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娘子 第71章

作者:月下兰舟 标签: 古代言情

  只是没想到,程允章的成长历程如此磨难。

  背负着大哥的死和三姐为妾,又是元夫人唯一的儿子,肩上重担…可想而知。

  难怪。

  那人风光霁月的外表之下,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愁绪。

  孤儿寡母,一路流放,从极北之地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播州,再白手起家挣下这万贯家产,那位元老夫人…是个厉害人物。

  温婉问:“元老夫人的婆家呢?”

  “说是当年流放前夕就和他们断了亲。那边还有一二在朝为官的,怕受程老爷子牵连,这些年始终没和他们来往过。”

  温婉沉吟片刻,“大陈朝…允许商人参加科举吗?”

  屠二爷也不懂,“没听说过朝廷禁止。”

  哦,平行时空,陈朝对商人限制并不多,不似她认知中的封建社会对商人诸多约束。

  “三房元敬是什么情况?”

  “三房就两个儿子,三房正室和春姨娘争宠争得头破血流,以致家宅不宁。元敬那嫡兄如今掌管药材采购,目前是元老夫人得力干将,据说前途无限。”

  “东南那一带酒坊是什么情况?”

  “这个不知,只知他们派人到处寻找合适酒坊。”

  这倒是和她掌握的情况相同,见屠二爷风尘仆仆回来,她笑着说道:“屠二爷这一趟辛苦,您还没有着家吧,快回去看看。”

  屠二爷刚走没多久,猪精便找上门来,他贼眉鼠眼的拉着温婉,避开前院忙活的活计们,低声说道:“大侄女,上次我跟你说元家要对付你,你不相信,我回去一想,我和温老弟终究兄弟一场,实在不忍心见你们被元家吃干抹净。”

  见温婉面无表情,朱旺有些急眼,“我老婆娘家的表妹的夫婿的弟弟的侄儿可巧是跟着元六郎的一个小厮,他亲自跟我说那一日元六郎约见石金泉,就是他在门外望的风。他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账册和弯砀山之类的话。次日石金泉就不见了!”

  弯砀山?

  那地方好像离平县也不是很远,不过两三百里路,一来一回最多十日。

  只是那边群山峻岭山峦起伏,附近常年盘旋着一群山匪,前几年还发生过山匪劫道杀人之事。

  难不成那石金泉躲进土匪窝里了?

  那片山连绵近百里路,他要真是躲进山里,温婉拿他毫无办法!

  “大侄女,我估计你家那逃跑的账房跟元六郎早就沆瀣一气,两个人联手起来做局,就是要把温家酒坊变成他程家的产业!”

  温婉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惊恐,配合着一点点小颤音,“怎会如此?”

  见温婉终于有所害怕,朱旺这颗心算是放下来,他急切道:“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你我就该联起手来将他赶走啊!”

  “可…怎么赶?”

  这个问题,显然朱旺早已思考过,如今就等着在温婉面前显摆一回,“大侄女!我跟你说,那元六郎不爱吃不爱喝不爱嫖,唯独喜欢去赌坊赌点小钱。”

  好赌钱啊。

  有弱点就好。

  温婉竖着耳朵听猪精讲。

  别说,猪精有时候还挺聪明的。

  “这几日我虽然没能讨回漕运的钱,却也并非一无所获。我有一次在门前堵住了元六郎,他翻窗跑了,我派小厮一路悄咪跟着他,才发现那小子进了赌场。”

  “听千金赌坊的老板说,那小子凭着自己播州程家三房的名号在赌坊里欠了不少钱,算上我的欠款,元六郎在平县至少一共有千两债务。”

  温婉勾唇。

  好嘛,她背债,元六郎也背债。

  知道自己对家过得不好,温婉总算舒坦了。

  “朱叔是打算利用赌坊对付元六郎?”

  “哎呀!要不怎么说我大侄女聪明呢!”要不是顾忌温婉女子身份,朱旺险些跟她勾肩搭背,他又四下警惕查看后才继续道,“不若我买通元敬身边那小厮,让他每天都引诱着元敬去赌坊。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元敬现在赌瘾不大,不代表以后也不大,只要入了赌坊的大门,有几个不脱一层皮出来?”

  温婉觉得此法甚妙。

  但是她就知道这猪精聪明,此法虽好,却只能解决他老朱的难题,无法解决温家酒坊的困境。

  元六郎走了,元家会派元五郎、元四郎来。

  只要温家酒坊运作一日,元家没有找到替代的酒坊,温家的危机一日不除。

  温婉便笑眯眯道:“朱掌柜既有谋划,又何须你我联手?整件事您一人便可为之,为何非要拉着我温家背书呢?”

  朱旺一愣。

  他绞尽脑汁想过怎么对付元六郎,却没想过自己为何一定要拉着温家。

  思来想去,无非是做坏事需要同伴壮胆,又或是作死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朱旺有些失望,他想象中温婉听到他的话应该同仇敌忾共同抗敌才是,哪知温婉不咸不淡,好似…他这个太监比皇帝还急!

  说到底,温家的危机可比他的大!

  他搁这儿上蹿下跳的做什么?

  “温掌柜啊…”朱旺真是疑惑,“你咋不急呢?眼瞅着元家人来势汹汹,他们看上了你这酒坊,肯定是要巧取豪夺,那石金泉就是前车之鉴啊!后面他们不知道还要拿什么手段对付你,难道你一点不怵?”

  “如何不怵?”小娘子拍着胸口,一脸忧愁,“可朱叔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父亲精力不济,酒坊这重担我一个人挑着,我…年纪轻轻的…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这…这…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有仰仗朱叔拿主意。”

  朱旺一听这奉承话,登时身心舒畅。

  早这样说不就得了嘛!

