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89章

作者:甜鸢 标签: 天作之合 高岭之花 先婚后爱 追爱火葬场 古装迷情

她看着谢怀瑾,只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其实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但她依旧记得驿站雷雨的那一幕,很多次她从梦境惊醒,都会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客栈里。

她看着谢怀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从青年嘴中听见什么。

她用手拨开这个拥抱,轻声道:“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了,你可能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总是用我的想法去想你,将你想的太好也太坏,可能你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只是折中,有趣时哄上一哄,无趣时直接离开,而你的玩乐落在我的身上,就变成太重的一笔。”

辞盈冷静地分析着,想起之前争吵的话,像是一次性要将话全部说了,她缓慢思虑着:“谢怀瑾,是我不对。你从前总说我偏袒那些人,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吧。”

她轻描淡写着,其实已经没有感觉了,连言语都变得温和起来:“可能只是我的心先我一步明白欺骗,我总是连自己都骗,幸好选择没有骗人。”

谢怀瑾如一座雕塑立在原地,淡青色的素衣将他的脸衬得很白,眉眼间也没有往日从容的笑意。

辞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了,她最后看向谢怀瑾:“让我离开吧,谢怀瑾,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我们再纠缠下去只会变成两具年轻的尸体,我不想我手上沾的第一个人的血是你的,抛开这些纠缠,我们中间其实没有大仇大恨。”

最后,辞盈轻声道:“你继续操纵你的人心,谋求你的天下,我当我的辞盈,你知道的,比起谢府主母,你的夫人,我更喜欢做辞盈。”

谢怀瑾看着辞盈无波无澜的眼睛,轻声道:“你可以继续当你的辞盈。”

辞盈直直盯着谢怀瑾:“不,在你身边时我就不是了。”

自由可以是很多东西,唯唯不能是两相欺骗下的产物。

临走的时候,辞盈没有回头。

大雪漫天,一直到辞盈走了许久,谢怀瑾都安静地站在原地。

从前这般时候,墨愉会出来,但等待良久,谢怀瑾也没有看见墨愉的影子,他这才想起来墨愉死了,他眼眸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心里也生出一些疲累。

在漫天的雪色里,青年沉默地像被雪覆盖住的枯枝,只有踩上去的时候,才会发出“吱呀”一声响。

他大可以再将人抓回来,像从前很多次一样,然后呢......没有然后,他是一个怪物,他迟早会再做出伤害辞盈的事情,周而往复,就如辞盈而言,他们的归宿只能是两座坟墓。

辞盈甚至不会愿意同他合葬,或者辞盈去死都不会带上他。

这个想法生平第一次让谢怀瑾尝到了恐惧,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原来是害怕死亡的,如果这个人是辞盈的话,他不想看见辞盈变成一座小小的坟墓。

有那么一瞬间他明白了墨愉,墨愉临死前做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不想朱光变成一座坟。

谢怀瑾想,那些人说的对,他就是一个怪物。

辞盈......辞盈是他们大婚那日的喜烛,明亮的,美好的,风吹亮蜡烛的灯火,火烧着风,灯油一点点滴落,总会有燃尽的那一刻。

两个人分开的那天,长安连续落了一个月的雪停了。

辞盈其实不觉得她和谢怀瑾是需要送别的关系,但谢怀瑾来了,她眼眸停在谢怀瑾递来的合离书上,上面端正落上了谢怀瑾的名字和手印,漫天雪色里,辞盈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呼吸都有些恍神。

谢怀瑾同意的太快,同之前截然不同,看见和离书之前辞盈一直觉得有阴谋,直到和离书被放到她手中,她心中的石头才落下一些。

青年安静地看着辞盈走远,独身一人回了书房。

提笔欲写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日后他给辞盈寄信大抵辞盈也不会看,谢怀瑾人生中难得有这样的时刻,被巨大的茫然包裹着,不知道日后要去往何方。

长老堂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剩下的再杀就是迁怒了。

按理说下一步应该是谢家的覆灭,亦或者是他的。

但谢怀瑾看见辞盈的背影,明白他再也无法像年少时那般决绝,人死之后如若能化作鬼魂,他定会飘去辞盈身边,像落地归根一般。

可是......

