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21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她的速度,也绝不可能赶得上朝廷八百里加急军报。

  宋怜回府,一张官舆图已被她反反复复看了上百遍,几乎将一笔一线映进了脑子里,想着这段时间听说的战事消息,以及在卢府打听到的动向,嗅出一丝不寻常。

  最近一次消息里,李莲竟然舍弃了繁华的恒州,去了朔方那样的苦寒之地。

  但不管李莲去哪里,去新兴郡取李莲人头的胜算,都不怎么大了。

  多般筹谋,不得其法,也只得暂且忍耐,宋怜重新捡起了酿酒术,她以要为陆宴亲手酿制兰陵美酒的理由,承诺永远不贩卖兰陵酒以及秘方为条件,买到了进寒山坊学习酿造的机会。

  她每日去酒坊学两个时辰,小一个月过去,已有所得,今日跟着大师傅学识味,回府的时辰晚了些。

  走在街上想着如何把兰陵酒改良得更醇厚更别致,听见兵马奔袭的声音,转头去看。

  铁甲卫闯进国公府,门房的仆从正要说话,刀柄砍下他的头颅,血淋淋滚落了一地。

  “贼子高邵综,勾结羯寇,投敌叛国,恒州三十县失守——”

  “贼子高邵综叛国——恒州三十县失守,罪不可赦,高氏一族夷灭九族,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贼子高邵综勾结羯寇,致二十万大周军死于蟠羊谷,蟠羊谷尸山血海,此罪孽,不容于天地,当受千万人唾弃!”

  报令一道接着一道,宋怜立在路边,听着从国公府里忽起又戛然而止的哭喊声,似乎能看见里面尸横遍野的情形。

  那日高邵综说起过,高氏一族三百一十二人,除了领兵在外的高绍综,高砚庭,还剩下三百一十人。

  宋怜抬头看看天,烈日昭昭。

  箱笼,家用,禁军们出入,刀上沾着的血流下台阶,最后抬出的,是一具具尸体。

  千柏悚然,为失守的恒州三十县,也为前几日还因捷报,被天子诏入宫赴宴的高国公,和太老夫人,短短不过数日,竟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此处为是非之地,千柏低声劝,“夫人,回府罢。”

  宋怜抬步往回走。

  纵然有禁军清道,街面上依旧哗然声一片,都是不可能的质疑声,有人不肯相信,大着胆子问,“会不会是消息有误,高家军怎么可能叛国,高世子怎么会通敌——”

  禁军统领手中明黄绢帛垂坠,铺展开来,“圣上旨意,岂能有假,罪臣高邵综现下被押在肆州府大牢,陛下已着令督军刺史李常侍,押解罪臣高邵综回京,太庙前受车裂之刑,尔等莫要妄议。”

  千柏不免看了眼夫人,见夫人还是如往常一般,浓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悄然松了口气,看样子夫人与高世子之间,确实没什么。

  回了府他如往常一样,吩咐千流去回禀大人消息,自己守在和风院外。

  这一月来,和风院每日都有酒香,渐渐聚而不散,时间日久,酒香越加醇厚,周围林木里的鸟儿,竟每日蹲在墙头,盘桓不去。

  千柏看了眼回来便一直忙碌的夫人,短短不过一月,人消瘦了一大截,只不过精力好像用不完一样,每日只歇息一二个时辰,余下便是不停的选料、制曲、发酵、蒸煮、勾兑,倒掉,又重来。

  近来京城里禽肉价钱飞涨,比以往翻了六七倍不止,郑记因为存量丰厚,赚了不少钱,郑记声名鹊起,许多权贵家眷,都往侯府里递帖子,想与夫人结交,一起做生意,夫人却一概不管。

  她只埋头做酿酒这一件事,轻易也不与人说话,连前几日看守宋母坟茔的人来报,说平阳侯府的夫人和詹事府夫人去坟冢那边,被藏匿在山林里的山匪砍伤,夫人也没什么表情。

  他猜夫人早料到那两位会忍不住去坟茔,山匪肯定也不是真山匪,为的也不是砍伤,只不过因为那两人带了不少家仆,这才没得手。

  “大人。”

  千柏行礼。

  院子里架起炉灶,烧着火,锅里面放着要用的坛子和勺,盖子揭开,雾气腾升氤氲,正舀水的人脸颊被水汽蒸红,本应该有刺痛的感觉,她却似乎感知不到,专注于酒糟上,天塌地陷,也不能影响她什么。

  陆宴立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让千柏去外院守着,踩着青石路进了院子,将正尝着酒糟的人拉起,牵着她到阴凉处花架上坐下。

  卷起些袖子,取了水盆里的巾帕,拧干水,给她擦额上的汗珠。

  指腹触碰到她日渐消瘦的容颜,温声说,“昔年在中书议郎任上,我曾暗中保下了六位罪臣之子,如今都在庐陵书院求学,他们家世清正,品性端良,我相信只要阿怜想,要叫他们心生欢悦不是难事。”