第103章接娃回家

  “大侄女,以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入那虎狼圈套之中!你放心,你年纪小对付这些豺狼没有经验,你朱叔却不会坐以待毙!哼,播州程家怎么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倒要让那姓元的看看平县到底谁说了算!”

  温婉微微勾唇,好嘛,有人主动请缨帮她解决麻烦,何乐不为?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我就说嘛,朱叔为人最是仗义,和我父亲又是多年兄弟,怎会对我温家见死不救?”

  “果然啊,谁说商贾皆逐利,瞧我朱叔这气派,这为人处世,简直就是当代游侠!”

  “侄女虽然年轻,但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朱叔你的行侠仗义!”

  “朱叔您放心,但有用得到侄女的地方,侄女绝不推辞!”

  她面上做出感动涕零的样子,又接连拍了好几轮马屁,直轰得朱旺脑壳发昏,只恨不得将温婉引为平生知己!

  君不见,老朱少年时候的梦想便是携一柄长剑做一个潇洒世间的游侠!

  只不过,后来肚子大如怀胎十月,便歇了做游侠行侠仗义的心思,转而安心当起奸商。

  朱旺离开后,温婉听见后院有响动,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后院,正好看见马昌顺和冯水根两个人拖着板车回来。

  那板车上拉着几百斤野葡萄,看起来是新鲜采摘的,一颗颗滚圆娇艳欲滴,两个人正打开后院的门,撸起袖子准备往里面搬东西。

  自从和马师傅确定开发新品求生后,酒坊新酒度过发酵开耙关键时期后,马师傅立刻召集一两个忠心且熟悉的伙计组成了临时“新品研发小组”。

  当然这个名字还是温婉起的。

  开发新品事关重大,只能利用休息时间做工,还得避开前院的伙计们秘密进行,毕竟这些伙计们温婉并不完全信得过,且新方子无论到哪家都是拼命藏着,在新品没有研发出来之前,还必须严格保密。

  温婉体谅他们,便给他们上涨工钱。

  她还将酒坊隔出一块空地和两三个房间,美其名曰给马师傅这个酒坊大师傅独门独院的待遇,实则后院门一落锁,空地一敞开,再变出一个小小作坊不是问题。

  而眼下,马师傅带着两马车的野葡萄回来了。

  “少东家!”马师傅晒得脸都黑黢黢,温婉使唤了他不过一个多月时间,人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变得更干巴了。

  嗯,她真不愧是资本家,把马师傅当做牛马来使。

  马师傅虽然干瘦许多,人却也精神许多,一看见温婉便跳下马车来,“少东家,我们从老家那边拖过来两三百斤葡萄,咱们今天晚上就可以研究新酒。您上次说的那什么天然发酵…怎么弄?是否跟粮食发酵一样的工序?”

  “不急,等我晚上回去翻翻书,看看有没有古法可以参考。”

  马昌顺提醒她,“这野葡萄不好存放,少东家可得快些。”

  说话之间,马昌顺脑子也闲不住,已经开始盘算晚上把这些葡萄全部洗干净晾晒通风后备用。

  “知道,明天上午咱们就动手。”温婉很满意,“这么多野葡萄,花了不少银钱吧?”

  马师傅显得很激动,“哪儿需要银子?就雇了村上十几个手脚伶俐的妇人帮忙采摘,连这葡萄蒂都剪得干干净净的,咱回来洗一洗就能用!拢共不过花了十两银子。”

  温婉瞧这两人风尘仆仆,满脚是泥的寒碜样子,有些心疼。

  此去马师傅老家那一片少说百里路,走路得五六天,算上三人吃喝拉撒费用,竟然才花十两银子!

  可想而知,这几个人一定是抠抠搜搜的去,又抠抠搜搜的回来。

  温婉笑着说道:“该花就花,别替我省钱。这节流远没有开源有用,你们省这点银子也是杯水车薪。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

  马师傅不同意,“现在酒坊经营困难,咱能省几个钱算几个钱。”

  冯水根也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甚至语气还十分埋怨:“少东家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把俺们当成什么人了?少东家的钱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一天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点都不知道节俭!哼,马师傅,我们走。”

  温婉:???

  信不信我捶你哦?

  你莫以为你胸肌发达我就不捶你哈?

  冯水根拽住马师傅入内,马师傅还嘱咐她,“少东家,明儿个…就是下刀子您也得来!最好天不亮就来,趁着大家伙还没起床,咱抓紧时间干!”

  温婉满头黑线,问:员工比老板还卷怎么办?

  温婉离开酒坊的时候,夕阳西下,她又绕去西街书肆接赵恒。

  对于和姚老爷子的赌约,她并不着急。

  前几日她每晚抓头发到深夜,赵恒实在不忍,便主动请缨说帮她写一篇将程允章比下去的策论。

  见赵恒言之凿凿的样子,温婉还问起他的才学。

  赵恒表示自己失忆了,记不得从前是否上过学堂,刚好可以拿这次赌约试探自己的水平。

  于是这几天,赵恒一有空便往书肆跑。

  这架势…颇有写博士论文的严谨和专注。温婉表示很满意,无论赵恒写文章的水平如何,至少架势十足,若有个大纲或是基础材料,她再删删改改做个裁缝怪,说不准真能把姚老爷子糊弄过去。

  一入书肆,她就看见她的手办。

  赵恒身长玉立,挺拔英俊,穿一身鸦青色祥云纹暗花袍子,立在书架处,阳光落在他银色面具上,整个人仿佛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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