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 第46章

作者:陆放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马甲文 轻松 古装迷情

谢枕川已经备好银钱了,她还在没什么威慑力地纠正那摊主的误会,“你、你别胡说。”

摊主这才看出这是一对还未过明路的小情人,立刻又道:“是小的胡言乱语了,姑娘买河灯么?”

梨瓷悄悄抬眼看向谢枕川,他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半点没有被误解的恼意,甚至宽宏大量道:“挑一盏吧。”

不过是一盏灯罢了,若是他听见了什么不想听的愿望,也有得是办法让这盏灯再次沉入金陵河底。

梨瓷点点头,先伸手摘了一盏绘着祥云的河灯,递给了谢枕川,正要挑第二盏的时候,那摊主道:“姑娘,咱们送的河灯就是那一盏素色的,若是要什么图案,可以自己画。您看您是再买一盏呢,还是自己画呢?”

梨瓷看了谢枕川一眼,习惯性地替他省钱,“我要自己画。”

那摊主已经认出来这是先前自己在这里一口气买过三盏灯的姑娘,少做了一单生意,心中难免有些惋惜,他一边将素色的灯笼递给她,一边摇着头看向那位公子,眼里满是这姑娘所托非人的惋惜。

谢枕川随手扔过去一锭银子,干净利落地堵住他的嘴。

摊主立刻将两位贵人引到桌前,除了墨汁,又大方地添了三色丹青来,供二人作画。

谢枕川已经十分自觉地拿起了笔,“阿瓷想要画什么?”

既然是自己作画,梨瓷当然想要一个不一样的,毫不犹豫道:“我想要画一只小松鼠。”

谢枕川了然颔首,寥寥几笔便在黄棉纸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松鼠模样,一身浅赭石色的皮毛,头上还顶着两簇可爱的耳穗。

梨瓷看得心头软软的,又见那只执笔的手顿了顿,在它怀中添上一颗艳红的柿子。

“好可爱呀,”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未干的丹青,“不过小松鼠不是喜欢吃花生么,它为什么抱着一个柿子呢?”

谢枕川语调懒散,说出的话却像是买一送一、强买强卖的摊主,“我画的小松鼠就是抱着柿子的。”

他顿了顿,找出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柿柿如意,不好么?”

梨瓷点点头,十分捧场,“好呀,柿子甜甜的,我也喜欢。”

谢枕川抿着唇,并未说话,转过脸将手中的笔搁在了桌上。

摊主不知何时将那盏赪霞色的绛纱灯移了位置,焰色灯火落在郎君如玉的脸上,染上薄薄一层绯色。

两人买好了河灯,又折返回了河畔。

梨瓷慷慨大方地将自己放河灯的心得体会教他,“……你要闭着眼睛,先许一个愿望,再将河灯慢慢托入水中,动作要轻,要平,这样它就不会沉了。”

谢枕川早已没了将自己的愿景寄托于河灯祈愿、神佛庇佑的赤子之心,只是望着那双干净圆润的眼眸,他仍是配合地闭了闭眼睛,旋即又依言将河灯放入水中,一阵微风吹来,顺顺利利地将那盏河灯渡到了对岸。

“到了到了,”梨瓷遥遥望着那盏河灯,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谢大人许的什么心愿啊?”

谢枕川并未许愿,随口道:“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梨瓷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敬意,还是谢大人的河灯争气啊,不像自己的,连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承受不了。

谢枕川并不在乎那盏河灯的命运,侧身为她让出位置,“该你了。”

梨瓷点点头,双手捧着河灯,正要托入水中,只是看着小松鼠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有怀里红艳可爱的柿子,立刻又舍不得了。

谢枕川察觉到她的犹豫,“怎么了?”