  陆宴看着她麻木的神情,握着巾帕一点点擦拭她的指尖,擦完拉到唇边轻咬了一下。

  昔年看不惯官场勾心污垢,这些受诬陷的罪臣之子,品性学识尚优的,他顺手便也保下了。

  原先都是世家子弟,样貌气度自然也不会太差。

  至于心生欢悦,有了子嗣以后,去父留子,人死了,便也不需要在意她是不是曾与人亲密了。

  只要能留下她在身边,这般些许小节,忽略不计也无妨。

  陆宴咬着她的指尖,眉眼含笑地看她,“就是不知道阿怜会挑中谁,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宋怜都不知道他曾做过这样的事,只是想现在他除了让千柏跟着她,背地里还有好几个下人,她去哪里跟到哪里,行动十分不便。

  而他温泰澹泊的外表下,显露出了祁阊公子年少成名的锋锐和智谋,他先差人端掉了背地里替人办路引的暗丁,又跟府官打了招呼,前几日她去办路引,府官压根不敢给她办。

  只压着这一条,她就像被摁住壳的乌龟,四肢怎么扑腾,也没法动弹。

  午间听见李莲押送罪臣回京的消息,她已经有了计划,必须要北上,若是去庐陵,路引文牒这些东西,他会准备好,到了庐陵,她脱身离开便是。

  察觉到她意动,眸底翻出血气,齿下不觉用了力,听她吃痛,又松开,“阿怜的孩子,必然是和阿怜小时候一样玉雪可爱。”

  宋怜对孩子不感兴趣,“你没见过小时候的我,又怎知小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

  陆宴哂笑,并未作答。

  宋怜能猜到他的用意,大概是想让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这样不会飞蛾扑火。

  但她只想拿到仇人的人头。

  宋怜却没有反对,定定看着他说,“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不会成亲后还与旁人有什么首尾。”

  陆宴松了手,取出一纸文书,却不给她,等她看过,叠好收回了掌心,“我已接下了盐巡刺史的差事,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清晨,随我前往九江。”

  说罢起身,先离开了。

  宋怜一直看着他背

  影,并没有错过他到外院门口,千柏无意间抬头时,骤然埋下的脑袋,似是被什么骇到一般屏住的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有什么砰砰的响动影影绰绰传来,离得远听得并不是很清澈,宋怜顺着晒料的梯子爬上墙头。

  隔着斑驳的树影远远望去,只见平素温润恒宁的男子,手里提着剑,好似有滔天怒火正发酵,花草树木是他经世的仇人,全部砍死才甘心。

  周围似有风暴一样的怒意,长剑砍在山石上,断成两截,骇得千柏跪在了地上,将半院子鸢尾砍完,提着断剑站着,似乎渐渐压抑平静,抚去衣袖上沾着的草叶,抬步离开,衣袂如雪,已是岩岩孤松之独立,玉山雪月之姿。

  从京城到九江,过了洛阳便全部是水路了。

  宋怜没什么需要带的,一路只跟着陆宴,他说怎么做就这么做,他说走哪里便走哪里,直至上了船。

  偌大的官船里,下一层住着随从随令,中间放着吃食用具,最上面是属于两个人的客舍房间。

  宋怜沐浴完,坐在榻边等陆宴。

  陆宴拾级上了舍房,推门进去,脚步停滞,湖风吹动帘幕,灯火晃动出浮光碎影,榻上坐着的女子并未着衣,起身时,半披的银色丝绸从肩头顺着纤细的手臂滑落,肤色似雪,潋滟的红唇轻启,“阿宴,爱我。”

第27章 告别北上。

  陆宴手指搭在衣衽,又放下,脚步转去案桌前,揭开灯罩,拨亮了灯芯,摆袖坐下取了盐运文书,“我还有公务要处理,阿怜先睡。”

  宋怜定定看他一会儿,赤脚踩着柔软干净的地垫,上了榻坐下来,看自己的身体。

  香浮粉融,菽发兰胸,圆润丰腻,腰身纤浓,腿修长纤细,白玉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他平素是爱不释手的,现下竟只略有些凝滞便拒绝了。

