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鸢
朱光摇头:“太危险了,漠北是宇文舒的地盘,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找到。”
辞盈轻声道:“我知道,但是你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宇文舒如果再派人来,我被抓回去可能更加危险。”
朱光也安静了下来,半晌之后,朱光聪明了一点:“辞盈,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她还算了解辞盈,辞盈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即便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也不会贸然去闯漠北。
辞盈没有隐瞒:“朱光,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苏雪柔那封信中虽然说了当年的事情,但我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按照我所了解的,宇文舒一直藏拙躲过了当年的混战,依靠我母亲的母家获得了燕家军的支持从而在漠北彻底立身。”
辞盈眸色复杂起来:“那我母亲为何会被仇家追杀到那个地步,信中说母亲因为我夭折忧思而死,母亲这般在意我会不派人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情吗,书生一家做的事情如若查探起来并非查不到,小时候我最小的兄长只比我大九个月,如果母亲知道了不会有所怀疑吗?”
朱光捏紧拳头:“辞盈你的意思是......”
辞盈坦然说:“我怀疑宇文舒动了手脚。”
朱光咬着牙:“老匹夫,自己的夫人孩子也下得去手!我当时就该......”千刀万剐四个字朱光到底咽了下去,她看着辞盈,轻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辞盈抬起眸,眼眸很亮,讲出这些日思虑良久的打算。
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逃,永远在逃,抓,永远在被抓,她手中的钱财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她永远在费尽心力地想法子。
她想拿回一些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如果她猜想的全然正确的话。
她轻声说:“谢怀瑾曾经同我说,宇文舒手上有一块兵符,能号令燕家军,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一句话,我觉得谢怀瑾当时的意思是,以我的身份,如果拿到兵符,就能和宇文舒一样号令燕家军。”
她是最近才想起来,当时谢怀瑾提出一月后他们要去漠北的时候,她问去做什么,谢怀瑾回答的时候用到了一个很奇怪的词——“拿回”。
她一直以为是宇文舒欠谢怀瑾什么,但现在想来,谢怀瑾当时的意思是——“拿回兵符”,是用她的名义拿回。
朱光蹙眉:“那辞盈你知道兵符在哪吗?”
辞盈摇头,轻声道:“我不了解宇文舒这个人,燕家军的事情我也听得不多,这些都是在漠北才能打探到的事情,所以我想去漠北试试,你如果未来,我本来也准备过段时间就入城,写信给巡抚问他借上一些人。”
朱光思虑着,说:“好,辞盈,我们去漠北。”
说话间,朱光已经开始准备起来,将辞盈拉到铜镜前,为辞盈易着容:“我来之前就打探到宇文舒最近要举办宴会,用的名号是为世子选妃,邀请了当地很多公子和小姐,长安那边也有一些。”
说话间,朱光打扮着,轻声道:“夜间我去截两个身份牌,辞盈你化作小姐我化作你的婢女,护卫和车架你等会让银庄的管事准备一下,我带了一些暗卫过来,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了我也能带着你跑。”
辞盈轻眨眼表示听见了。
朱光给辞盈点完眼下最后一颗痣,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同燕夫人生的像不像,所以就彻底将你的面貌改了,辞盈,看看镜子。”
辞盈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同燕夫人生的像不像。”
朱光说:“等我们混入宇文府了,我去寻一寻燕夫人的画像。”
辞盈摇头:“先寻兵符吧。”
朱光问:“辞盈你觉得会在什么地方,我其实听过兵符,宇文拂一直在找这块兵符,明里暗里找了数年,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宇文舒一定将其藏在很隐蔽的地方......”
辞盈不知道,但她觉得如果她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了,可能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至于宇文拂......
她更不可能将这块兵符让给宇文拂。
宇文拂和茹贞的事情,还是一笔乱账,辞盈不知道怎么面对身份陡然变化的宇文拂,即便已经从茹贞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但茹贞变成现在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怨恨宇文拂。
至于亲缘关系,辞盈其实没有那么在意。
几日后,宇文舒看着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的燕季,冷声道:“你是说你带去的人都死光了还没抓回来?”