梨瓷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我喜欢这盏灯,不想放了。”

晚风轻拂过河面,灯火明明灭灭,不知是谁人未说出口的祈愿。

-

谢枕川送梨瓷回了广成伯府,此时已近巳时了。

他未来得及休整,又回了濯影司驻应天府的据点。

石壁上的火把不知疲倦地燃着,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阴冷潮湿的风,在夏夜里也略显寒意。

徐玉轩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形容狼狈,然而细看之下,那些绽开的皮肉已开始结痂,伤势早已好转。

北铭站在牢外,眉头紧锁。

他原本以为徐玉轩不过是个畏怯的商人,用过刑后才发现,此人外表软弱,心志却较常人坚韧。顾及他身体孱弱,北铭不敢再下重手,生怕把人打死了,回头大人不好向梨姑娘交代,干脆换了怀柔之策。

“你就算不顾自己,也得为妻女想想吧?”北铭放缓语气,试图打动他,“她们孤儿寡母在外,无依无靠,不知要受多少欺负。”

徐玉轩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言不发。

北铭见状,又加重了语气,“方才你也见到了冯睿才派来的那两名绑匪,若不是谢大人今夜及时救下你的妻女,她们早已落入冯睿才之手,性命难保。”

徐玉轩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油盐不进道:“只要我不说,冯睿才也好,濯影司也罢,谁也不敢动她们。”

……北铭一时语塞,此话简直是歪理,但也的确是这个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劝道:“你难道不想见见她们吗?”

徐玉轩又不说话了,北铭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他的沉默不似心如死灰,更像是有恃无恐。

就在这时,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牢外传来,火光映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不必多言,”谢枕川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自有一股凛意,“看来这位徐掌柜家的,早已将他外边那个藏好了。”

徐玉轩闻言脸色骤变,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床角缩了缩,声音颤抖,“你、你怎么知道?!”

第51章 差事

◎还有几件事,需你去做。◎

北铭也是一愣,一脸惊讶地望向谢枕川,他也不明白大人缘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心中满是疑惑。

根据濯影司探子回报,徐家虽是赘婚,但夫妇二人感情交好,成婚多年都鲜少红过脸,街坊邻居皆知徐玉轩对内顾家勤勉,对外亦能帮助徐掌柜打理家业,便是心中不大瞧得上徐玉轩入赘的行径,也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但是如今看徐玉轩的反应,又确有此事。

谢枕川居高临下站在牢门外,虽然一开口便说中了徐玉轩极力想要遮掩的秘密,面上仍旧是那幅古井无波的淡漠神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不过是静静站在那里,语气平静地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已经压迫感十足。

濯影司威名赫赫,即便在应天府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玉轩心头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这几日的坚持在这位濯影司指挥使的眼中,恐怕也只是笑话罢了。

他踉踉跄跄地爬下床,跪在谢枕川面前求情,“大人,她们都是无辜之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她们吧。”

谢枕川睨他一眼,眼神冰冷,仿佛在打量着一只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你犯下此等抄家灭族之罪,也敢妄称无辜?”

“抄家灭族”四字如惊雷般在徐玉轩耳边炸响,他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栗,却还是矢口否认道:“大人,小民一向老实本分,遵纪守法,实在不知自己何罪之有。小民心知濯影司是为救民济世,即便含冤入狱,亦心怀敬仰,不敢妄言,求大人明鉴啊。”

谢枕川未置一词,只略略抬眸,似在垂听他所言真伪。

徐玉轩以为此事还有转圜,又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试图博取这位大人的同情,“大人所言之事,是小人的不对。只是小人入赘徐家多年,遭人轻视也就罢了,还要更姓改名,不能传宗接代,常感愧对列祖列宗,这才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小人虽然愧对娘子,但未尝触犯律法啊。”

谢枕川眉梢微挑,作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知徐先生本姓为何?”

徐玉轩心头一喜,想起自己曾听妻子提过一嘴,这位大人隐姓埋名来应天之时,曾被那广成伯府的表小姐看上,欲招为招赘,想来也是对此事深恶痛绝的。

他连忙答道:“小姓于,单字轩。”

于轩是他的本名,自从入赘徐家之后,他便改了妻姓“徐”,为了保留本姓,又添了一个“玉”字,成了如今的“徐玉轩”。

谢枕川颔首,意味深长道:“的确听闻于先生是纯孝之人,即便入赘徐家,不能侍奉寡母身侧,也时常回乡看望。若是本座没记错的话,于先生老家在淮安府高舍乡?不知往返路途可远?”

