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和真少爷在一起了 第66章

作者:好大一锭银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武宁侯哑然,片刻后淡淡笑了笑。

  他很早的时候就觉得薛瑛的新婚丈夫脾气有些古怪,对什么事情的态度都很寡淡,虽然面上装得似乎对长辈很尊敬,可武宁侯清楚,他心里没有根本一丝尊敬的意思,只是在做样子。

  “如今这个局势,也没法认亲。”武宁侯说:“我的长子已死,认下你,你怕是也逃不过一劫,再者……我实在不愿瑛瑛伤心,李氏的事,我与夫人都不想迁怒在她身上。”

  最开始,他也曾动过怒,亲生儿子流落在外,磕磕绊绊长大,养在身边疼了快十八年的却是个鸠占鹊巢的贼。

  只是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浮现,武宁侯就有些后悔,他下了大狱,听到狱卒玩笑话般议论侯府的二小姐貌美如花,失魂落魄,捧着大把的银子央求他们放自己进去见父亲一面。

  搬到城西后,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吃过苦的薛瑛笨手笨脚地照顾他,每日都在想方设法地打点一切,逗他开心。

  武宁侯就不忍心再说些伤人的话了。

  薛瑛又不是阿猫阿狗,就算是,那也不能随意丢弃,养了十几年,怎么能说抛下就抛下。

  且她被娇惯长大,离了侯府,又能去哪里。

  “您放心。”

  程明簌直起身,“我知道您心里的考量,我这个人说到做到,我会对薛瑛好,这件事情就永远埋进地下,我要是负了她,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他冷着张脸,语气平静,一字一顿,却像是锥子一样,重重砸了下来。

  程明簌说完这些话便出门上职去了,不难看出,为了保住薛瑛,武宁侯已经想尽办法,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嫁出去的女儿受到的牵连不大,程明簌也不会因为侯府嫡子的身份被连累。

  以前,他只将武宁侯等人当做没有生命,没有思考能力的木偶,今日听到武宁侯说的这些话,让他心里也有些动容。

  即便被剧情控制,身不由己,也还是可以挣扎着生出自己的思想么?

  *

  轿子在宫门前就停下了,剩下的路要薛瑛自己走,她跟着太监,穿过幽深的宫道,一直走到东六所的地界,太监先上前说了几句,才有宫女传话,让薛瑛进去。

  以前,侯夫人未出嫁时,连自己的宫殿都没有,现在住的地方,还是皇帝登基后,才想起来为自己的妹妹腾出一座宫殿。

  薛瑛被宫女带着走进去,她低着头,远远地看见侯夫人快步奔出,薛瑛忍不住,一见到母亲的身影,眼泪夺眶而出,哭着冲上前,“阿娘……”

  侯夫人张开手将她搂进怀里,眼眶湿润,再庄重典雅的公主也维持不住体面,眼泪滚落,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薛瑛的后背,“瑛瑛,我的儿。”

  侯夫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困在宫中,心里怨恨皇家无情,还要忍受骨肉分离之痛,哪怕一直锦衣玉食,她仍旧一寸寸消瘦下去,薛瑛发现,母亲瘦骨嶙峋,摸着只一把骨架。

  她坐了下来,同侯夫人说起外面的事,“爹爹一直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让我告诉你,他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我和……和子猗也很好,哥哥……哥哥已经下葬了。”

  姚敬带回来的尸骨,和薛徵的遗物放在一起,因为身上背着罪名,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一口棺椁,一张木牌,草草地葬了。

  侯夫人听到薛徵的消息,哽咽一声,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眼含热泪,笑着说:“你们都好,我在这里也能放心了。”

  她低下头,从床边拿了个包裹,“我……我给你爹做了些鞋垫,还有护膝,他腿脚不好,容易痛,这件寝衣是我给你做的,我怕你不习惯睡在新家,这是丝衣,很好的料子,不硌人。”

  侯夫人一遍遍地叮嘱,她在宫里没事做,只能弄些琐事打发时间,要不然,人根本撑不住。

  侯夫人拎起那件丝衣,在薛瑛身前比了比,薛瑛瘦了许多,四肢纤细,脸也小了几圈,侯夫人念叨:“怎么做大了……”

