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娘子 第151章

作者:月下兰舟 标签: 古代言情

  如果元六郎要绿萍的命,为何不直接让那三个流匪动手?

  赵恒曾说,他打听到元六郎当时劫走绿萍,只因劫匪认错了人,元六郎还曾交代劫匪,只扣留她一晚上便将人放回。

  既然如此,元六郎为何要杀绿萍?

  又为何要冒风险窜到温家来杀人?

  元六郎死前曾经承认派人奸污绿萍,可如今听起来,那…更像是气话。

  如果说…元六郎说的是真的呢?

  他或许只是想让劫匪扣留她一个晚上,败坏她的名声,逼得她在平县待不下去。

  不曾想中间出了变故…或者是…这一切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唆使她和元六郎鹬蚌相争呢?

  她温婉…自诩聪明…竟没想到做了一回别人手里的刀。

  时间不等人,在魏峥留下几个好手的护送下,一行人不紧不慢赶到播州城的时候,也已是一月后。

  正是暑日当头,播州城内像是笼罩在一层蒸笼中,人走在路上都是汗淋淋的。

  温婉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享受了一把蓬头垢面的滋味,终于在进城前寻了个客栈洗干净后才清爽的进城。

  冯水根脚程快,先行骑马去通知播州的柳依依,这日天不亮,柳依依就带着伙计们在城墙上望穿秋水的等着,天光大亮之时,总算看到屠二爷骑着马在前头开路,身后跟着几辆摇摇晃晃的马车。

  “大姑娘——”

  官道上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温婉撩开帘子一看,柳依依和温静,还有酒坊的几个伙计,此刻全都奔上前来迎接。

  温婉当即下马,寻常妇人坐月子怎么也得三四个月,不过温家如今这情况,也讲究不了。

  她还得为父伸冤,少不得抛头露面。

  陈妈和红梅一路都在担心,就怕温婉月子没坐好,以后落下病根。

  可大姑娘心里着急,他们也急,毕竟…温维明判的是秋后处斩,这算算路上耽误的时间…眼瞅着就快入秋了!

  危在旦夕!

  刻不容缓!

  柳依依一看见温婉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这连月来的恐慌和压力再也忍不住,一见面就抱着温婉开始啜泣,“大姑娘…你可算来了…我…我…没用…老爷被人给害了!”

  温静却先看到温婉的异常,她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连忙拉扯开柳依依,“娘!娘!阿姐肚子——”

  这时众人视线才落到温婉的腹部上,柳依依脸色发白,嘴唇发颤,“姑娘你——”

  完了。

  这一路奔波,定是累倒了温婉!

  这孩子怕是——

  温婉笑着说道:“母亲莫担心,孩子在路上早产,虽然惊险,却逢凶化吉。如今两个孩子就在后面的马车上——”

  “阿姐生了?”温静小姑娘刚才还愁眉苦脸,此刻却乐得跳起来,“那我不是做姨母了?快,红梅,领我去看看我的外甥们。”

  柳依依也想去看孩子,可她更担心温婉。

  几个月不见,温婉明显消瘦许多。

  这一年,姑爷身死,老爷被抓,又一路颠沛,大姑娘定然是心力交瘁。

  人家坐月子坐得油光水滑,偏大姑娘小脸泛青,就连眼睑下一团淡淡的乌青,瞅着还比之前在平县的时候更清减。

  从平县到播州,山高水远,寻常人颠簸一两个月也受不住,更别提一个临盆的妇人,她拉着温婉的手,眼含热泪上下打量一圈温婉,心中五味杂陈,“你爹若是知晓你们母子平安,不知该有多高兴。”

  一说到温维明,两人均沉默,陈妈见了便笑着说道:“姑娘生了龙凤胎!有个小少爷呢!这次老爷定然也能逢凶化吉,等老爷出来就能看到小少爷和小小姐啦!”

