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天小弗朗
“好啊。”
田酒弯唇一笑,她正嫌自己绞头发麻烦呢。
她靠着椅背,往他那边滑了滑,头一歪,长发倾斜落下,湿润发尾轻轻一荡,搭上他的腿。
水珠瞬间浸透一小片布料,布料颜色变深,凉腻触感黏在腿上。
若是从前的既明,只这么一下,他必然要退避三舍,立马换一身衣裳。
可如今,他却捏紧了手心的布巾,失神一瞬,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
田酒等了会,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没事。”
既明摊开布巾,缓缓握上她的发,动作极轻地揉搓着绞干水分,力道正好,完全不会扯痛头皮。
晚风吹拂,田酒歪在椅背上,头发被一下一下地梳理轻握,一松一紧很舒服。
她慢慢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困意来袭。
既明悄然扫了眼她的小脸,她眼睛闭着,长长睫毛落下来,遮住那双总是让他心乱的眼睛。
像是开了一天的睡莲在此时藏起花瓣,单纯又恬静。
浮躁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既明嘴角微微牵起,手上动作更加温柔珍惜。
或许,她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
他总是把她想得很坏,可嘉菉难道就没有错吗?
她那么简单纯粹,明明是嘉菉赖着她不放手,她如果能迷途知返,他会原谅接纳她的。
既明这么想着,嘴角的笑缓缓上扬。
虫儿鸣叫,夜星闪亮,唯一不足的是那个背对着他正在洗衣裳的嘉菉。
没一会,嘉菉洗完衣裳晾好,田酒的小衫子挂起来,展得平平整整。
他一回头,正看见既明和田酒离得极近,田酒像是睡着了,既明大半个身子都凑过去。
只一眼,嘉菉的火蹭一下上来了。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捉起既明的手,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呢!”
既明腕子被他掰着,脸色无甚变化,只淡漠扫他一眼,语气近乎嫌弃。
“看不出吗?我在给小酒绞头发。”
小酒二字在他口中吐出,无端带着一股缱绻意味,像是在舌尖含了一圈不舍得说出来般,听得嘉菉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他愤然道:“绞个头发你离那么近干什么!你走开,我来给……她绞。”
田酒二字被他咽了回去,凭什么既明叫小酒,他就叫全名,显得那么生疏,绝对不行!
他们虽然都压低了声音,可田酒不是个聋子,离这么近自然会被吵醒。
她迷糊着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
那只手满意地松开,随意滑下来,指尖却不小心擦过既明的手背。
田酒压根没注意到,可既明和嘉菉的眼睛立即聚焦过去。
粉润指尖碰触到冷白的一瞬间,氛围莫名剑拔弩张。
嘉菉胸口堵得很,心头发酸,感觉自己像一条努力赶走入侵者,主人却不和自己站在同一边的可怜大狗。
既明眼带笑意,拨了拨田酒的长发,整理得更好,才轻轻碰了下她的肩。
“小酒,进屋睡,外面风凉。”
田酒揉揉眼睛坐起来,点头:“好,多谢你了。”
她还困倦着,压根没注意到既明和嘉菉间微妙的气氛,起身就要回堂屋,走出两步,她又回头道:“对了,既明的腿睡前还得上药。”
既明眼睛微亮:“那……”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嘉菉抢白:“我给你上药!”
