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50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甫一进去,如实质般的杀意铺天盖地,上首传来的压迫威慑压弯脊梁。

  元吉跪在地上,白面上死气沉沉,话中之意却决绝,“属下纵是掉了脑袋,也要劝谏主公,平阳侯嫡女心机深沉叵测,在京时表面上开学舍,实则假意与官宦内眷交好,探听消息,此女长袖善舞,诡诈阴暗,与贤良淑德没有半点关系,不堪为配,不可为北疆主母!”

  元吉掷地有声,书房陷入死寂,众人连呼吸声也停止了。

  高邵综双眸迫人,带着铁刃寒光,令人如芒背刺,“若她没有心机,恐怕已被元先生当成剔除陆祁阊的棋子,怎么,先生潜伏隐名探听消息,是谋臣风骨,她开学舍探听消息,到了先生口中,便成心机叵测,诡诈阴暗了么?元先生是比她多生三头六臂,高人一等还是如何。”

  元吉脸色一时青红带紫,挺直弯下的背,“恕老臣冒犯,她怎可同臣等相比,未免也——”

  却被砰响声打断。

  几上杯盏笔墨扫落,砚台砸在地面,药碗摔裂,碎瓷片溅起,划破元吉眉骨脸颊,拉出血痕。

  书房里静候的陈云等人俯首下去。

  兰玠世子自幼克己,喜怒不形于色,元吉俯趴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知道他是碰了逆鳞,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了。

  上首传来的声音不辨怒意,透着失望,“先生自视饱读诗书,博学笃行,外务之事只你元先生做得,便应有博才之人的担当品性,不能扶危帮困,也不当以弱势者为饵施以算计利诱。”

  “你元吉自恃甚高,京城兵乱时,独藏府中两月余,未曾接济一人,也未救得一人,她处处艰难,待人假情假意,危难之际,倒未曾舍弃四名婢女,甚至从流兵手里救下一名受辱女子。你二人孰高孰低,问问你的同僚,恐怕也说不出一句你元吉高义。”

  元吉脸色灰败,身形摇摇欲坠,嘴唇抖动,几乎欲当场撞柱而死,握在地上的拳爆出青筋。

  又颓然松开,叩首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邵综让他起来,“恒州一战先生伤了腿,高邵综始终记得先生恩情,只先生言行,与高邵综背道而驰。”

  “道不同,不相为谋,高某已备下田宅家苑,先生卸印归乡,它日高某若事成,许先生侯爵位,必不会亏待先生。”

  “主公——主公——”

  元吉伏地,膝行上前,老泪纵横,“老臣愚昧,还请主公饶恕——”

  高邵综起身下了台阶,将地上老臣扶起,“常言道君臣相宜有万乘之师,君臣相背,季孙之忧,先生以为我高兰玠耽于美色不堪为主亦无妨,宋怜既为吾妻,吾当爱之护之,先生曾构害于她,实无法再与先生共谋。”

  元吉神情灰败,嘴唇蠕动,知已无挽回的余地,双手接过手书,行五拜之礼,停留片刻,只得起身离去,背影枯瘦萧索。

  虞劲跪在地上,听得主公军棍六十的处置,似水里捞出的身形松懈下来,定定神叩首谢罪,行礼告退了。

  陈云后背被汗水湿透,待侍从清理了地面,方才上前行礼,“臣看元先生亦有悔过之心,主公何不给元先生一次机会。”

  高邵综在案桌前坐下,手指压了压眉心,声音平淡,“元吉若有悔过之心,不该朝我请罪,而是请得阿怜宽恕,以元吉智谋,想不到这一层,无非依旧看不起阿怜罢了。”

  “亦是看不起我高邵综,他以阿怜为饵,诱陆祁阊为其赴死,让天下人怎生看阿怜。”

  那沉冽的声音已带上了寒冽冰冷,“我高邵综,还用不着这般计谋夺取天下。”

  陈云便再说不出求情的话来,元吉欲以美色为饵,伏击陆祁阊,将来主公再以平阳侯府嫡女为妻,世人议论起来,不会说杀陆宴是为北疆基业,对主公夺妻,一句枭雄风流,多的是人感慨羡慕,平阳侯女君却必为红颜祸水,受尽天下人议论鄙薄。