  船舍并不比府里,布置简单,案桌与寝床至多只隔着两丈远,也没有屏风隔断,灯火里他一身月色素锦衣袍,手握竹简,眉眼专注,气质澹宁清贵。

  宋怜一边看他一边慢慢侧身躺下,躺了一会儿,轻咬着手指,眼睑时而半阖时而睁开,双腿轻蹭着榻上凉如冰丝的银色绸缎。

  夜风吹动湖水,拍打着船身微微摇晃,细而柔媚的气息若隐若现散进静谧的夜里,似火塘里架起的薪柴,一层堆叠一层,声音并不大,却非是幻觉。

  陆宴色变,手里的笔掷进洗笔池里,起身大步跨到榻前,将榻上的人提起来,擒住手臂反剪着掼到船壁上。

  宋怜缠着,直至两个时辰后,他在榻上渐渐动弹不得,便知道药效起了作用。

  趴在他身侧的身体撑起来了一些,宋怜撑着下巴看他带着气怒的眉眼,探手过去。

  依旧带着些潮粉的指腹从他的眉,眼睛,耸直的鼻梁,唇、一一轻抚而过,莞尔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把迷药藏在哪里了。”

  见他琥珀色瞳眸里沉淀了暗礁,酸痛疲乏的身体往上拖了拖,他今夜格外凶狠,她吃了一点苦头,“全身都涂了一遍,柑橘香的,你那么个亲法,很难不中招唉。”

  眼看他胸口起伏,怒火甚至比那日在花苑里还要烧得烈,笑着在他眉间落下一吻,起身一件件穿衣服,身上都是痕迹,连腿侧皆寸寸有印,但她是极喜欢的。

  收拾停当,在榻边坐下来,拉过被子给他盖好,眸光落在他蕴压着滔天怒火的清眸里,眉间也不由自主漾出柔软的笑意,柔声道,“我能理会到阿宴对我的好意,五年前如果不是你借婚约将重病的我带离了宋家,我必会死在柳芙手里,也没办法照顾母亲和小千。”

  “阿宴你对我有恩,我又岂能恩将仇报,连累你和婆母,受灭门之祸,阿宴,我知道你会帮我,但你也不得不承认,世道是如此,想做循规蹈矩的清官,便永远不会是脏官的对手。”

  “我知你自有傲骨,这么多年,才宁愿在四品的位置上不温不火,也不愿蝇营狗苟。我喜欢的,便是当年陌上人如玉的祁阊公子,又怎会舍得将你拉进泥潭。”

  路引文牒收在千柏那里,但她寻了个由头拿出来了,他巡查盐运,也不像旁的刺史到哪里都大张旗鼓,而是打算微服私巡,空白路引和身籍准备了好几样,用起来更方便。

  宋怜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折回榻边,见他想对抗药力,挣着要起来,一双清眸里怒意掺了忧急,不由眨了眨眼。

  知道此一去,也许此生再无可能相见,俯身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她与他在一处时,多为欲,并没有这般不带绮色而珍重的亲近。

  也还记得那日他提了庐陵才子、又误以为她意动而起的怒火,温声说,“我对孩子不感兴趣,不会去找什么庐陵才子,和离书你手里有一份,我照笔拓印了一份,交给了参政司夫人卢氏,也让人在我们离京后散布消息,现在京城里应该人人都知你我已经和离了。”

  “阿宴,不用我说,你肯定也能嗅出风雨暗涌,大周的天都是脏的,天子脏臭,天下便没有了可走的正途。”

  “阿宴,其实现在辞官是对的,以后找一个真正端方干净的女子,与你相配,寄情山水,恩爱两不疑,你必定会开怀的。”

  宋怜牵着他的手暖声说完,凝视他的容颜,见他正撑着不睡过去,眼里皆是怒意,眨眨眼笑了笑,凑上前咬着他吻,直至吻破了皮,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叠好的宣纸,起身离开了。

  门关在了身后,宋怜听得见里面陡然急怒了的呼吸,但没用的,他很快就会沉沉睡去,至少一天一夜后才会醒来。

  宋怜挎着包袱下了三层,夜半的官船一片寂静,虫鸣鸟叫的声音遮掩在拍打的水声里。

  宋怜找船尾暗淡的角落,先把皮肤抹黑,换上渔民的衣服,带上草帽,放下小船,她从没划过船,但知道要去九江,连夜翻了些书,上了船也观察捕鱼的渔民,拿着浆忙乱一小会儿,也渐渐有了方寸。

  能自由北上叫她精神兴奋,甚至连身体的酸软都感知不到了,宋怜将船划到岸边,先搬一些石块放进船里,又用匕首凿穿船底,等船彻底沉入湖里,水面看不出一丝踪迹,检查过周围没有遗落东西和脚印,折身往北去。

第28章 经营云泉酒。

  “快抬出去——”

  “抬走抬走——”

  光膀子的盐农栽在地上,盐仆官甩着鞭子上前,探了气息,咒骂一声废物,让巡逻的盐兵过来快些把人抬走埋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干活——”

  盐匠们畏惧地收回了目光,或是在盐灶前添柴,或是在沸热的盐锅里搅动,或是抗起盐袋往车马上搬运。

  没有人吭声,仿佛对于死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陆宴低声吩咐,“跟去看看还没有没有气,有气救起来先送回客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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