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兰舟
这哪儿是什么金丝雀,分明就是鹌鹑坐牢啊!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红楼和酒坊!
碧荷跟她相处几日,处出了感情,用真心劝她,“娘子,忍耐一些,或许等侯爷心情好转就放您出去呢。”
另外一丫头,叫桂芳的,是三日前从旁的府里买来的,对于怎么伺候人倒是一清二楚,做事也仔细,半点不出差错,就是当温婉是魏峥正儿八经的外室,代入自己是某豪门外室的贴身婢女,时刻为温婉争宠出谋划策。
“娘子,你脾气也太急躁了一些。要想得到侯爷那般男儿的宠爱,您得沉得住气。再说侯爷日理万机,几日不来您这里也实属正常。娘子不妨梳洗打扮一番……”
桂芳虽然刚来三天,但也瞧出温婉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因此着急奉献一腔真心,“娘子若有才艺,也不妨展示一番。”
温婉听得认真,“比如?”
“唱曲儿?跳舞?抚琴?娘子会哪一样?”
温婉蹙眉,很认真的想,“胸口碎大石可以吗?”
“这……”桂芳面露难色,“娘子女工如何?”
温婉一拍大腿,自信回答:“很绝!”
“那娘子不妨给侯爷缝制一件衣裳,侯爷穿在身上,就能时刻念着娘子。说不准晚上就会招娘子去侍寝。”
“当真?”温婉觑一眼桂芳,“你从前在哪里当差,怎么知道这么多?”
“从前在提点司刘大人家里当差,他家散了以后,我又被重新发卖,最后跟了娘子。他家有三房姬妾,每日为了争宠花样百出,什么半路丢帕子的啊,晚上胸口疼的啊,抚琴吟诗啊,每日就跟红楼那演的有声剧一样热闹。”
温婉笑得不动声色,“你去过红楼?”
“哪有那个福分?前头那位夫人去过一次。”
“哦。”温婉笑意更深,“红楼现在还开着哪?”
“开着哪。据说前几天还上了新戏,各大茶楼第二天就立刻跟上了。”桂芳这才注意到碧荷挤眉弄眼,“碧荷,你眼睛咋了?”
“没咋。她眼睛抽抽,老毛病了。”温婉亲热的挽起桂芳,她手指头没好全,只能用手肘示好,“你再跟我说说,最近播州城有什么新鲜事?”
碧荷阖了阖眼:真是防不胜防!
温婉前脚正打探消息,碧荷后脚就跑去跟魏峥汇报。
她虽然对温婉忠心。
可是侯爷很可怕啊——
“夫人的手指已经大好,大夫说…再有两三日就能痊愈。”
“今儿个吃了两碗米饭,两碟子牛肉,也按时喝了药。奴婢都检查过了,花盘里、窗台下、床底下…都没药汁儿。”
“夫人今日摔碎了五个杯盏,闹着要出门子,她说…”
碧荷声音一抖,“她说再不让她出门,她就一根白绫吊死在侯爷门口。”
魏峥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大好,闻言却还是觉得伤患处隐隐作痛,他命人送来一根白绫给碧荷,“这个拿回去。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等她今天上吊。”
第452章福窝
碧荷心惊胆战的接过那根白绫,心想这哪里是福窝啊,分明是狼窝啊!
这两口子真的绝了。
一个天天视奸自己老婆,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要事无巨细的汇报。
一个在岁月静好和我要吊死之间来回切换。
中间还夹着一个表面出谋划策实则泄露消息的二愣子桂芳。
碧荷欲哭无泪,“侯爷…不如…把婢子吊死吧。”
魏峥冷笑,“放心吧。她不会死的。”
才区区五天而已。
当初她管理酒坊的时候,一出门便是好几天,将他一个人丢在温家。
他,魏峥,像望妻石一样,每天在门口迎她。
风水轮流转。
这回怎么也该轮到温婉了。
碧荷哭唧唧的拿着白绫回去,魏峥无心公务,看着眼前这一堆文书就心头烦躁,偏门房来报,说程允章求见。
这日,刚下了初雪。
枝头上雪花一朵一朵,天气严寒,魏峥体质好,不惧严寒,只着两件单衣便在前院见了程允章。
或许是因为要离开播州的原因,相比上一次的无地自容和尴尬,这一次的程允章显得从容。
他一上来便开门见山,“师兄,我想见见温师妹。”
魏峥敲敲桌面,不答应,不拒绝,反而问起他求学的事情,“听老师说,修文师弟很快要启程去京都求学。正是收拾行囊上路的时候,怎么有空找你师嫂?”