空荡的书房中,谢怀瑾端坐着,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他放心不下。

他放心不下辞盈。

......

辞盈带走了那只叫“开心”的鸟,一路上,开心都叽叽喳喳的,辞盈掰着点心喂她。朱光听闻她要和谢怀瑾合离的消息后,特意从外面赶了回来,朱光没有明说,辞盈却明白,朱光是怕她走不掉。

朱光看着“开心”,手指拨弄了一下:“辞盈,它好亲人,不似我捡回来那只。”

辞盈继续喂了一口点心,轻声道:“多养养,可能就熟了。”

朱光将头放在她肩膀上,就像从前一样,但是再也不会像从前笑得那般肆意了,朱光柔和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辞盈,恭喜你。”

辞盈轻声笑道:“嗯,我也恭喜自己。”

谁都不想再去深究,辞盈这一次为什么能离开。

“公子真的将和离书给你了吗?”朱光轻声道。

辞盈从怀中拿出来,递给朱光,朱光看了良久,对辞盈说:“好,辞盈,真好......”

辞盈也说“真好”,开心还在一旁啄着辞盈手上的碎糕点,泠月和泠霜问辞盈他们现在去何方,辞盈想了想,决定先去江南看看谢然和李生一起办的书院,还有茹贞,仔细想来,她和茹贞也许久未见了。

五日后,她们一行人到了江南。

谢然忙于书院的事情,是李生带着茹贞来接她的,见面茹贞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辞盈真心笑了起来,朱光退至一旁,见茹贞已经恢复了大半意识,只偶尔会不小心提到宇文拂的名字。

辞盈听见宇文拂的名字时,一时眸色有些复杂。

按照血缘关系,宇文拂竟然是她同父同母的哥哥,世界上很难想到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但偏偏就是发生了。

辞盈摸着茹贞的头,觉得这门亲她大抵一辈子都不会去认了。

人和人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就会变得复杂。

辞盈永远忘记不了宇文拂对茹贞做的事情,她抚摸着茹贞的头,轻声道:“以后我都能陪在你身边了。”

这时的辞盈不知道,“都”这种和“永远”一般的词,一句话就是一个誓言。

茹贞眨眼,问辞盈:“不用再回去长安了吗?”

辞盈摇头,轻声说:“我同谢怀瑾合离了。”

所有人都在祝贺辞盈的时候,只有茹贞抱住了辞盈,轻声道:“辞盈会不会很伤心。”

辞盈怔了一瞬,说“当然不会”。

茹贞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好哦,我们辞盈当然不要伤心。”

辞盈笑起来,茹贞却又摸了摸辞盈的头。

安置好辞盈后,朱光向辞盈辞别。

辞盈有些意外,以为朱光会和她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毕竟墨愉还在的时候,她们都天天在一块,如今墨愉死了,辞盈以为朱光对于长安应当没有旁的留恋了。

未曾想到朱光只是送她一程,但人生就是这样,辞盈在码头送走朱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从前那个冬天,朱光带着她跃上越来越高的树,一点一点,地上的人儿化作一个小点,朱光笑着在她耳边说“还能更高”。

而现在,朱光只是安静地站在船头,同她摆手。

辞盈看着,不知道胸膛之中一跳一跳的是什么,人得到了自己年少时想要的一切,却好像还是没有那么开心。

她拥抱着自由,在冬日了冷冽的海风中,明白了失去的滋味。

无关乎任何人,只关乎时间。

她久违地想起了小姐。

世界在她眼中,变成平直的一条线。

辞盈被身旁的茹贞抱住,才回神,她笑着看向茹贞,茹贞却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辞盈轻声说:“我没哭,我只是有些幸福。”

茹贞安静地看着她,轻声说:“嗯,我也很幸福。”

回去的路上,茹贞问:“姐姐现在是不是很有钱了?”