  说完,她就哭了,“瑛瑛,你瘦了……”

  薛瑛伏上前抱住侯夫人,轻声安慰。

  宫里面有眼线,好似怕她们会互相传递什么消息一样。

  相见的时辰如流水一般过得很快,到了傍晚的时候,薛瑛本该出宫,只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过来传话,说娘娘想见薛瑛。

  薛瑛心神一颤,想起来时程明簌告诉她,要提防皇后,不要乱吃东西,乱走动。

  “臣妇偶感风寒,不便面见娘娘,望娘娘恕罪。”

  “这不要紧。”女使笑了笑,“娘娘久不见二小姐,甚是想念,宫里太医医术高明,二小姐要是病了,正好可以让常为娘娘请平安脉的宋太医为您看看。”

  女使做了个请的手势,薛瑛咬着唇,面色为难,若接二连三拒绝,皇后就要说她大不敬了。

  “是……”

  她低声应道,只能跟上去。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肚子里的野种。

  皇后的住处是坤宁宫,离侯夫人的宫殿不算远,薛瑛被女使带着走过去,傍晚时分,落日熔金,余霞成绮,宫殿上方的琉璃吻兽散发着明丽的光泽。

  小时候,薛瑛来过几次坤宁宫。

  皇后是个看上去慈爱,但佛面蛇心的女子,她贵为一国之母,但多年无子,还有个总爱挑衅她的贵妃,家族也算不上多么庞大,甚至连个像样的,有用的兄弟都没有。

  姚敬不过是仗着她的提拔,才在朝中有了一官半职,她殚精竭虑,跟着皇帝从潜邸打拼而来,但因为宫变时伤了身体,肚子里的孩子也流掉了。

  那个时候皇后已经有七个月身孕,这场小产让她伤了根本,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有孕,族中听到传闻后,又送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进宫,皇后刚经过丧子之痛,还要替新进宫的堂妹铺路,震怒之下,她挑了几个错处,将堂妹赐死。

  她并不喜欢太子,这个生母低贱的孩子,仗着自己是她的养子有恃无恐,愚蠢莽撞,还要她为其善后,若非她无法身孕,此等蠢货,皇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前殿传来通传,太监低着嗓音,“娘娘,薛二姑娘来了。”

  皇后抬起眼皮,“让她进来。”

  殿外,薛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她微微垂眸,提起裙裾,迈过朱漆门槛,步入坤宁宫正殿。

  殿内熏着檀香,气息沉郁而厚重,光线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宫殿地砖上投下长长的斜影。

  薛瑛一步步向前走去,感受到两道审视的目光,如同细密的丝线,自那高高的凤座上垂落,缠绕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细细地、毫不留情地刮过。

  皇后身着凤袍,发髻高耸,簪着九翅金钗,点翠流光,华贵逼人,她看着那个一步步走近的身影。

  印象中的薛瑛,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每一次随建安公主入宫觐见,都像是把全天下的华彩都穿在了身上。

  蜀锦流光,云缎生辉,娇媚得如同春日里开到最盛、沾满晨露的牡丹,带着一种理所当然、不知人间疾苦的张扬明艳。

  不过自从侯府失势后,她的日子便不如从前,只着一身素净的月白细棉布裙,细看的话,裙摆和袖口处绣着缠枝暗纹,料子虽不比从前,但也不差,想来她那小夫君将她养得还挺好,薛家都这样了,也没委屈她。

  少女头上不见半点珠玉,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青丝,几缕碎发垂落在修长白皙的颈边,更添几分清冷,脂粉未施,素面朝天,仍不减姿色。

  难怪太子心心念念,几次三番暗示她,将薛瑛骗进宫来,他找个机会杀了姓程的小子,好将这如珠似玉的小美人强占在东宫。

  薛瑛停了下来,依足规矩,深深福下身去,姿态无可挑剔,“臣妇薛瑛,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武宁侯爵位被夺,官职也没有了,她如今仰仗丈夫,改用臣妇称呼自己,也合理。

  皇后没有立刻叫起她,而是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是惯常的温和,“起来吧,来人,赐座。”

  薛瑛站起身,虚虚坐在一侧,不敢抬头张望,皇后笑容慈爱,就像是长辈一样,关怀起她的近况。

  “你如今在那边住得可还习惯?”

