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第11章

作者:炩岚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成长 正剧 古代言情

  后来十五入仕,他又从旁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变成了目下无尘、狠戾无情的佞臣。

  可他也不想这样。

  他金尊玉贵的郡主母亲,患有疯病。他桃李满天下的父亲,则是个流连花丛的伪君子。更可笑的是,他继承了母亲的疯病,从幼时起就暴虐偏执。

  若不是祖母发现得早,将他养在身边教导,喝药压制,他或许只会更疯。

  他七岁前不叫祝无执,后来祖母为他起名无执,是为了让他放下偏执,不要矜纠收缭,暴戾恣睢。

  祖母就像是枷锁,锁住他浑身反骨,可如今这把锁断了。

  他也不再是那个俯首帖耳,听命皇室的废物。

  窗外弯月皎洁,宛若悬在空中的一把冰刃。

  他不知为何,又想起温幸妤那张唯唯诺诺的脸,心中愈发烦躁。

  宁愿睡冰冷的地板,也不肯同他睡在一张炕上。

  他是不是该夸她一句“贞洁烈女”,“女德典范”?

  分明就是呆板迂腐。

  比京城那帮闺秀还要无趣。

  越想越烦,祝无执索性坐起来,穿好靴子推门出去。

  堂屋内黑漆漆的,仅有月色透过窗棂,带来几分浅淡的亮。

  他推门进去,逆着光走到温幸妤头底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睡颜。

  沉默站了一会,他用剑鞘戳了一下女人的肩膀。

  “起来。”

  温幸妤正做噩梦,梦到父母兄长冻死在京城街头,就感觉肩膀被人推了推。

  梦静消退,她睁开迷蒙的眼,就看到头顶有个高大的人影,手中还拿着把长剑。

  屋子里黑黑的,那人又逆光站着,故而看不清面容。

  她立马清醒了,以为来了贼人,短促的惊叫一声。

  刚想喊人,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掌按在她唇上,旋即是水击冷玉的冰凉嗓音。

  “叫什么,是我。”

  温幸妤的心落回肚子,有些不解地仰头看他。

  祝无执此时蹲在她面前。

  女人老老实实跪坐着,乌发微乱,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神色疑惑,正歪头看着他,莫名像某种任人欺负的小动物。

  目光从她那双黑亮的眸子缓缓下移,最终在花瓣似的唇上停留了一瞬。

  唇瓣饱满,色泽粉润,唇角天生向上,看起来天生就是软性子。

  掌心柔软微润的触感仿佛还未褪去,他下意识摩挲了下指尖,旋即收敛了情绪,站起身睨着她,语气淡淡:

  “去厢房睡。”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以后还会掉落一章(有可能到凌晨),等不及的宝们可以明天再看。

  求灌溉呀[哈哈大笑]

  7

第7章

  ◎教她如何让人闭嘴◎

  躺在炕上时,温幸妤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或许是方才祝无执的眼神太过冷漠,也或许是刚睡醒还有些蒙,总之她下意识选择了听从。

  他比以前在国公府时,更令人畏惧。

  那时候她在老太君身边伺候,时常能看到祝无执,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故而二人并未说过几句话。

  哪怕有,也是行礼“世子爷安”,亦或是“老太君在里面等您”之类的话。

  十三岁开始,她少女怀春,对几番帮助过她的祝无执有了朦胧的心动。

  可以说,祝无执是她少女时的一场梦,一场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梦。

  若不是后来与观澜哥定亲,相处中有了感情,她或许会痴妄更久。

  还记得一年前的春日,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说等她满十八,就许个好人家。

  她乖乖应着,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那道神姿高彻,琼林玉树的身影。

  当时的祝无执对于她而言,是云中仙,是山巅雪,是注定靠不近、捞不着的寒潭月影。

  是永远的可望不可及。

  而如今,这弯明月坠落人间,沦落到这山村农舍,和她同住一院。

  往日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到此时此刻,才让温幸妤有了真实感。

  只是,家族的覆灭让祝无执变了。

  若说以前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冷漠贵公子,那如今……则多了分令人畏惧的恣睢无情。

