
“你现在,风吹都会倒。”
白须洞穿了他的脆弱,自己受毒雾的影响已经消散,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迟青英拔刀:“再加上我呢。”
……
第70章
曲江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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