燕季捂着胸口:“不仅如此,我还被小姐踢出了内伤。”
一个茶盏直接被丢过来,燕季不动声色躲过,大声“啊”了一声,一点正形都没有,茶盏在地上碎成几瓣,茶水溅了一地。
宇文舒看着燕季就生气,但燕季统领着一半的燕家军,这些年虽然没有正形但也算听话,算是一把好用的刀,只能自己将怒气咽一咽。
“那先不找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你。”
燕季从善如流坐下来,听见上位的人说:“去把宇文拂抓回来。”
燕季摸了摸头:“王爷,我一天到晚抓的不是公子就是小姐,日后他们上位了我可怎么办,怕小姐记恨我这几次都戴的面具,但公子那里我戴了面具也认得出来,真出事了,日后我下去了义父不得打死我。”
燕季是燕飞收养的孤儿,一直随燕飞在军中,燕飞死后,燕家军最听燕季的话,而燕季守着燕飞当年的遗言,一直为宇文舒做事。
宇文舒怒气渐而平歇,看了一眼燕季:“宇文拂最近动静不断,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姑息。”
燕季摸摸头:“毕竟是公子嘛,王爷你不也是想锻炼公子。”
宇文舒越听越烦,知道这件事上使唤不动燕季了,挥手让燕季出去。燕季不知道从哪里叼了一根草,从厢房一处路过时蹙了下眉,回身看了看确定是不认识的人才转过头。
拐角处,辞盈也用余光看了一眼。
朱光用眼神问辞盈怎么了,走远了一些,辞盈轻声道:“如果我没感觉错,刚刚那个男子就是抓我的那人。”
朱光回忆着:“上次的蒙面人吗?”
辞盈点头,是同一人,她能感觉到。
朱光轻声说:“上次我就觉得他像军中出来的,漠北这边军中出来的人大多都是燕家军那边的,这么吊儿郎当,身手很好,但不全是在军中练出来的,职位应当不低,又能自由出入宇文府,不必藏于人后......”
辞盈几乎是在下一瞬念出一个猜想了数日的名字。
“燕季。”
朱光点头:“应该是。”
辞盈握着茶杯,之前燕季抓她之时,她能感觉到燕季残留的一丝和善,包括一直叫她“小姐”,这一声小姐比起是因为她是宇文舒的女儿,可能更因为她的母亲燕莲。
辞盈思虑着,如果当年的事情如她所料,她觉得燕季不一定不可以拉拢。
宴会定在三日后,明面上说的是为宇文拂选妃,但距朱光说宇文拂和宇文舒一直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宇文拂根本不在府中,辞盈手敲着杯中,思虑着宇文舒真正的目的。
与此同时,漠北一处宅子里,烛一烛二站在马车一侧,垂着头听着车上的青年吩咐。
“让宇文拂来见我。”说完,青年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雪。
烛一烛二应下后,马车离开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分开去行动。
马车一直到一处写着“燕”字的宅邸前,马夫将车停下,躬身为谢怀瑾掀开车帘,燕季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一棵柱子上,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青年。
“真不怕死啊,谢家主。”燕季调笑着。
谢怀瑾淡眸看着前面的燕季,身上的病气明明掩都掩不住,但不仅没有让人觉得狼狈,反而眉眼间却仍是无双的矜贵:“你明白,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第62章
燕季吐了口中的狗尾巴草,笑着说:“那也是,公子真的会听你的话自投罗网?”
谢怀瑾轻应一声,看着远处的天际,漠北的天气很好,黄昏时分天边有大片大片的彩云,堆叠在天色里。
燕季带着谢怀瑾去了一处院子,燕家没有什么下人,除了守门和护卫的兵士,其他地方只有寥寥几个负责杂扫的婢女。
“简陋些,肯定比不得谢府,谢家主别介意。说话间,燕季的手按在腰间的刀上,笑吟吟地看着谢怀瑾,大有谢怀瑾一句不满直接动手的意思。
谢怀瑾淡然看着燕季的威胁,轻声道:“嗯。”
燕季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吓唬人了,转身问:“小姐说*你们合离了是真的吗?”
青年安静了很久,说:“是。”
燕季:“是我我也合离,小姐可真不是好人,我腰间的伤现在还没好。”
谢怀瑾淡看了燕季一眼,平静道:“是她同我提的合离,而且,你直接绑架她,她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燕季被噎了一下,懒得和谢怀瑾计较:“公子什么时候来?”
“再过一个时辰。”谢怀瑾看了看天色,淡声道。
宇文拂推开院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燕季,转身就想跑,直接被燕季抓住,宇文拂想反抗,但武功上一个贵公子如果敌得过兵营里出来的燕季,燕季痞笑着:“公子,别反抗了。”
宇文拂大喊:“谢怀瑾!”