  温幸妤看着灰扑扑的房梁,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得报恩。

  毕竟老太君曾把差点冻死在街头的她救回府,祝无执也曾多次出手相助。

  等祝无执不需要她遮掩身份的时候,就是她报恩结束的日子。

  届时,她就可以去接观澜哥回家了,然后去寻幼时被人买走的妹妹。

  因此不管祝无执现在怎么做,又有多么嫌弃她,她都会忍气吞声,一心一意报答恩情。

  炕虽硬,却没有地面渗骨的寒气,温幸妤想着想着,慢慢有了困意,沉沉入睡。

  *

  青色的晨曦流进窗棂,温幸妤揉了揉困顿的眼睛,翻身坐起来。

  长期的婢女生活,让她习惯早起。

  窗外的天际还泛着灰,日头刚跳上来半寸。

  挽好发,又用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水漱了口,她便打着哈欠推开了屋门。

  清凉的绿色草气扑鼻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泥土清香。

  她望着院子里的青年,揉眼睛的手顿在眼角。

  祝无执今天换了身釉蓝色的窄袖圆领袍,乌发以木簪束起,宽肩窄腰,挺拔若松。深色的衣裳,衬得他眉眼愈发俊美,疏离矜贵。

  他手中拿着不知从哪找出来的锄头,除着院子里的杂草。

  已经除尽多半,只剩桂花树下面的还有些。

  温幸妤没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水祝无执,也会做此等粗活。

  她十分忐忑,心底有种不该让他干的愧疚感。

  毕竟在她眼里,祝无执曾经是天潢贵胄,是大官,是寻常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上等人”。

  如今这个上等人拿着锄头干活,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正当她准备上前要锄头时,祝无执率先开口。

  他把锄头丢在墙角,从井里打出一桶水,洗了脸和手后,一面拿帕子擦,一面道:“收拾收拾,去镇上置办东西。”

  温幸妤愣了一瞬,回道:“稍等,我洗把脸。”

  她走到水桶跟前,看着波动的水面映出自己的脸,抿了抿唇后,将里面的水倒在了桂花树下,又把桶丢进井里,拉了一桶上来。

  祝无执从屋里取了剑出来,就看到身形纤弱的女人,轻而易举从井中拉了水桶出来。

  他挑了挑眉,心说力气倒是不小。

  温幸妤洗了脸,同祝无执雇了村头大爷的牛车,一路朝镇子行去。

  *

  东西置办齐全后,两人才算是真正在胡杨村安定下来。

  为了避免那日的事情发生,温幸妤又早起了些,每日矜矜业业打扫院子,做早午两顿饭,顺便还养了几只鸡。

  祝无执倒是也没拒绝这些,他在家待了没几天,就开始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温幸妤看了看日头,想着祝无执最少还有一个时辰才回来,于是将二人的衣裳装进盆里,端着出了院子。

  胡杨村内有条小溪,水流平稳且不深,村中的妇女基本都在这浣衣。

  温幸妤内向,实在遭不住村中妇人问东问西,有时候还说些荤话的泼辣性子,遂都挑着下午去。

  她走到溪流旁,将衣衫铺在石头上,放了皂角用木锤敲打,不一会就洗完了。

  初秋天气,暑气未消,活动了一会,温幸妤的额头和后背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她看了看清凉的溪水,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还是忍不住脱了绣鞋,坐在石块上,把脚伸进水流里。

  微凉的水流没过小腿,她轻轻喟叹一声,双足在水下荡漾,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

  小时候家乡还未受灾时,她常常和村中的小姐妹戏水,有时候弄得一身湿,回家就被母亲训斥,然后兄长和父亲就会笑眯眯地劝,母亲也就顺势而为,笑骂她是个“小皮猴子”。

  思及此处,她心中有些难受,划水的脚也停了下来,在水中轻轻浮动着。

  正发呆,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这位姑娘有些眼生,是来探亲的吗?”

  温幸妤扭头,只见一个身着襕衫,书生打扮的青年走了过来。

  来人肤色白皙,吊梢眼,虽说是读书人,却看起来并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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