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娘子 第61章

作者:月下兰舟 标签: 古代言情

  “温掌柜大气!”

  温老爹在船舱门口听着,不由蹙眉:啥时候有个云游道士,他咋不知道啊?

  不错,口风严实,又能忽悠人,有他当年做生意的两分气魄。

  温维明正要走过去一问究竟,却听见岸边又传来元敬大喊大叫的声音,“这是我的!我的粮!”

  温婉已经掀帘而出,父女两双双看向岸边,元敬不知发了什么疯,拦在他们拉送粮食的板车前,又指着温婉破口大骂:“臭娘们,你这些粮食都是我的!这上面的麻绳还有我程家的标记!”

  元敬此刻明白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双目赤红,“你是去并州收的粮!”

  温婉扯唇冷笑。

  不赖嘛。这回终于转过弯来了。

  马昌顺心里急啊,他在并州城内就看到元敬和朱旺两个人,虽说他是光明正大买来的粮食,可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回来时特意避开这两人的船,生怕对方瞧见自己给少东家找事,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他们发现。

  马昌顺便立刻提高声音,“元公子切莫——”

  一道清冷的女声却打断他的说话。

  “元公子去并州卖粮,我去并州买粮,这有什么问题吗?”温婉微抬下颚,双眸含笑,那女子立在甲板上,语气轻轻的,却莫名有一种咄咄逼人之感,“买到元公子的粮,这是机缘巧合,证明两家有缘而已。”

  元敬说不出话来。

  他急促的喘息着,胸脯起伏得厉害,脑子混沌后立刻自认为找到了破绽,“不对!并州饥荒,你怎么会想到去并州收粮?!”

  “您这话说得……”甲板上那人一声拉长的讥笑,“大陈朝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去饥荒之地收粮?再者,我为什么去并州收粮,那不是因为元公子你逼的吗?”

  元敬脸色煞白!

  他双拳紧握,只恨不得一拳砸烂她装粮食的麻袋,这些粮食有四分之一都是他贱价卖出去的粮食!全他妈是他的心血他的银子!

  他不明白,凭什么温婉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谁收粮会跑到并州那么远的地方去?

  他就不信了,温婉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元敬死死拽着粮食麻袋的绳索,脖子下青筋迭起,他不死心,咬牙切齿的问:“你…收价几何?”

  马昌顺一脑门的汗。

  他知道,今日这事儿不能善了。

  他心中估摸着价格,正犹豫往上加多少能让元六郎气消,别记恨上温家酒坊,哪知少东家声音震耳发聩响彻码头。

  “关你鸟事儿!”

  ……

  偌大码头,一片清风雅静,如死一般的沉寂。

  马昌顺和温维明同时抬手擦汗。

  温维明内心OS:闺女啊,这个鸟咱不兴说啊!

  不对啊,反正闺女都嫁了人,再凶悍又如何?只要赵恒不嫌弃就行!

  呵,赵恒一个赘婿,还敢嫌弃?

  他拿鸡毛掸子抽死他!

  冯水根没忍住,公鸭一般的嗓门大呼一声:“少东家威武!”

  酒坊的活计们也纷纷举着手里的大棒子响应。

  “东家威武!”

  “东家骂死他!”

  其中还夹杂着某活计的小声嘀咕,“夜叉啊,夜叉,真凶!不愧是酒坊第一爷们。”

  说罢,冯水根大跨步上前,一把推开身娇体弱如娇花的元六郎,兀自推起小板车,临走前还瞪他一眼,“瘦不拉几,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滚回你娘怀里吃奶去!”

  “你——”

  元敬气疯了,酒坊一个小小活计也敢羞辱他?元敬作势扑上去,冯水根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就横扫一脚踢过去,元敬一个踉跄,如娇花一般无力的往后倒去。

  还好身后有皮糙肉厚的朱掌柜垫着。

  两个人双双倒地,“哎哟哎哟”的叫着,冯水根则立刻举着双手,无辜的看向温婉,“少东家,您可看见了,是他自己撞到我腿上的!我这腿也不知道咋了,都有条件反射了……”

  温婉蹙眉,“少说屁话,赶紧干活!”

  “唉!”冯水根舒坦了,欢天喜地的推着小板车去。

  温婉和温维明走下甲板,而朱旺却毫不留情的推开元敬,心中对元敬愈发不耻,连忙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又见温婉走过来,朱旺脸上笑得殷勤又讨好。

  得笑啊。

  这回他是把程家得罪了透,什么和程家合作、成为皇商的事业蓝图全都腹死胎中,以后若再想在平县卖粮,还是得和温家酒坊打交道!

  平县大户没两家,能吃得下他粮庄大半粮食的,只有温家酒坊!

  朱旺气啊、悔啊、恨啊,眼下却别无他法,他脚步欢快的迎了上去,又一口一个温老弟大侄女的叫了起来,“老弟,犯不着跟他这种人置气!还是皇商呢,一路抠抠搜搜,吃个饭喝碗茶都恨不得掏我的腰包!”

第88章哥两好

  这是要跟元敬彻底划清界限啊!

  元敬被臊了个没脸,他是把所有银子都拿去买粮食了,原以为能大赚一笔,谁知……

  都怪温婉那个臭婆娘!

  一想到温婉低价买入他辛辛苦苦从平县拉过去的粮食,他就呕得出血!