  温婉暼一眼柳姨娘。

  柳姨娘瘦了一大圈,衣带渐宽,形容消瘦,脸色蜡黄,不复从前光鲜亮丽。

  不过三四个月,柳依依耳边竟然生出一缕华发,那双眼睛也显得沧桑许多。

  温婉捏捏柳姨娘的手。

  小娘子声音定定的。

  “姨娘莫急,我既来了,咱们就齐心协议,一定能把父亲救出来。”

  柳依依回过神来,又一一和姚世真夫妇打了招呼,温婉含含糊糊将候继的身份告知柳依依,“这位是候军爷,我们在路上遇到山贼,幸得魏大人相救才逢凶化吉。他担心义父义母,便留候军爷一路护送。”

  “魏大人?”柳依依微微蹙眉,想着温婉既然提到了姚老爷子,“是…淮安候魏峥魏大人?”

  温婉似乎不愿意多说,“此事过后再和母亲说。”

  她又扭头对候继微微福身:“候军爷,劳烦诸位兄弟这一路护送,实在感恩不尽。眼下我们已经平安到了播州,若诸位不嫌弃的话,我在酒楼备上一桌席面——”

  候继笑着说道:“温掌柜客气。您是咱们侯爷的师妹,两家便是一家人,何谈劳烦一说?只不过我等都身有公务,既然温掌柜平安抵达,我们也是时候回去向侯爷复命。”

  “也好,如此便不留诸位军爷。”

第225章梳理案情

  魏峥来播州是为公事,手底下人自然急着回去,候继又带着人去向姚老爷子此行,柳依依则看到朱旺的马车,冷哼一声,“大姑娘,这朱旺怎么来播州了?这狗东西就是个首鼠两端的墙头草!大姑娘万不能被他给骗了!”

  “我留梅清在平县管理酒坊,怕她应付不来,只能先将朱旺带过来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管。”

  柳依依心知平县酒坊的买卖不能丢,只能叹气,“姑娘,先回家再说。”

  姚世真在播州内有旧友,便提出先去拜访旧友,姚老夫人留下地址后又把她叫到一侧单独嘱咐:“你父亲的事…别太着急,须知事急则缓,事缓则圆。播州城内…你义父也有些关系,待我们去疏通一番再议,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切莫轻举妄动。”

  温婉心中感动,“母亲…”

  “你既叫我一声母亲,又做了我的女儿,我便不会不管。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孩子,且等着消息便是。”

  温婉又看向身侧的程允章。

  她人生地不熟,又不懂官场,确实需要程允章帮着分析情况。

  程允章倒不急着回家,瞧见温婉期盼的眼神,心中一动,“老师,我先送师妹回家,顺便听听案情,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姚世真觉得不妥。

  自己的义女和学生风光霁月一清二白,可…到底走得太近了些。

  之前有他和夫人作伴,长辈眼皮底下,旁人也不好说是非。

  许是察觉姚世真心中所想,程允章拱拱手,“师妹家里遭了大难,我作为她师兄,便是半个娘家人,总不好袖手旁观。再者,清者自清——”

  程允章忽而抿唇沉默。

  清者自清?

  可是…他对狐狸师妹…真的清白吗?

  姚老夫人也道:“修文是播州本地人,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他也熟悉,你帮你师妹理理清楚,看我们从哪个方面入手。”

  辞别了姚家人,温婉一行人才去柳依依临时租赁的院子内落脚。

  期间温静抱着昭昭不撒手,她也不过是八岁多的小孩,抱着另外一个小孩又亲又逗,“昭昭呀,叫姨母…你叫姨母…我把过年的红封都留给你好不好呀?你放心吧,我一个子儿都不给珲哥儿留!全都给你!”

  红梅便笑着说道:“二小姐偏心!珲哥儿也是您外甥,您怎能厚此薄彼。您那点红封…怎么也得给珲哥儿留点。”

  温静哼一声,抬起手轻轻拍在珲哥儿屁股蛋子上,“珲哥儿是温家唯一的男孩儿,有我父亲疼,有我母亲疼,想疼他的人从西门排到东门,怕是要宠坏他。那我就只能多宠宠昭昭了!”