  去年在北疆时,主公与臣子们交代过,这些事元吉岂会想不到,只不过以为微不足道,便胆大放肆罢了。

  案桌上放着两支箭矢,上首冷峻沉冽的男子抬手去取,露出腕间极不相衬的淡青色发绳。

  陈云自然知道发绳出处,平阳侯嫡女离开时林州时,这根发绳将乌矛绑在马车里,这几日绕在主公腕间,便从未取下过。

  此时看着那两支箭矢出神,肃冷的黑眸里倒影光火,周身凛冽的气息都散了几分。

  若非边疆战事频发,一行人此时恐怕不是在河曲,而是在蓝田了。

  屋外有信兵下马来,疾步奔进书房,呈上军报。

  陈云接过来看了,面色凝重,“梁王梁掾,率领六万大军,兵分两路,分道上党、鹿城,合围晋阳。”

  舆图在案桌上铺陈开,高邵综接过军报看了,两路大军分由冯全武,罗微统领,六日前从汴城开拔出发。

  倘若急行军,当已到襄桓附近。

  近来北疆多兵战,士兵疲力,内府空虚,陈云忧虑,“晋阳四万兵马,在范阳手底下,有能力与梁王军一战,只范阳虽治军有方,人却太耿直,若与梁王兵硬抗力战,于北疆军十分不利,就算胜,恐怕也是惨胜。”

  高邵综沉声吩咐,“给林昌传军令,合建兴兵马,攻打罗微,小队精兵渡清漳水,绕行武安,石陵一动,伺机夺取邺县。”

  陈云上前看舆图,片刻后领命称是,罗徽、冯全武为好友,然二人秉性不同,打冯全武,罗徽必定挥兵营救,打罗微,则未必了。

  罗微受夹击,定会派兵求援邺县石陵,敌动我动,高家军一旦夺下邺县,等于握住清漳水一整条水运航线,如此一来,截断梁掾补给运送,纵然一时不退兵,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云正要出去,斥候长张路进来行礼,呈上京城来的密信。

  “郭庆七万大军与成王兵洛阳交战,成王兵溃败,向东逃窜至栾川,被郭庆麾下猛将王昌擒住,王昌割下李嘉人头,京城解困,司空蒋皖暗中召集亲信朋党……”

  张路说到此处,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上首,方才继续回禀,“意在奏请天子,为恒州案、国公府冤情平反翻案,草拟议案里,阉

  党三常侍李莲,才是与羯人羌胡勾结的叛臣贼子,十万高家军殊死抵抗,是大周英烈。”

  他是高家军旧人,洗刷了冤屈,虽不明就里,却也心中激荡,“此事还在商议,但除蒋皖一系,朝里大半官员也都赞同此事……”

  陈云吃惊,接过主公递来的绢帛,飞快看完,满心疑窦,“阉党李莲作奸犯科属实,却怎生给郭闫郭庆背了黑锅。”

  张路原是元吉的属下,此前一直潜伏京城,迟疑回禀,“回主公,军师,实则京城一直有传言,说李莲收受羯王金银财帛,构陷高家军高国公府,将恒州拱手送给羯人。”

  “校检司差人查过,只因流言从各州郡涌进京城,极难遏止,这个说法也就越来越广了。”

  虞劲守在门口,忍不住出列回禀,“是夫人做的,六个月前,夫人曾暗中令亲信出城,去了益州、郑州、广汉等地。”

  陈云震住,脑中不免浮起那女子可堪绝色的容颜,溪流边从容自如的气度。

  一时心绪翻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朝廷为国公府平反,自有平反的道理。

  这还要从如今十三州局势说起。

  天下大抵可一分为九,大周朝廷占一份。

  除北疆、江淮以外,梁王梁掾以汴州为府,占据北疆以南,徐州以北。

  晋王晋威,原是羌胡望族,名多罗吉,只因羌王夺下朔州以后,烧杀掳掠,尽失人心,多罗吉便趁机起势,改汉名晋威,以九原为府,称晋王。

  益、荆两州郡守罗冥,拥兵自重,先前不肯出兵救援君臣,如今京城之危已解,他不反也得反。

  西南地王行衍打着前朝遗孙的旗号,成吴越国,兴王府赵程水师六万,称南海国。

  侯鹏自称未来弥勒佛转世,收拢门徒十余万,虽只散溢各州小城,也不容忽视。

  零星叛乱势力多如牛毛,大周朝廷左支右绌,已疲于应付,此时为国公府平反冤案,不管是想结盟平叛,还是想缓兵求得生息,都是一等一的良策,上上策。

  诸多叛乱势力里,也只有为高家军平反,与高家军联盟,才最得人心,最有震慑力。

  朝廷需要一个理由,让李莲担下这挑担子,连郭闫郭庆都要双手赞成,无人会反对。

  能看透内情的人必不会少,想加以利用的人肯定也多,但能不早不晚,精确把握好时机分寸的人,不多。

  这谣言传得早了,只会惹来杀身之祸,传得晚了,失了时机,一样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当下却刚刚好,朝廷需要台阶,她便给一个现成的梯子。

