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笨蛋美人计 第90章

作者:陆放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 马甲文 轻松 古装迷情

梨瓷察觉到他情绪不好,犹豫片刻,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拉了拉,“恕瑾哥哥,你怎么了?”

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谢枕川这才心下稍安,留意到她方才并未提及喜服,便轻声问道:“可是喜服不合心意?换了也无妨。”

“不是的,”梨瓷急声打断他的话,脸颊却漫上了一片绯云,“我很喜欢。”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湮没在虫鸣声中,“只是我长胖了,穿不大上。”

谢枕川先是一怔,这才明白她不用晚膳的原因,轻笑出声,又低声道:“凑过来。”

梨瓷听话地踮脚,将脸也凑了上去。

谢枕川隔着花窗,极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是我的错。”

他变着法儿地安慰她,“这喜服是按照半年前的尺寸做的,所以才穿不上,阿瓷不必担忧。而且不光你穿不上,连我的也穿不上,已经令人去改了。”

这也不算是胡说八道,毕竟他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哪里胖了。

梨瓷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枕川顺手将那一小块桂花糕也塞了过去,“蘸了一点点糖桂花,要不要试试看?”

梨瓷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子。

她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下这块小小的桂花糕,绵密细腻的糕体在唇齿间散开,甜香混着夜露清气,教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一夜,自己禁食饿得受不了了的时候,他亲手为自己盛的那一碗碧涧羹。

梨瓷吃完了糕点,没忍住问出了先前哥哥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恕瑾哥哥,你为何会答应我入赘呀?”

月光如水,谢枕川的眉眼被描摹得愈发清隽,那双凤眸微微上扬,平添几分惑人的意味。

他伸出食指,轻轻拂去她唇边沾着的一点碎屑,又旁若无人地舔食干净,这才道:“你要招赘,我自然便入赘了。”

一时无人说话,梨瓷颊边那抹绯色早已蔓延至颈间,浸透了动人的红晕。

院间梧桐疏影摇曳生姿,东墙篱笆上垂落的夕颜花串盛着盈盈月华,夜风拂过,暗香浮动,一切都美好得如梦似幻。

第101章 大婚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执起红绸的另一端。◎

虽然并未广发请柬,但这样张扬的声势,谢枕川要入赘的消息仍是不胫而走。

起初,众人还是将信将疑,可是听闻消息是朱雀大街传出来的,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又没有多长一脑袋,谁会拿濯影司指挥使的名头开玩笑?更何况流言愈演愈烈却无人制止,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大家不禁肆意猜测起来,梨府搬来朱雀大街已有月余,平日里从未走动过的邻居此刻也纷纷登门拜访。

户部王侍郎是反应最快的一个,当天便亲自登门,赠了一座价值连城的羊脂玉籽料送子观音像。

梨固自然不是贪财之人,但毕竟只是富商,不敢轻易拂了王侍郎的颜面,何况他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自己与谢大人早有交情,早知谢大人和令爱这桩佳话,甚至连两人婚书都是他亲自经办的。

他也摸不准这人说话几分真几分假,只得暂且收下这份烫手山芋,转身拿去东院询问谢枕川的意见。

“好大的手笔,”谢枕川打量一眼这羊脂玉籽料的成色,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伯父不必忧心,寻常贺礼按例登记便是。至于这些特别贵重…届时我再亲自派人处理。”

梨固立刻就懂了,依言吩咐下去,只是又提起另一桩心事,“成亲那日的宴席……”

照理来说,这些人都送礼了,届时登门赴宴,他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

这不该来的要来,还有那该来的呢,嘉宁长公主和信国公那里,又该是个什么章程?

梨固虽未挑明,谢枕川已经知道了他的担忧。

这两日信国公府屡次派人前来“请”他回府,让他“不要在外丢人现眼”,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父亲虽然还在气头上,好在母亲松了口,成亲那日会来赴宴,给两人应有的体面。

他此刻便沉定道:“家父身体抱恙不便出席,只有家母赴宴。至于其余登门的宾客,届时我同伯父一同迎候便是。”

见谢枕川已将诸事安排妥当,梨固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个女婿半个儿”,甚至觉得谢枕川比自己那个好大儿还顶用多了,成亲那日有他镇着场子,想必出不了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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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的功夫晃眼便过了,正值春夏之交,阴雨连绵,街巷草木皆蒙着一层湿意,偏生四月初二这一日转了晴,庭中花叶沐着晨光,枝头雀鸟清啼,一片日丽风清,熙和明快。

因是赘婚的缘故,便不必迎亲了,繁琐的流程也简化了不少,梨固和新女婿喜气洋洋站在府门处迎宾,庭中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带上了大红花,好不喜庆。

谢枕川一袭大红喜袍立于石阶之上,难得见他着如此艳丽颜色,更衬得他姿容如玉,面容如琢,这般风采,哪里似入赘的姑爷,倒像画中走出的神仙人物,所立之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乃至拂过的风、融融的光,无不可以入画。