谢怀瑾坐在月亮的阴影中,安静地饮着茶,等咽下喉间的茶水,才对着燕季道:“人你抓到了,可以去交差了,答应我的事情记得做好。”
宇文拂不敢相信面前两个人还能达成合作,他一脚踹在石凳上:放开我啊,谢怀瑾,你还是人吗,茹贞的账我还没和你算,烛一找到我说你快死了将我骗来,你就转身把我交给宇文舒?”
燕季松了松宇文拂的衣领,防止他气得闷过去,阴影中的青年咳嗽两声,脸色冷然,并不想和宇文拂对话。
燕季要带宇文拂走时,宇文拂终于慌乱起来,燕季这里没什么,真交到了宇文舒那个老匹夫手中,他最少要扒成皮,最近传着为他选妃,谁知道那个老匹夫又在打什么主意。
宇文拂拼命反抗着,信自己又轻信了谢怀瑾,燕季将人像小鸡一样抓起来时,病弱的青年终于开口,他轻声道:“对了,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燕季看了两人一眼,先退了出去。
抓公子是为了交差,其他的关他什么事情,本来也不想抓的,那老匹夫面上不显暗中断燕家军粮草,真闹起来又是一桩糊涂事,燕家军本就因为当年的事情人心惶惶,燕季无奈。
恰好这时候谢怀瑾又送上门来,称可以帮他抓到公子,也不要他做什么,只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燕季自然答应,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王爷那边交了差,公子这边人也不是他得罪。
书房里,宇文拂看着远处燕季走远的身影,脸上神色不是很好:“你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把我送给宇文舒做人情?”
谢怀瑾轻抬眸,那双漂亮的风眸看向宇文拂。
他没了平日的委婉,直白地说:“将你这些年知道的关于兵符的消息一一说一遍。”
宇文拂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想要燕家军,不行......”还没说完宇文拂已经摇头:“其他都能商量,燕家军不能给你,你救了我多少次都不行。”
谢怀瑾淡声道:“不是我要,我替一人要。”
宇文拂脸色更难看了些:“你要拿燕家军去做人情?别说我现在没找到,就是找到了也不会给你,燕家军本是娘和舅舅留给我的东西,我不可能给你。你就是现在把我交给宇文舒,我也不可能答应你。”
这大抵是宇文拂这一生中在谢怀瑾面前最坚毅的时刻,他脸色难看,手紧紧握着,回避着书桌前青年的眸光。
谢怀瑾平静道:“不算人情,燕夫人和燕将军可从未说将燕家军留给你,燕家的东西怎么就是你的了?”
宇文拂觉得谢怀瑾睁着眼睛说瞎话:“娘死了,舅舅死了,外祖父母早死了,燕家只剩下一府的病残,侍从婢女都没剩几个,燕家的东西不是我的是谁的?”
谢怀瑾凝视着宇文拂的眼睛,似在打量和思虑。
宇文拂心中升起一股渗人的感觉,平心而论他不愿意和谢怀瑾这样的人成为敌人,如果不是燕家军其他的东西他一定拱手相让,但是和娘有关的东西不行。
谢怀瑾看着宇文拂眼眸中的神色变化,青年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指腹,淡声道:“是辞盈的。”
宇文拂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你要哄女人能不能拿谢家去哄,再不济,卫家不早已以你马首是瞻,同为西北军,卫然那边你不是更好拿到。”
说着说着,宇文拂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认命地再劝劝。不是他不想强硬,但是对面的人是谢怀瑾,宇文拂很清楚他强硬起来不会有什么好的后果,他从辞盈出发劝说:“而且辞盈知道我和燕家军的东西,因为茹贞的事情她那么恨我,她怎么可能要我的东西。”
说着宇文拂话匣子也打开了,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你的夫人你清楚,辞盈哪里是要别人东西的人,谢怀瑾,燕家军的事情我们再谈谈。”
谢怀瑾眼眸定住,淡淡道:“就是因为辞盈不要别人的东西,所以我才需要燕家军,如果她愿意要谢家的一切,宇文拂,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空气中寂静一瞬,半晌后宇文拂才反应过来,他蹙起眉,一双桃花眼满是疑惑:“你什么意思,什么、什么叫辞盈不要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