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娘子 第111章

作者:月下兰舟 标签: 古代言情

  八菜一汤…就…没了?

  她还指望吃赵恒的席面呢!

  温婉不死心,擦擦眼泪,“父亲…最多五日…若再找不到…就办后事吧。我相信…夫君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我这样。”

  温维明抿着嘴,没说话,不知是同意开席还是不同意。

  温婉心里急,面上却不显,想着反正屠二爷已经带着人去苍山,就算给他们十天半个月,也捞不到赵恒的尸体。

  柳姨娘送温维明到门外。

  柳姨娘思来想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东家不必难过,大姑娘和姑爷成婚不过两三月,感情非东家和夫人可比,兴许过个一两年就把姑爷抛在脑后。实在不济…西山那家猎户…就是我之前提过的,有个瞎眼的老娘那家,外貌高大英俊身手了得的人户…他家还没有娶妻……等大姑娘缓个一年半载的,重新招赘,总不能叫大姑娘真成寡妇。”

  温维明心中不是滋味。

  柳姨娘一口一个“东家和夫人”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甩在他脸上,打得他脸生疼。

  以至于他完全无心听后面什么“西山猎户”。

第163章元家三房

  他低声下气的去拉柳姨娘的手,却被柳姨娘一把甩开,柳姨娘眼睛锐得像刀子,神色冷漠的福福身,“请东家自重。”

  “依依……”老头声音干瘪瘪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如今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温婉又怀孕,半点离不开你。既然你人都回来了——”

  说话间,柳姨娘全然不听温老爹的王八念经,扭头就走。

  温老爹话说了一半,听的人却已经不见,立在寒风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罢罢罢,至少人回来了,他总算不至于独木难支。

  温维明愁,程允章也愁。

  一大早,元家三房的并母亲身边的赵管家拉着两个马车到了平县。

  一入平县的地界,几乎是马不停蹄,驱车赶往义庄。

  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事儿,程允章不好专权,只能快马加鞭往家里送回急信,同时又花大价钱买了冰安置元敬的尸体,否则这天气即使不热,可元敬的尸身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早就泡发泡胀,很快将不成人形。

  元家三房倾巢而出,三舅舅元以道,舅母贾氏、春姨娘,还有表兄元启,外带三房几个仆人,以及母亲派来的人,乌泱泱往义庄一站,再探头一瞅地窖棺材里元敬的尸体,好几个人当堂变色,强忍呕吐冲动。

  元敬死了快十天,尸体自然不好看。

  就算用冰堆砌在棺材附近,也难掩腥臭气味。

  更何况…尸体被分解后抛入河水里,经过砾石等撞击,俨然是一块发臭稀烂的肉……

  元以道和春姨娘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这一坨无法辨认的烂肉就是元敬,杨县丞于心不忍的说道:“元三爷,经成衣坊的廖掌事辨认,这件衣裳是由你家六郎买走。绣娘也曾亲自来认领衣裳,他袖子边绣了一个‘元’字——”

  春姨娘几乎将下唇咬出血,“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穿了我儿的衣裳!”

  “根据仵作判定,死者身量、年纪…都和你家六郎对得上!”县丞拱了拱手,“元三爷,节哀顺变。”

  “不可能!我家六郎向来与人为善,怎会遭此下场!这个人绝对不是六郎!”

  春姨娘不肯认,“这一堆烂肉,仅凭一件衣裳和仵作一番胡言乱语就认定这是我儿!我不信!老爷,咱请省城的仵作先生来!”

  三房贾夫人往前凑了凑,随后厌恶的捂住鼻子,这尸体被河水泡涨,被乱石撞毁,已经面目全非,也难怪春姨娘不肯认尸。

  “我记得…六郎后腰上有块红印。元启,你去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元以道却拨开元启,“哗”一声掀开那堆烂肉上覆盖的一层破碎布料——

  有人忍不住,“呕”了一声,捂着嘴冲了出去。

  贾夫人和元启双双蹙眉,不动声色的后退。

  只有春姨娘趴了上去,定睛一看,目眦欲裂,“嗷呜”一嗓子…扑在棺材上嚎啕大哭起来!

  嗯。大约是看到元敬后腰上那胎记了。

  元以道的眼睛里一下涌出了泪,“哐哐”两下砸在棺材上,“儿啊儿啊”的叫了起来。

  被挤兑到墙角的贾夫人和元启显得有些呆。

  贾夫人瘪瘪嘴,试图挤出两滴泪来应付,奈何心中实在欢喜,五官抽成一团也没能掉泪。

  得哭啊。

  不哭…元以道能记她一辈子。

  要不干嚎两声吧?

  可贾夫人又害怕自己嚎着嚎着乐出了声。

  元启递过来一张帕子,给她胡乱擦泪,“母亲,你也别太过伤心,保重身子要紧——”

  说话间,贾夫人眼泪不知不觉流下。

  贾夫人被儿子递过来的那张浸满姜汁的帕子熏得鼻头都发红,她顺势抓紧帕子,余光悄眯去偷看元启。

  元启哭得伤心,眼泪簌簌,鼻头红红,显然到了男儿伤心处。

  一群人在义庄哭得伤心,春姨娘险些哭断了气,整个人抽抽得喘不上气,好不容易被身边丫头劝住,只能柔若无骨的靠在元以道怀里。

  妖精!

  死了儿子还不忘搂着老爷不。

  贾夫人心中冷笑,活该你死儿子!都是报应!

  元以道一手搂着程允章,一手艰难的撑在棺材上,问程允章:“老幺,是谁?谁干的!”

  程允章摇头,“那凶徒十分残暴,杀人后还割下头颅,砍断四肢,此人必定和元家有深仇大恨。据我所知,六表兄在平县没有结下过这样的仇家。”

  元启红着眼睛问:“那会不会是播州那边的?”