  元敬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冷笑一声道:“朱掌柜,现在想着去投靠温家,是不是太晚了?”

  小心思被人戳破,朱掌柜老脸一红,心虚的大声道:“什么投靠不投靠,我跟温老弟几十年的交情,我俩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你休要挑拨离间我们的兄弟感情!”

  不得不说。

  猪头这强大的心理素质,让温婉都佩服。

  上辈子遇到这种情况,她能给对方来个九十度鞠躬再叫上一声活爹!

  挣钱嘛,点头哈腰的…不寒碜。

  元敬似没料到朱掌柜跟滚刀肉似的,他愤愤一甩衣袖,吐出一句:“墙头草!”又狠狠瞪了一眼温婉才离开。

  朱旺的想法,温维明心中门儿清,只不过元敬说得对,朱旺就是一颗墙头草,他温维明又不是泥捏的,被人这么玩弄还要跟他维持面子情。

  于是,温维明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被朱掌柜拽住的胳膊,面色冷淡:“朱掌柜自重,我爹娘只生了我和我姐两个,可没你这么大的兄弟。”

  朱旺不为所动,又憨笑着粘上来,“老弟说的哪里话?我都说了,异父异母的兄弟嘛。你若是不嫌弃,我自然想跟老弟成为亲生的兄弟,对了,咱爹咱妈的坟在哪儿,改日我去爹娘坟头祭拜一番……”

  强啊。

  墙都不服,我服你。

  温婉表示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温维明被朱掌柜这狗皮膏药气红了脸,一甩开胳膊,冷着脸道:“朱旺,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元家六郎做的那些事!”

  温婉却连忙劝道:“爹,朱掌柜也不是故意的,他有他的难处。”

  温维明愣住:嗯?你再说一遍?是谁先前在车上一口一个猪头猪精的叫?

  “朱掌柜…”温婉那头却已经热情的迎了上去,两个人跟哥两好似的只差没勾肩搭背,“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被那元六郎逼的,你和我爹几十年的感情,不可能背叛自家兄弟。朱叔…我叫你一声叔叔…您不介意吧?”

  朱掌柜热泪横流,“哎哟,大侄女…你真是懂我…对对对,都是元六郎逼我的!程家势大,我一小小粮商,不敢不从啊!你说这都是一家人…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遭难…其实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温维明看见朱掌柜那追悔莫及的虚伪,气得拳头都握紧了。

  这头猪耍什么花样,温婉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

  奸商啊!

  平县第一奸商啊!

  他朱旺就是一头滑不溜秋的猪!

  温婉脸上情真意切,不似半点作伪,“是,我知道叔叔的难处。这次你们去并州,损失一定很惨重吧?”

  虽然知道温婉有打探之意,但朱旺还是或多或少露了口风,“哎哟,别提了,倾家荡产!我好几年的积蓄都打了水漂,那元六郎更惨,说是把从家中带来的钱财全都赔进去了!”

  温婉点头,一脸赞同,“嗯,真惨。”

  “可不是嘛。那小子还想赖我的账,呵,他以为我是他爹嘛,我才不惯着他!他要是敢赖账,我就让整个播州都知道元家三房的庶子是个什么货色!”

  庶子?

  元敬竟然是妾室所生?

  “朱叔不必着急上火,程家家大业大,拔根汗毛比你我腰都粗,他肯定不会赖账的。”温婉又叹气,“只是连累朱叔也跟着遭罪!你我两家颇有情义,朱叔将来若有什么困难,我义不容辞。”

  这一刻,朱旺感动得都快哭了!

  元敬把他当根草,温婉将他当个宝啊!

  可恨他识人不清,就元敬那二世祖不过月余,就把几年攒齐的腰包都亏了底儿掉!

  “大侄女…有你这话…我…我真是…”朱旺羞愧的低下头,抬眸之间,正犹豫要不要此刻找温婉借钱度过难日,但又觉得眼下不是时候,到底忍着没说。

  温婉见粮食搬运得所剩无几,便对朱旺说道:“朱叔,我还有事,咱们平县见。”

  “见个屁!”温维明捉着女儿的衣袖就走,脸色铁青的催促,“以后这姓朱的再来,谁都不许放他进来!我温维明不屑和这种墙头草来往!”

  “唉,唉!大侄女你先忙……”朱旺一脸讨好,欲送还迎,眼睁睁的目送那人走远。

  至于温维明…异父异母的兄弟,哪儿有什么隔夜仇?

  他重重的叹一声:“哎呀,还是温家人厚道啊!”

  厚道的某人坐在马车里和马师傅核对账册,马师傅双脚落地,却依然难掩心中激动,“并州的粮食价格一日一价,我按照少东家的吩咐,在城内潜伏蹲守了好几日,最终以二十六钱一斗的价格购买了千斤粮食。”

  见温婉无动于衷,只是翻看他交上来的账册,他声音略提高:“少东家,这可比从前采购的粮食价格还要低一半!将这些粮食拉回去,立刻让伙计们开始制酒,咱酒坊就起死回生了!”

  温婉抬眸瞥一眼满脸通红的马师傅。

  这马师傅从前少言寡语,不曾想去了一趟并州,话也多了起来。

  温婉笑道:“我知道了。这一趟辛苦您。”

  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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