说完,他又转向田酒,语气别扭:“你别管了,睡觉去吧。”
“哦,”田酒眼神在两人间来回一圈,“好。”
她转身回了屋子。
廊檐下只剩下进入梦乡的大黄,和沉默的兄弟俩。
好一会,既明按着椅子起身:“我自己敷药。”
他的腿虽然伤得不重,可他的脸色却总是过分苍白,瞧着像是极严重,他又文弱,扶着墙走得踉踉跄跄。
嘉菉实在看不下去,不管怎么说,既明也是他亲哥。
“好了,跟我装什么装。”
他粗声粗气,一把攥住既明的胳膊,把人扶进堂屋里。外面没灯,敷药看不清楚。
既明安稳坐着,嘉菉在背篓里翻了翻,挑出一株新鲜的野苏麻,学着田酒的样子揪掉叶子,简单揉碎成一团。
他捏着一团绿草团子,走到既明面前,脚踢了下他的脚。
“快点。”
既明也不恼,自己低头把裤腿挽上来,解开下午田酒简单包扎的布条,一圈又一圈。
嘉菉没那么多耐心,他蹲下来扯开布条,,啪地一下把草团按上伤处。
既明“嘶”了一声,手一抖,碰倒了靠墙放在的背篓,背篓里放着的东西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这么大动静,一墙之隔的田酒自然也听到了,她问:“又怎么了?”
嘉菉还没反应过来,既明已经开口:“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能忽略他话中疼痛的颤抖就更好了。
嘉菉怒视既明:“你……”
话没说完,里屋传来声响,田酒披着衣裳走出来,堂屋烛火一照,她眯着眼睛问:“不是敷药吗?怎么了?”
嘉菉急忙解释:“我就是在给他敷药啊,谁知道他突然大叫,我又没把他怎么样!”
一番话委屈又手足无措,可既明白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捏着自己的裤腿。
脚踝上方又是血丝又是凌乱的绿草枝叶,再配上他的姿态,瞧着颇为可怜。
“好了,”田酒拍拍嘉菉的手臂,“你去端盆水来,我敷药。”
“……哦。”
嘉菉听话地去端水,出门前瞪了既明一眼。果然就不该对他心软,他最狡诈了。
田酒这会脑子还有点懵,呆呆地坐着,望着跳动的烛光出神。
既明道:“我也不想麻烦你的。”
半晌,田酒“嗯”了一声。
“别讨厌我。”他忽然说,嗓音低低的。
田酒:“……嗯?”
既明还垂着脸,头发比刚来的时候长出来了些,软软地垂下来,显得不伦不类。
可光是那张灯下的俊脸,就能让人忽略一切。
灯下美人蹙眉看来,眼波如秋水,光影变幻,朦胧如梦中。
田酒愣住,既明微微一笑:“小酒……”
“你说什么呢,敷个药而已,有啥讨厌不讨厌的,以前大黄狗腿也瘸过,我也天天给它敷药呢。”
田酒挠挠头,看起来很不解。
大黄的狗腿……几个字直接打破了所有的旖旎氛围。
既明嘴角一抽,无奈中又觉得好笑。
田酒真是他的克星,罢了。
嘉菉紧赶慢赶,端水回来后第一时间,一双眼就在两人身上巡逻一圈,没发现任何奇怪的异常,他才放下心来。
“水来了。”
田酒打湿给既明包扎的布条,擦干净他伤口上的血迹和草汁,动作说不上多轻,但既明一声不吭。
嘉菉坐在木床上,抱胸冷睨,哪里看不出既明的区别对待。
他来就喊痛装弱,田酒来就成了个能忍痛的男子汉了?
这人要不是他大哥,他真想给他一耳
巴子。
田酒熟练揉碎野苏麻叶子,草汁敷上伤口,利索地包扎好。
“好了,你这是小伤,明天再敷一天就不用敷了,等它自己长好就行。”
她蹲在水盆里洗手,搓着手指上沾染的绿色草液。
一小只蹲在眼前,长发几乎要扫到地上。
既明弯腰,轻轻捞起她的发尾,像捧着一簇春风中的柔嫩新柳。
嘉菉重重冷哼一声。
既明充耳不闻。
田酒看来一眼:“你哼哼唧唧干什么?”
嘉菉:“……谁哼哼唧唧了?”
“谁应声就是谁呗。”
田酒随口回了句,她搓了半天,手上的草汁还是有淡淡的痕迹,她懒得再洗,擦干净手就站起来。
既明掌心的发尾一弯再荡起,随着主人毫不留情地离开。
“我……”嘉菉还想说话,田酒按上他肩膀,捏了捏:“好了,大晚上吵什么,乖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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