辞盈很郑重地点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了。”

好像是她们年少时喜欢说的话,那时她们总有无尽的烦恼,茹贞总是很羡慕云夏头上新式的珠花,辞盈便说以后她给她买,只是上个月的银钱已经买了糕点。

茹贞总是说“不要”,转身又撒娇问辞盈那什么时候给她买。

“走,茹贞,我们去买珠花。”辞盈牵着茹贞的手,茹贞鼓起脸:“那我全都要!”

辞盈配合说:“好!”

但最后茹贞也只是选了一支,好简单的样式,上面缀着些许珍珠。

辞盈其实记得茹贞以前不喜欢这样样式的,可茹贞好像不记得了,对着镜子戴上之后笑着问辞盈:“好看吗?”

辞盈点头,于是茹贞又开心了起来。

辞盈回身看着江南的大街,匆匆而过的人群只在她生命中留下一瞬的脸,她眨眼就会忘记,却又记着新的脸,真奇怪,人对长大的定义怎么会不止一层。

......

朱光推开谢怀瑾书房的门时,长久没有透进来光的房间陡然亮起来,朱光环视一圈没有看见人后,径直走进了暗室中。

一身雪衣的青年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手中翻着的竟是从前从来看不上的谢清予的那些书,朱光开口道:“烛一烛二说您多日未进食了。”

青年淡然不语,只翻着手中的书。

朱光看着谢怀瑾,唇角变得平直:“堂堂谢长公子要是因为未进食饿死了,怕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话,皇帝能在史书上留几笔不知道,但公子您定有一笔。”

谢怀瑾停下了翻动书页的手,青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蜷曲起来,温声道:“我以为你会留在江南。”

朱光停了一下,轻声道:“或许以前会吧,辞盈身边你放了密密麻麻的人,整个谢府的暗卫还剩下几个,太挤了,我不想和那么多人趴同一个树。”

谢怀瑾轻声道:“不用趴树,你可以站在辞盈身边。”

这一句话让朱光默然,朱光头歪在门棂上,嘴角的笑似有弧度:“这不是你和墨愉一早为我选好的路吗?”

谢怀瑾说:“嗯,但是现在你可以不走那条路了,辞盈身边不再需要一个暗卫首领,她可能更需要朱光这个朋友。”

朱光抱着剑,轻声道:“你们给我选什么路我就走什么路,你们让我不用走了我就不用走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事事顺着你们心意。”

朱光也不知道在对谁说,抱着剑离开时,对着谢怀瑾身边空荡的一处道:“时间再久一些,我应该就要恨你了。”

谢怀瑾望向自己身侧,如若墨愉在的话,应该就会站在这个位置。

如朱光所言,谢府中尖锐一些的暗卫都被派去了辞盈身边,这就导致有时候朱光甚至无人可用了,她有时候吩咐下去一个任务还没有她自己去杀的快,几次下来她再次踹开了谢怀瑾暗室的门。

她拿起一旁的粥直直给谢怀瑾倒进去,看一向矜贵的人呕吐出来,朱光觉得自己的怨气比鬼中,她怒声道:“你一个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青年也没有责怪她,只说:“暗室的门坏了。”

朱光去修门,修到一半蹲坐了下来,看向谢怀瑾:“公子,活着吧。”

有很多人想活却活不成,她走到谢怀瑾身边,想了想,衣袖中的荷包里面珍重拿出来一个染血的穗子,递给谢怀瑾:“还给你,你好好活着吧。”

谢怀瑾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墨愉的剑穗,他看着朱光泛着泪光的眼,良久没有说话。

“我本来也要死的,墨愉也知道,百年之后他不会责怪你。”

朱光眼眸定在散落一地的粥上:“起码不是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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