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79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无人会不想成亲。

  似有锋锐的刀切在被她握住的双手上,哪怕隔着巾帕。

  季朝往左一步,挡住她的视线,自己接过巾帕擦干净手,将巾帕挂回架子上,“那一纸婚书重量不轻,一旦收了,便再没了自由,我自在惯了,不想受束缚,你呢。”

  他心跳停下了跳动,“若女君要的是婚事,我依旧给不了。”

  世上便是有这样的女子,她愿与你温言软语,同你谈论诗词兵法,和你携手相游,却不肯给你名份。

  或许只是因为,名份已经给过一个人,再不肯给第二个了。

  心脏里似万蚁噬痛,顺着骨缝啃咬,他是配不起她的,但七人里,她偏偏选择了他。

  他清醒的步入了某一种后尘,稍有不慎,等着他的是万劫不复,他想抽身结束。

  其实只要说,需要成亲,才可与她来往,她便会离开了。

  宋怜见他似还有话说,便不急着回答,他眼底有压抑的痛楚,是宋怜看不明白的,或是有什么心结罢。

  一时便有些意兴阑珊,恰好有叩门声响起,宋怜便朝他道了谢,自袖中取出一块东西,朝他笑了笑,“阿朝伸手。”

  那射在后背的视线有如实质,烧着的火似有燎原之势,季朝只作未觉,在她面前摊开手。

  一块冰凉的石子落在掌心,晶莹剔透的琥珀中央,嵌着数片花瓣,橙黄的树脂完整的保存了梨花最初的模样,又似有紫色鎏金包在里面,花瓣在琥珀中央流动,似风吹过,梨花瓣纷飞,绚烂之至。

  “午间在梨花林,见松木上有树脂,觉得有趣,与阿朝相衬,便送给阿朝做个配饰好啦。”

  冰凉的琥珀握在指下,渐被掌心捂热,应了一声,季朝克制地收紧手指,并不看她,去开门。

  少年人一身素色锦衣,俊秀非凡,与他问好,又朝里侧见礼,“万先生有要事寻夫人。”

  宋怜神色不变,与季朝辞别,出了院子,马车已等在门外。

  萧琅递过幕离,宋怜接过来带上,见季朝依旧站在门边,便笑笑道,“后日带了美酒来,请阿朝一道品尝。”

  季朝颔首,对来接她的少年,并不多问。

  上了马车宋怜才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马车慢行出了巷子,季朝转身,关了院门,进了正堂,摊开手心,看了看掌心里安静躺着的珍宝,停顿了片刻,穿过正堂,跃上二层,去了隔壁层楼,路过走廊时从窗前往下看,脚底不由冒起寒意。

  方才只要她稍抬头,便能看见窗边的身影,他竟是毫不避讳。

  “季朝见过主上。”

  屋舍里窗户大开,光线明亮,照着下首男子俊挺的五官,长身玉立似松似柏的身形,高邵综盯着他的脸,手中的弓放回案桌上,声音平缓,“本王从来不知阿朝容貌这等出众。”

  他稍有紧张,侧脸上便会凹出两个清浅的梨涡,放在他这般硬朗的五官之上,显得另类,男子厌恶,女子恐怕觉得有趣,大概这是她喜欢盯着他看,一刻钟不见厌烦的原因。

  “也从不知阿朝有这等好手艺,以往随我出征,倒不曾尝过你的手艺,多时学会的。”

  季朝后背湿透,稳着声音回禀,“属下孤身一人,素日下值,不喜人多的地方,自己在家燃灶,懂得做些饭食,只一日宋女君腹中饥饿,属下便献丑了。”

  那绷直的背浑身散着抗拒,他已抗拒同他见礼,正如张昭,虽能将恒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误以为她死在落鱼山,每每来恒州述职,虽恭敬有礼,却疏离。

  她很容易发觉男男女女身上的优点,尤其她本存着不良的心思,便很容易接近讨好。

  她吃他做的饭,看着他出神,目光流连在他肩背,不必揣度,也知她脑海里飘着的龌龊淫--秽。

  弓木断成两截,木刺割伤手指,高邵综握着断了的缺口,平声问,“她给你的东西。”

  琥珀石一直握在手心,季朝并未动,低声回禀,“是一枚琥珀,倘若女君来,不见我佩戴,恐怕心生不满,于计划不利。”

  高邵综唇角牵出冷意,“她是真心送你,只不过你珍而重之佩戴了,反而惹她起疑,你不是演着不肯与她结亲么?”