  “臣妇一切都好。”

  薛瑛垂着头说话,皇后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的确是苦了你了,不过你夫君有用,想来不会让你继续吃多久的苦。”

  皇后漫不经心唠起家常,无非是劝她心放宽慰些,陛下已经留足了情面,当年她陪皇帝面临宫变时,日子过得比现在还要苦,可不还是熬下来了吗?

  薛瑛低声道:“臣妇谨记教诲。”

  “倒也不是想要管教你,只是你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就如亲生女儿一样,本宫不忍心见你受苦,好好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理当一直被滋润着。”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薛瑛愈发不安,要是过了宫门落锁的时间,她就出不去了,可皇后一直在说话。

  “娘娘,该用膳了。”

  这时,一名宫女上前传话。

  皇后笑了笑,“本宫真是糊涂了,与你闲话这么久,都忘了时辰,瑛娘也留下来用完膳再走吧。”

  薛瑛心头警惕,程明簌让她不要乱吃东西,尤其是在皇后宫里,薛瑛真怕皇后想在饭菜里下药,把她送到太子床上去。

  她深吸一口气,姿态谦卑,“娘娘,这……怕是要误了规矩,宫门就要落锁了。”

  皇后长袖一挥,“不要紧,你且坐吧,一顿饭而已,陛下不会怪罪的。”

  “你父兄虽获罪,可你仍是建安的女儿,是陛下的亲外甥女,陛下疼爱你,知道你们母女情深,又岂会降罪。”

  她让宫女引薛瑛入座,说道:“瞧你,这阵子瘦了许多,怕是在城西吃不好睡不好吧。”

  一旁的女使笑眯眯地奉承,“二姑娘,娘娘今日一早知道您来,特地吩咐过我们,做些你喜欢的菜。”

  薛瑛咬了咬唇,心头乱七八糟,思索着该怎么应对,她不能吃坤宁宫的东西,皇后与太子是一伙儿的,谁知道揣着什么坏主意。

  可是三番五次违逆,皇后是不是就要降罪了?

  薛瑛慢吞吞地坐了下来,迟疑地拿起筷子。

  皇后亲自夹了道菜,放在她面前。

  薛瑛夹了起来,往嘴边送去,唇瓣刚要碰到,她便“呕”的一声,捂住嘴。

  皇后神情怔愣一瞬,女使沉下脸,“薛二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薛瑛立刻撒下筷子,“噗通”一声跪下,头重重一磕,肩膀几乎伏在地面,整个人都在发抖,颤着声音说:“娘娘恕罪……臣妇、臣妇并非故意不敬,实在是因为、因为臣妇怀有身孕,害喜严重……”

  薛瑛渗出一身冷汗,急中生智,她一边说还一边做出犯呕的模样。

  以前,她有个小姐妹嫁人后,没多久怀了孩子,薛瑛去找她玩时,她便是这样,甚至更严重,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人消瘦得厉害,四肢纤细,薛瑛挽着她时都不敢用力,可她的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

  薛瑛模仿她的模样,害喜严重,闻到食物的味道便想吐。

  方才神情严肃的女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皇后问道:“你有身孕了?”

  “是……”

  “多久了?”

  “两、两个月。”

  薛瑛胡扯的,她也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怀孕,每次和程明簌胡闹的时候,他都弄外面,事后将她洗得干干净净,他还找大夫看过,吃那种生不出孩子的药。

  皇后沉默。

  薛瑛肩膀发抖,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皇后想起以前自己怀着身孕的时候,也是被先皇的皇后刁难,大着肚子,孩子最后还是流掉了,在这之前,她甚至在深夜里听到过肚子里传出来的心跳声,大夫说,这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

  这场小产,皇后元气大伤,皇帝只给她皇后的尊荣,可却不会像一个普通的丈夫那般去呵护一个妻子受伤的身心。

  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孩子也多,皇后无法身孕,却还要装得宽容大度,善待所有人。

  她垂首看着面前肩头瘦削的薛瑛,以及少女害怕到用力扣紧毯子,指节发白的双手,就和她当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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