  这般聪慧胆大,前瞻预测,属实不多见。

  陈云心头滚烫,再一想此女本有希望成为北疆主母,扼腕愧悔,定神问,“只不知主母为何做这般安排。”

  若说是为李莲家眷,抢夺云泉酒酿方的李福,去年主上便吩咐人处置了。

  高邵综听出陈云语气里的敬重,也并不意外,她有真才实学,聪颖良善,受人敬重是应该的。

  她想给李莲定罪,一则恐怕是不想李莲干干净净埋在陵王墓,二来大约因为庶母庶妹。

  李莲一旦定罪,昔年作奸犯科的罪行,便也藏不住了。

  旧案翻开,柳氏定也避不开。

  只竟是牵连平阳侯,也不管不顾了……

  不知处理完平阳侯府的事,她接下来还要忙些什么。

  忙时姑且还好,空闲下来,每每便希望如同林州那般,她事事伴在身侧,同食同寝……

  高邵综微阖了阖眼,敛住心底泛起的想念,收起案桌上两支箭矢,起身吩咐陈云,“北疆战事要紧,劳先生一起辛苦奔波,连夜起程。”

  陈云应是,临走又忍不住行礼问,“那主母——”

  高邵综未应答,只盼她收到自己的信,了解他的心意,知晓他不在意子嗣,能回北疆。

  若不来,北疆战事停歇,他便去蓝田接她。

  “走罢。”

  陈云叹息,只得应是,“主母回林州以后,折转蓝田,没有去见平津侯,想来待平津侯无情,待北疆战事停歇,臣等随主公一道去接主母北归罢。”

  高邵综出了书房,接过缰绳,神情清冷如水,“她与陆祁阊已是过去,再无干系,日后莫要再提。”

  陈云止声,行礼告退,掀袍上了后面的马车。

  高邵综翻身上马,吩咐侍卫高云高海,“跟着元吉,若安分回乡,便暗中看护其周全,若起了异心,带着京城暗桩名册另投他人,就地格杀。”

  二人低声应是,隐去密林,往洛阳去了。

  朝廷动向传进千柏手里,已是黄昏,他听张青在里面禀报消息,便没有进去,只安静候在外头。

  看千流端着药盏过来,想了想道,“端来也没用,先拿回去温着。”

  千流脑子笨些,这五六日下来,也看得明白了,一旦夫人不在,这药便不大送得进去,大人不是批阅文书忙没空,就是与臣僚议事没空。

  再要么就是累了要休息。

  这会儿立刻就问,“夫人不在府里么?”

  千柏摇摇头,待在蓝田这一久,夫人每日早出晚归,十分忙碌。

  千流往书房里张望两下,只得抬着托盘先走了。

  千柏守在门口,里头张青声音隐约传来,听不太清澈,但不听他也知道,张青是在回禀夫人的消息。

  “什么样的少年,都说了什么。”

  张青听得主上声音里已是不虞,忙回禀,“看着有十五六岁,有五六个流民抢他买的馒头,还有药,那少年好生讲理,只让那些流民把药还回来,没人听,少年连问了三次不还,发起狠来,拿了榔头上去抢,当场就打死了两个。”

  少年生得俊秀,一路见了人,都十分和善,发起狠来,张青也吓了一跳。

  尤其他把人打死,竟也十分心平气和,捡起药包拍拍上面沾着的泥灰,沾血的馒头剥了皮,重新装好,就那么走了。

  怎么看也不是简单的,张青迟疑问,“夫人暗中跟着那少年跟了两条街,恐怕不简单,不如属下暗中查一查。”

  陆宴沉眉,“她可是出手相救,上前搭话了。”

  张青忙答,“没有,主母跟的也远,后头去了茶肆,属下回来时,夫人还在茶肆里,属下去查那少年,自当小心,不会惊动夫人。”

  陆宴垂了垂眼睑,神情晦暗不明,“罢了,你们暗中跟着保护,莫要插手她要做的事,有什么消息,随时回来禀报。”

  那少年样貌再出众,也不过十五六岁,她还不至于如此禽兽,便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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