  季朝知留不住,起身将琥珀呈到案桌前,未见人来接,又恭敬放在案桌上,退回了原位,便起了想脱离王府斥候营的念头。

  他想做季朝,而非定北王府季三。

  琥珀制作得极好,澄澈剔透,紫色碎金当是秦芃花花碎,梨花花瓣漂浮其中,晚间的阳光下,流光溢彩。

  高邵综微微咳喘,袖摆扫过案桌,那琥珀石滚落在地,被他踩在脚下。

  高邵综淡声吩咐,“她对你已无戒心,去买一包砒霜,她下次在来,下在饭食里。”

  季朝想要抬头,硬生生压住了,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下了层楼,凉风一吹,后背已然湿透,他去找王极,说了自己的打算,“老国公立下的规矩,凡国公府收养的孤孩,脱离斥候营,受一百军棍,若能活下来,便可离府,你与我一同长大,我请你帮我善后一二,我想活着。”

  王极哪能看不明白,那样一个女子用心哄骗男子,除去心有所属的,又有几人能挨过呢。

  王极苦大仇深,劝道,“你不是不知宋女君,那般深沉的心计,你感知到的十分爱意,实则恐怕只有一分,祁阊公子世无双,世子爷样貌才学地位哪一样又差了,不是说弃就弃了,她贪图一时新鲜寂寞,将来弃你而去,你是绝没有办法的。”

  “可是她要我,她最后要的是我。”

  季朝脱口而出,胸臆起伏得厉害,“她不知我是斥候,她要我,是陆祁阊与她道不同,是主上要得太多,我只爱她护她,并无所图。”

  王极看他泥足深陷,恻然也骇然,“你若只爱她护她,别无所图,又何必非要叛主呢,你想同她在一起,争夺朝暮晨夕,便是所求了,等你可以同她在一处,你会想成亲,不想无名无分,想将她据为己有,她惯常三心二意,你只是步入……平津侯后尘。”

  季朝如得当头棒喝,凉下心魂,一时失魂落魄,王极不忍,又轻声低语劝,“国公府出事后,主上性情变了许多,安锦山和落鱼山的事,你也都知晓了,对宋女君的事,他已经没有了理智,你莫要错估了,丢了性命。”

  既要去受那一百军棍,已是个不怕死的,王极不放心,又多叮嘱了两句,“那女君争权夺利起来行事狠毒,只到底不是应章郭闫之流,平津侯和世子爷都曾寻名医给她配过安神药,广汉起了兵事以后,医馆大夫说取迷药的次数多了,想是不得安眠,你若当真因她丧了命,恐怕她再不得安寝。”

  季朝呼吸凝滞,“杀的都是贼寇——”

  若要成事,谁手上也并不干净,王极知道的也不多,“总之你惜命罢,趁陷得不深,早早抽身为好,你离女君远些,任务没完成,主上说不定看你还顺眼些。”

  季朝垂首,未答。

  却收到传令,小院里男子身形伟岸,气质清冷,容颜俊美,立在灶膛前,天光也失色。

  季朝眼底黯然,上前见礼,“主上。”

  高邵综淡声道,“把你会的二十七道菜教给本王,事成后离开定北王府,另寻它主,三年内北疆必定渡江南征,除非我死,否则宋氏女只会囚于我的府中,孤掌难鸣,论武艺你不是我的对手,论势力你一无所有,我杀你轻而易举。”

  离开定北王府,恐怕再难见她,季朝沉默不语,叩首请罪。

  高邵综深眉邃目间浮起戾气,卷起了袖子,挽到那时季朝挽起的高度,再往上却要露出被火烫伤的伤疤了。

  周身戾气更甚,声音却没有情绪,“劳驾把菜谱写下来。”

  又唤了虞劲来,“那少年容貌肖似高祖,你亲自去一趟京城,看废太孙埋入皇陵的尸体,究竟有何异常。”

  虞劲一震,久久未能回神,一时不知自己是为废太孙当真还活着的消息震惊,还是为主上要研习厨艺吃惊。

  那少年来时,一身锦衣玉带,虽不是她的喜好,却着实走得太近,留在身侧栽培教导,年长日久,亦生事端,便又将人唤了回来,眉间添了冷色,“以她的脾性心智,当真借太孙的势,莫非太子妃的身份,去查城郊那坐无名塚受祠承祭的时间,她心思缜密,忌日必不会错过。”

  虞劲精神一振,是了,若那萧琅当真是皇太孙,女君为坐实身份,礼数不能少,忌日对一对,十之七八就是了。

  竟是要做那李济的未亡人。

  周身暴戾翻涌,扔了手里的柴火,那李家人脏臭不忌,她也不怕污了名声。

  宋怜同萧琅回了云府,周弋正等着,唉声叹气,“应孙氏吞针自戕了,一盒落在角落里的针线,我同她相识得早,救她性命,她却不肯活了。”

  宋怜怔忪,“给她的告书她没有看么?”

