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炩岚
可惜离得不够近,只看到那男人朝温幸妤伸手,是摸她的脸,还是别碎发?
举止似乎太亲密了。
如果大人知道此事……会厌弃温幸妤的吧?
思及此处,明夏心跳加快,呼吸略微急促,手心潮湿黏腻。
要这么做吗?
犹豫片刻,明夏眼神坚定下来。她自诩比温幸妤貌美聪慧,大人能看上对方,就很可能看上她。
只要有一点机会,她都不会放弃。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只要成事,那便是一朝飞上枝头,往后荣华富贵享不尽。
做大人的妾,可比给穷人当正妻好多了。大人容貌甚伟,仕途亨通,迟早成权倾朝野的大官。
她受够了苦日子,无论如何都要攀上高枝。
半个时辰前,她把做的荷包偷偷放在了大人书房。届时大人一定会问是谁放的,若是大人没有嫌弃或者生气的意思,她就大胆承认,然后装作无意,道出温幸妤和外男举止逾矩一事。
做好决定,她站在院外收敛好表情,平稳了心跳,才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说】
来喽[抱抱]
42
第42章
◎怒火◎
七夕良辰,汴京金明池畔灯火如昼。州桥夜市,彩楼欢门直入云霄,游人摩肩接踵,笑语喧阗,罗绮如云,脂粉香气氤氲满街。
祝无执与李行简至会仙楼,于四楼靠河雅阁入座。
阁中灯烛荧煌,不一会堂倌就送来了佳肴美酒。
“东西备妥了?”祝无执指节轻叩案几,声音平缓。
李行简咧嘴一笑,探手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个尺许见方的紫檀木盒。
木盒雕花精美,打磨得光可鉴人。
他将木盒轻轻推至案几中央:“长庚兄所托,焉敢怠慢?东西就在里头,你且打开看看。”
祝无执打开铜扣,揭开盒盖。
盒分两格,一格中放着一副人皮面具。
他将面具对着烛火打量了几眼,合上盖子。
皇帝让他找能工巧匠制人皮面具,他便将这事交给了李行简办。
不过…并非全然按皇帝的旨意制作。
这两副人皮面具,一具无毒,令一具浸了剧毒“钩命”。
此毒乃西南苗寨秘药,是李家偶得之物,触之则随气血游走,七七之期方显,状若惊风而亡。
这具带毒的人皮面具…是给皇帝准备的。
这毒最令他满意的,乃‘延宕’二字。佩戴之人初时毫无所觉,待毒入膏肓,纵有通天手段,亦难回天。
届时,世人只道皇帝是暴病而卒,岂能疑及其他?
只是……他还是不大放心李行简。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此物事关他能否手刃仇敌,事关他能否彻底赢了这盘棋。
稍有差池,则万劫不复。
祝无执半晌未语,烛火将他半边脸映得明暗不定。
窗外市声笑语隐约飘来,更衬得阁内一片死寂。
少顷,他抬眼直视李行简:“明远兄,此物干系非小,你我同乘一舟,固当肝胆相照。然人心叵测,世路崎岖……”
他话未言尽,意已昭然。
李行简是商人,何等精明。他明白了祝无执的意思。
他需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明。
他面上笑容不减分毫,抬眼看向祝无执,眼中带着赌徒般的疯狂:“长庚兄疑我?疑此盒中机巧,疑我李明远存了那渔翁得利之心?那好!”
“我现在就试戴这两副面具!”
“只是待我下黄泉,还望长庚兄莫忘承诺,许我李家皇商之名,并善待我的父母和…妻子。”
说完,他伸手夺那檀木盒,祝无执却稳稳按在盒子另一端。
四目相对,阁中空气瞬间绷紧。
烛火被窗缝钻入的微风吹拂,在李行简决绝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祝无执面色淡淡。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怀疑、权衡、最后化为试探后的了然和放心。
他脸上冷淡的表情,缓缓融化,唇角弯起个笑。
“明远兄何须如此?”
他的声音平缓:“你我相交,贵在知心。方才一言,不过戏言相试耳。明远兄肝胆皎如明月,我岂不知?”
闻言,李行简紧绷的身躯放松一丝,按在另一端的手顺势收回,拢入宽大袖摆。
他恢复了往常没正形的样子,呼出口气靠在椅背上,抱怨道:“长庚兄可真是的,我还当你真不信我。”
祝无执笑了笑,斟酒抬杯,说道:“莫要气恼,来,吃酒。”
李行简举杯碰了,二人仰头喝下。
一连碰了三杯,他搁下酒杯,忽然道:“差点忘了,有毒的那具气味不大一样,我找了人遮盖*,但效果不大好。”
“稳妥起见,长庚兄最好找个靠谱点的药师或者制香师,把气味再遮一遮。”
祝无执掀起眼皮看他,似笑非笑,眼底还有微不可查的欣赏。
李行简的确聪明,懂得留后手。
此等要事,留到现在才说,是想着他祝无执若敢卸磨杀驴,那届时皇帝发现异常,自然他也活不了。
他把玩着酒杯,笑道:“好,我会找人。”
二人又碰杯吃酒,商议些细节。
半个时辰后,祝无执看了眼窗外天色,起身道:“一切按计划行事,我先回了。”
李行简起身相送。
阁门在他面前无声开启,又沉沉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流光溢彩、笑语喧阗的七夕之夜。
他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雕花窗扇。
楼下州桥夜市,万千灯火倒映在汴河的水波里,金翠交辉,恍若星河坠落人间。
李行简凭栏俯瞰这万丈红尘,唇角含笑。
他笃定,不出两月,祝无执定是此局赢家。而李氏,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大宋首富。
这汴京繁华,定有他一份。
*
秋风萧瑟,明月如钩。
祝无执回到宅子,主屋灯火已灭,他径直揣着檀木盒子去了书房。
书案中间,突兀地卧着一只簇新荷包,以湖蓝锦缎为底,绣作并蒂莲开之态,另有他惯用的水云暗纹。
针脚细密,非是寻常匠人所能为。
祝无执眸光微缓,眼底闪过愉悦之色。
许是妤娘想通了,对他也有了情意,故而赠他荷包。
他探手拈起,指腹捻过那滑腻冰凉的缎面。
可待完全看清荷包绣工,他勾起的唇角渐渐下落。
此物,绝非出自她手。
她女红尚可,针线走处,同她柔怯内敛的性子相符,如春水之痕,不着痕迹。
而这只荷包……针法精湛,风格张扬外露。
他掀起眼皮看向门扉,唤来了值夜的小厮竹山。
“何人今夜进我书房?”
声音冷淡,叫人听不出喜怒。
竹山扑通一下跪倒,冷汗直流:“大人饶命,奴才跟松墨几个去了街市,方归府半个时辰。”
“奴才还在时,无人进书房,之后……”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就感觉有东西落在面前,紧接着是祝无执兴味盎然的嗓音。
“去问清楚,此荷包出自何人之手。”
竹山赶忙捡起荷包,爬起来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他站在书房外,借着廊灯打量荷包,心说大人好像对这荷包的主人很感兴趣。
说不定…这人要飞上枝头了。
他可得多加讨好。
*
不多时,明夏急趋上前,裙裾如风荷轻摆,停在书房门外,叩响门扇:“大人,是奴婢。”
只听得里头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进来”。
明夏心下紧张,她咽了口口水,整理了一下衣襟,鼓足勇气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