  程允章望向元以道,那春姨娘哭着说道:“六郎最是良善,平日里除了跟几个朋友去茶楼耍耍,再不…最多也就是斗鸡走狗,哪能惹上这样的仇家!”

  屋内人皆是沉默,气氛陷入僵局。

  “老爷,咱一定要抓住凶手!六郎是妾一辈子的指望,如今他没了…你叫妾后半生怎么活啊…”

  元以道狠狠擦一把眼泪,搂着春姨娘安慰着:“你放心,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否则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元以道在播州是出了名的宠爱小儿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锥心之痛。

  三房的人浑浑噩噩,倒是二房的舅母问那程允章,“老幺,人既然是在平县捞上来的,那头颅呢?”

  她望望四下,止住眼泪,“总得叫孩子全须全尾的入土啊。”

  一句全须全尾,惹得春姨娘又是一阵嚎啕。

  这……

  程允章沉默,二舅母立刻道:“平县咱人生地不熟,我特意从播州那边带了几个伙计,或者花些银钱雇些船夫…咱沿着河水下游去找找,兴许能找到呢。”

  一声叹息从程允章唇瓣间溢出,“二舅母,您有所不知。前几日温家那女婿从山上失足跌落悬崖,温家带着近百人…平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帮着找了…没找到温家那女婿…也没找到表兄残缺的肢体…”

  “啊……”二舅母的眼泪一下滚了出来。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下葬?

  可不下葬如何?

  眼瞅着…这堆肉都快长出蛆虫了!

  元启狠心说道:“只能一把火烧了,将骨灰葬到祖地去!”

  春姨娘不肯,血红的蔻丹快要戳到元启脸上,“大公子,六郎好歹是你手足,你怎能这样歹毒!你就是存心不让六郎入土为安!”

第164章契约书

  元以道瞥见元启和发妻相似的眉眼,心中厌恶陡然而生,“你们母子两还真是一模一样!一个赛一个的歹毒!莫以为我不知晓,如今六郎死了,最开心的便是你母子二人!”

  元以道厌恶贾夫人。

  一则贾夫人娘家厉害,几次酒坊生意陷入危机,都是贾夫人娘家从中斡旋。大丈夫需仰仗岳家鼻息,元以道心头本就不痛快。加之时常他又被大姐敲打,耳提面命要他尊重贾氏,元以道反而生出逆反心理,越发看贾氏不顺眼。

  二则是贾氏容貌实在拿不出手,性情又木讷,尤其是床笫之间,贾氏更是不解风情,比他读过的启蒙书籍还要无聊百倍!远不如娇滴滴的春姨娘会做低伏小承他欢心。

  贾氏见儿子被骂,立刻如护崽子的母鸡一般拦在元启身后,“老爷说这话当真没良心!你平日里作践我便也罢了,可儿子也是你亲生的!六郎死了,你作为父亲伤心,可元启作为兄长,难道就是无情草木?你说这样的话,若让别人听到了,你让五郎以后怎么做人?”

  二舅母连忙来拉架,“六郎死了,我们都伤心,老三…你莫说气话伤了五郎的心。”

  毕竟是义庄,外面还有县衙的人,三房人终究是没吵起来。

  程允章拱拱手,“六表兄发生这样的事,最痛的便是我们这些至亲。可是伤心归伤心,该办的事还是得办。五兄提醒得也不无道理,这天气…尸身腐烂得快,早些处理…也是让六表兄肉身少遭些罪。”

  程允章说话自然有分量,元以道冷静不少,说话间眼泪不断往下淌,可他向来也不是个有主见的人,试探性的望向程允章,“要不…拉回祖宅那边去办丧事?”

  按理说,这是元家的事儿。

  两家虽然密不可分,可到底程允章姓“程”。

  更何况,他心知三舅舅此人…很是糊涂。眼下出了头,若有不合三舅心意的,事后难免要落他埋怨。

  还是二舅母爽快拿了主意,“拉回去都剩一摊腐肉了!没得让六郎倒遭罪!索性就地一把火烧了,将骨灰捧回去,再轰轰烈烈的办一场法事。”

  事已至此,没其他法子。

  眼下虽然是秋天,可拖着尸体回播州路上怎么也得耽搁半个月,只怕拉回去都化成一股尸水和蛆虫!

  元以道和春姨娘相拥而泣,哭得肝肠寸断,一旁的贾氏哭了一会儿,实在是挤不出眼泪,又想着元六郎已死,春姨娘后半生再无指望,只能任她拿捏,这心情一好…更哭不出来,索性走了出去。

  尸身不好一直放在义庄,元以道伤心得无法处理后事,元启便安排人手去抬棺材。

  寻了无人间隙,贾氏擒住自己儿子的手,压低声音,不安的问:“这件事…是你……”

  不怪贾氏怀疑。

  实在是…元敬死的时间节点太巧妙。

  刚巧她写信和元启说起春姨娘扶正的事儿,这头元敬就被人残忍杀害。

  “不是我。”似猜测到母亲的心思,元启否认得很干脆,“不过无论是谁,都替我们解决了一个祸害,是我们的恩人。”

  “阿弥陀佛。”贾氏朝天拜了拜,神情虔诚,“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时运不济。这孽债算不到我儿头上。”

  贾氏目光转为阴狠,“以后…我看那春姨娘还怎么蹦跶!”

  一家子不能主事,元启自然忙得脱不开身,周账房寻来的时候,刚巧仆人们把元敬的棺材扛回来。

  周账房避开耳目,将元敬生前和温家打擂台以及签合约的事情告诉元启,元启冷笑,“不曾想这个废物…还真把温家酒坊的契约书给搞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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