程允章拱拱手,眸色坦然,风光霁月,“想在临走前见师妹最后一面,了了我这的心事。”
他又抽出白瓷瓶放在魏峥手边,“听闻温师妹在牢里受了重伤,这是播州城内最善外伤的大夫配的伤药。”
魏峥视线落在那小小白瓶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程允章,“不必。我督抚院内最不缺伤药,师弟还是拿回去吧。”
程允章并不躲避魏峥的视线,“劳师兄告知温师妹一声,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我以为……”魏峥双眸危险眯起,“上次在红楼,该说的…你们都已经说清楚了。”
程允章却盯着他,“师兄是否想起全部记忆?”
魏峥抿唇。不说话。
“魏师兄是打算一直将温师妹关在后院吗?”程允章好似换了一个人,咄咄诘问,“还是说,师兄打算出气的方式就是折磨温师妹?”
魏峥面色越发阴沉。
“魏师兄觉得愤怒,不过是因为发现温师妹不曾把侯爷放在心上。魏师兄急切的想要确定温师妹的心意,身陷局中,一味强求,却看不清事情症结在哪里。”
魏峥看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妹对师兄或许存在利用。但是……”程允章低低笑,“可温师妹对师兄的心意,难道师兄当真半点不察觉?”
魏峥面色微滞。
他想起那一个雨夜,温婉驮着他穿梭在密林里,他迷迷糊糊看见她脸上的泪水。
她又惊又怕,涕泗横流,哭得那般无措。
偏偏手上动作半点没停。
他那时候在想:或许温婉心中并非全然没有他的位置。
“魏师兄。”程允章唤回他的视线,“我想见温师妹一面。”
“最后一面。”
片刻后,程允章在督抚院的后堂看见了温婉。程允章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的落在温婉的手指上。
取了纱布,换了药,可她十根手指头青肿未退,关节变形,瞧着恐怖。
温婉晃了晃十根手指,“还好。大夫说慢慢恢复,以后能写字,能算账。修文师兄今天怎么来了?”
听见温婉这一声“师兄”,程允章心头巨石落地。
两家虽发生许多不快,但最终…他们也没有变成仇人。
温婉却想得开,最后元家愿意退让将御酒招牌留给温家,这件事…无论如何她要领程允章的情。
“我要走了。去京都国子监求学。明日便要出发。”程允章被这风迷了眼,“临行前想要来看看你如何。”
“我很好。”温婉笑道,“红楼如何,酒坊如何,我父亲和继母他们如何?”
“红楼照常营业,管事的是你那大丫头红梅。只是城内对你和魏师兄二人风言风语,所以店里生意不太好。”
“温老爷子也很好,我来的时候特意去温家拜访,老爷子瞧着精神头不错,就是担心你被魏师兄欺负。”
温婉叹气,“这老头就爱操心。还请师兄回去转告我爹,就说我一切都好…魏峥…也欺负不了我。”
她又看向程允章,“师兄终于要去京都求学,国子监是个好地方,师兄在那个地方读书,定能蟾宫折桂。只是中第以后,紧接着就是外放,师兄怕是好几年都回不来播州。”
程允章笑笑,并不提及此事是魏峥安排,“不错。这一走…或许只有祭祖的时候才能回乡看看,只不过那时候怕是已经物是人非。”
一说起离别,两人都有些感伤。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对了。孙大小姐在京都…我有信和东西带给她,还请师兄代劳。”又想起这是魏峥住的地方,温婉便让程允章去温宅走一趟,“我准备了一些银票,还托人去北方打探了孙家的近况,都夹在那信里。她和她小妹流落教坊司中,日子不好过,心里肯定挂念家人。”
那小娘子柔声述说着,两个人隔着窗牖相见,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一触手便能摸到她的面庞。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永远噙着笑,嘴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嘴唇一张一合,说起她如何找到流放到北面的孙家众人,眼神里有一抹小小的得意和骄傲。
她像太阳。
光芒万丈。
不可直视。
他似乎总是慢一拍。后知后觉的疼痛慢慢袭上心头,渐渐的,他有些听不到温婉在说什么。
他错过了。
这样好的姑娘,命里却注定没有缘分。
或许上天给过他机会。
但他总是在等。
等合适的时间,等成熟的时机,等母亲松口。
左等右等,只等来一场空。
“信会带给孙姑娘的。我也会代师妹向温老爷子报平安。”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想起她曾经总是练不好字而被老师责罚,心中更痛一分,便将贾氏的事情告知温婉。
包括贾氏满身的血窟窿以及被砍断的十根手指。
第453章挑明
“三舅母死的那天,三舅嚎啕大哭,任谁也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