  角落候着的仆妇连忙上前,膝行回话,“女君不肯看,痴痴呆呆坐着,一个不防,便吞了藏起来的针,老奴们请了医师,医师也无法。”

  宋怜心底发闷,那独臂老仆是一路跟着孙德涛的,问罪前发了善心,知出嫁了的女君最是崇敬孺慕父亲,主家一死,她必也不肯独活,便一并揭了孙德涛的底,将她当做花瓶物件送给应家联姻,对她在应家的事不闻不问,将她另许他人,临死也只惦记着未出世的子嗣,从未提及过女君。

  少些对孙德涛的情,便能多一份活着的意愿。

  不想她竟看也未看,一心赴死。

  周弋叹道,“当时你就应当念给她听,那是她唯一的亲人,纵是无恶不作,她也很难接受。”

  见她脸色发白,有些后悔失言,坐了一会儿,又道,“还有那个,孙氏,在府门外,想要见你,我没让她进来。”

  宋怜诧异,比起孙埁儿,周慧是被孙德涛掳掠来的女子,她原是良家女子,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知根知底感情甚笃,被掳掠至邛崃,完全被迫的,周弋原先并不厌恶周慧,这会儿却变了态度,清秀的面容上带着晦气。

  宋怜看向地上跪着不敢起来的仆妇,那妇人忙道,“不关老奴的事,是那妇人狠心,孩子才一落地,她竟直接将孩子摔死了,血溅了一地,骇跑了所有人,医师急忙忙进去,孩子已是没气了。”

  另一人插嘴回禀,“医师报了官,要拿这毒妇下狱,她说是夫人您保举她可随意的,狱官知您和大人是亲眷,拿不定注意,她连稚子都杀,世上再没有这般心狠的女人,她定是已经疯了。”

  宋怜头痛得厉害,先朝周弋道,“事情不必声张,孙德涛所犯之罪,本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好生安葬便也罢了,都出去罢。”

  话是这样说,周弋还是不忍心,“虎毒尚且不食子,孙氏——应氏,真是白白救了两人。”

  宋怜头痛得厉害,有些厌烦琐事,“可以直接称呼她们的名字,你称什么氏我记不清楚,练兵的人选定下来了么?”

  她脸色发白,想是身体不适,隔着面纱周弋都察觉得出她脸冷,跟着她追问,“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唤府医过来。”

  宋怜神色缓了缓,有些歉然地朝他摇头,大约是睡不好的缘故,亦或者惦记季朝太久,偏季朝不肯跃线,她意不得满,心情不虞,便又问了一遍,“练兵的人,怎么分的。”

  兵卫教头非同一般,能力是一,也是培养亲信的时机,三郡剿匪的事,几位将军均有功勋,谁也不能偏颇了去,自然也不能一家独大,宋怜事先提醒过,周弋却实在不知如何办,即不开罪人,也能平衡军中兵力。

  他今日来,主要问的便是这件事。

  宋怜略想了想,“将教授兵法、阵法、军纪律令、单兵武艺、骑术、箭术分开,每一位六百秩以上将军皆选取最擅长的一门任教,或是穿插教学,由你从府库里单拿出一笔钱,记得要够看,用作各位将军的束脩,并由你给出众的士兵发放赏赐,记得每日都去校场,不干涉将军们练兵,只管送些粮食瓜果肉菜。”

  周弋呆了片刻,一时狂喜,这样一来,李家军便依旧还是李家军,即不会脱离掌控,也不会形类各异,大战时无法凝聚军力。

  周弋便也顾不上其他,立时去办了。

  宋怜回了房,听下人回禀,那周慧还跪在外头,先让清碧把人请进来了。

  女子身着白衣素服,面容有些憔悴,却并无仆妇说的疯癫之相,进来叩首行了大礼。

  宋怜没有避让,只轻声问,“我能帮你什么么?”

  又让清碧取了胡凳,将她扶起来,“你坐下说罢。”

  周慧双手染过血,便洗不掉,这一日饱受唾骂,人人以疯妇毒妇侧目,她知道结果,不后悔,也并不解释,只磕头拜求,声音沙哑,“家乡我必是回不去的,回去反而给亲眷带去祸患,我知夫人是厉害,求夫人给我一条活路,我什么都肯做。”

  宋怜想了想,开口道,“我想借布庄生意的由头,在吴越安插一点人,会给你一笔钱,如何做也有人教你,你愿意的话,等你养好身体,我来安排。”

  周慧提着一口气,心底漫出滚烫的热意,直冲上眼睛,她忍忍住了,并不说多的话,也不承诺,只郑重磕了头,千难万险,她必定是要做出成果的。

  宋怜吩咐清碧给她安排住处,又拿郡守令的府贴去请医师,清碧便也放下了芥蒂,安排婢女收拾房间,亲自去请医师。

  宋怜去浴池沐浴,睡不着,看时辰尚未宵禁,临时起了意想去找季朝,懒得再梳妆,只将身形头发笼在风袍里,喊了个仆妇驾车,随她一起出府了。

第92章 心无旁骛起来。

  广汉城还未宵禁,街巷已陷入安宁寂静,偶有虫鸣犬吠,马车停在山云路。

  待打更人铜锣敲过三下,宋怜拢了拢身

  上的风袍,下马车吩咐周媪,“嬷嬷回去罢,明日辰时一刻来此处接我便是。”

  来府半年多,周媪也看得出云府与别处不同,那清碧姑娘说了,府里头一件要紧事便是听夫人吩咐,夫人怎么说,便怎么做。

  只现下毕竟是夜里了,女子家一个人落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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