  “而且!”温静大声嚷嚷,“小男孩只会流鼻涕,上蹿下跳的像猴子,我才不喜欢!”

  红梅笑她,“二小姐耍小孩子脾气!”

  温静大声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我现在是长辈!我是大人!”

  “好好好!二小姐是小少爷和小小姐的长辈!”

  温静满意了。

  末了,她又咂咂嘴,总觉得怀里的小肉团子怎么看都不够看。

  她…温静…现在也是长辈啦。

  “昭昭呀,你真可爱…跟你姨母我一样可爱…给姨母亲亲好不好……”

  温静将头蹭到昭昭身上。

  我吸,我吸,我狂吸——

  昭昭妹妹实在受不了姨母的亲热,不舒服的哼哼两声,四肢乱蹬,一脚踹在新晋姨母的脸上。

  温静只觉得鼻孔一热,红梅“啊”一声,连忙拿帕子堵住温静的鼻孔,“二小姐,流血了…快仰头…”

  温静见了血,瘪瘪嘴…想哭…红梅一句话阻止了她,“二小姐如今已是长辈,怎好再哭哭啼啼?你就不怕昭昭小姐笑话你?”

  温静看一眼怀里的昭昭,吸了吸鼻子,愣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好吧,她是长辈,她可不能让外甥女看笑话。

  柳依依虽然离开平县的时候支取了一些银钱,可她上下疏通打点花了许多钱,银钱不趁手,只能租一间小小的两进院落。

  她也没料到这一路上来了这么多人,这院子便显得捉襟见肘,柳依依怕温婉不满意,连忙解释:“大姑娘,我…我手上的银子快花光了…只能暂时委屈你…”

  温婉瞧着这院子,院子不小,却挤不下温婉和两个孩子,更何况温婉还带了几个伙计。

  程允章眉头微蹙,这院子…也太拥挤了些。

  狐狸师妹带着两个孩子如何住得下?

  刚何况她刚生产,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我在播州还有几处房产,师妹若是手中不宽裕,不妨搬到程家的别院去住?”

  “还未前去拜会元老夫人,贸然去住师兄的别院,怕是唐突。”温婉婉拒,“无妨,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如今一分一厘都要用在刀刃上。先暂时住着,明天让陈妈出去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住处。”

  柳依依和陈妈抱着两个孩子进屋,而温婉带来的伙计们则忙着收拾行李,一落座,温婉便让陈妈和红梅带着两个孩子去外面晒晒太阳。

  “母亲,说说那一日的情况吧。”

  温婉和程允章相对而坐,小娘子脸上虽然急切,却也冷静,“冯水根传回来的消息真真假假,个中细节他也不甚清楚,父亲到底是因何判了斩刑?今日咱们有的是时间,您慢慢说,从头到尾…一个细节也不要漏过。”

  柳依依稳住心神,开始从青梅煮酒大会说起。

  “咱们新制的瑞果就煮酒大会一亮相,便立刻引起轰动,甚至把元家三房新制的锦江春都给比下去了!当下就接了好几单生意。你父亲高兴,又被并州来的几个確商拉着去吃酒。我记着你出门嘱咐的话,从不让他单独出门,便让马师傅跟着。”

  程允章打断她,“柳夫人那日也不在现场,既如此,这事情经过应该也是审案之时拼凑出来的吧?”

  柳依依点点头,“不错,那日审案我全程在场,有確商和百花楼老鸨的证言,他们说…席间有一姓王的寡妇来送鱼,被那管事的刁难。你父亲帮着说了几句嘴,便被他们起哄让你爹收那寡妇入门,说那寡妇被人批过命,这辈子就是个生儿子的命,那王寡妇也确实生了三个儿子,为了生计才不得已游走在青楼间做些小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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