徐玉轩磕头的动作一顿,自己已经十余年未曾听闻他人用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称呼自己了。

他斟酌片刻,低声答道:“从清江浦走水路,须三五日光景。”

谢枕川再度点头,“听闻清江浦以西有一条小径,若是快马,不足两日便可至淮安,不知于先生可曾听闻?”

徐玉轩面色一僵,不想这位京城来的大人竟然对这等偏僻小路也了若指掌。

他摇了摇头,强自镇定道:“未曾听闻。”

谢枕川的确记忆力惊人,纵然只看过一遍,南直隶舆图已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不过垂眸思索片刻,便已将这条小路描绘得更细了些,“此条小径地处双峰岗,横亘两山之间,沿途仅三两村舍,少有人烟。于先生不知也实属正常。”

徐玉轩脸色一白,已是双腿发软,冷汗涔涔,颤声道:“的、的确不曾听闻,若是小人得以重见天日,再依大人所言一试。”

“不必了,”谢枕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侧眸看向北铭,话锋一转,“既然高舍乡查无所获,便走此路一试,若本座所料不假,于先生的外室应是养在此处,或还有一位于姓幼子。”

徐玉轩已经面如土色,抖似筛糠,他嗫嚅着嘴唇,生怕再说错话,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不着急,”谢枕川不疾不徐道:“于先生还有时间,若是想好了要开口,濯影司随时恭候。”

徐玉轩脸上青白交加,却仍然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谢枕川也不再多言,拂袖转身而去。

北铭连忙向下属布置了查探之事,又赶紧跟着谢枕川步出了牢房。

他心中对大人钦佩不已,忍不住问道:“大人是如何看出这徐玉轩移情别恋,豢养了外室?”

谢枕川步履从容,轻描淡写道:“若他当真如传言所说对夫人情深义重,便不会对徐书翠被绑之事不闻不问,对夫妻相见也无动于衷。更遑论他后来一口一个‘传宗接代’、‘愧对列祖列宗’,心思昭然若揭。”

北铭恍然大悟,又暗叹大人洞察入微。

只是要像大人这般三言两语便能诈得嫌犯自乱阵脚,又在随口交谈中套出实情,这般炉火纯青的审讯功夫,自己怕是数年也难以企及了。

他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快马前往双峰岗,定将人带回,既然他对那里如此上心,没准儿还能找到账册的踪迹?”

谢枕川却不以为意,“此人自私自利,提及幼子也未见其松口,恐怕双峰岗也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还需另辟蹊径。也罢,先查了再说。”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几件事,需你去做。”

北铭肃然应道:“属下在所不辞。”

谢枕川目光微敛,神色淡淡道:“廉泉书院有三名学子,一是武学生隋延。”

北铭面露讶色,本朝重文轻武,不想这冯睿才贪心不足蛇吞象,竟还把手伸进了武举。

谢枕川轻咳一声,“非你所想,本座只是听闻此人天生神力,身手不凡,只是识字不多,若是不能过武举文试,实在可惜。此番南下查案人手短缺,你派人前去考察一番,若是得力,可招揽进濯影司所用。”

“属下明白。”北铭感激地点点头,不想大人如此体恤下属,知他办案不易,还在书院替自己物色了帮手。

不,你不明白。

谢枕川堂而皇之道:“切记要提醒他,濯影司事务繁重,差旅频繁,若是为濯影司所用,五年内不得考虑婚嫁之事。”

他稍作停顿,又改了口,“十年。”

北铭听得目瞪口呆,濯影司什么时候有这等规定了,自己已经二十五了,还想存钱娶亲呢。

他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大人,那属下……”

谢枕川瞥他一眼,“只是提醒隋延一人罢了,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毕竟他今年才十六,少不经事,还需多磨砺几年。”

北铭总算是长舒一口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