梨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与谢家交好的自然要前来道贺,政敌更是要赶着来看热闹。

如今的浙江布政使舒义,因与新任的礼部侍郎交接未完,尚未赴任,今日便不请自来登门赴宴了。

上次谢枕川在金銮殿上阻他升迁路,事后自然有人将风吹到了他耳中,此刻登门,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他送来贺礼,说了些恭贺新婚之类的场面话,便忍不住讥讽道:“谢大人赘入了梨家的门,自然是不缺银子,可也要体谅一下咱们底下人的难处,莫要欺人太甚。”

谢枕川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你我都不缺银子,与其体谅你的难处,更应周恤社稷苍生的死活。”

说罢,他便侧眸朝一旁登记贺礼的账房道:“不知舒大人送了什么?我日后也好还礼。”

那账房先生大声唱道:“辑里湖丝一匹、景泰蓝花瓶一对。”

“舒大人倒是事事当先,还未到任,便已得了辑里湖丝赠礼,”谢枕川又淡淡瞥他一眼,“还是我误会了,其实是令堂的家底厚,亦或是令郎入赘了好人家?”

舒义被他这话说气急,但是自己理亏在先,又知道谢枕川惯来能言善辩,不敢反驳,只得硬挤出一个笑来解释道:“谢大人误会了,这辑里湖丝乃是下官受首辅大人的请托送来的。”

谢枕川仍然不打算放过他,闻言轻笑道:“王大人既然有意相贺,怎么不亲自来喝杯喜酒?”

“这……”舒义犹豫片刻,只得半遮半掩道:“首辅大人原本是要亲自前来的,只是今日出门时不慎崴了脚,这才未能成行。”

没办法,实在是王丘得知此事时,过于高兴了。

且不说谢枕川娶了一个商贾之女,于仕途上没有半分助益,甚至还是入赘,更莫说那三月的休沐了,自己那外孙的东宫之位,已经足以成事。

他这几日做梦都能笑醒,今晨天未亮他便起身,迫不及待要看谢家的笑话,谁料乐极生悲,登车时踏空摔了下来。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大夫过来上了夹板,说要养三月才能好,都快要赶上谢枕川的休沐了。

舒义虽然极力替老师遮掩,仍然是瞒不过谢枕川的耳目,他此刻便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也劳烦替我告慰王大人一句,安心养病,少操闲心。”

舒义毕竟不如王丘老辣,当着谢枕川的面,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讷讷应了声“是”,灰溜溜入场了。

吉时还未到,又传来一声唱喏,“大皇子殿下到。”

大约是凑巧,褚萧和今日也着了身赤色蟒袍,他分明生得剑眉星目,只是眼底阴鸷太甚,站在谢枕川身侧时,通身的气派便莫名矮了三分。

满堂宾客慌忙跪地行礼,“大皇子殿下千岁。”

唯有谢枕川长身玉立,大红喜袍上的金线龙凤呈祥纹样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抬眸凝了一眼褚萧和的依仗,不慌不忙道:“不知大皇子殿下今日拨冗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谢枕川今日是新郎,从辈分上来说,甚至还是国舅,的确可以不必行礼。

只是他言辞虽然恭敬,语气却并不诚恳,分明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气得褚萧和暗自咬牙。

与舒义不同,他今日并不是来看热闹的。

见谢枕川今日意气风发,那一身大红喜服在褚萧和的眼中便愈发刺眼,仿佛在嘲笑自己为他人作嫁。

他心头愈发郁燥,“本王今日前来,自然是恭贺谢大人新婚之喜,莫非谢大人不欢迎?”

“微臣的确受宠若惊,”谢枕川微微侧身,仅作了个引路的手势,“吉时将至,请殿下移步观礼席。”

褚萧和大踏步地往前,目光逡巡一圈,并未见新娘子,反倒是嘉宁长公主坐在上首,目光严厉地看着自己。

寻不到想见之人,他朝长公主稍一欠身,便撩袍入座,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只等着吉时观礼。

耳畔议论之声不绝: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莫说谢大人身居要职,堂堂的嘉宁长公主之子、信国公世子,何苦要入赘呢?”

有人小声猜测,“我听闻梨家富可敌国,莫不是那位欠债了?”

“可是长公主深受先帝宠爱,手里的田庄、铺子数不胜数,便是捅了个天窟窿,也补得上,哪里用得着谢大人卖身还债。”

听到“卖身还债”这几个字,那人捂着嘴拼命忍笑,又道:“莫非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商户女的手上了?”

“谢大人虽然行事诡谲,但行得正做得端,哪里会有什么把柄?”

……

褚萧和自诩比旁人更为知晓内情,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若不是自己那三分春,恐怕这两人的婚事未必能成.

他原本也乐见谢枕川与一个商户女结亲,只是不知怎的,近日自己那处怎么都提不起劲来,往日里用些红铅丸便好,只是用多了之后,连红铅丸也失效了,不管是宫中的宫女,还是宫外令人取乐的女昌女支,全都提不起兴致。偏偏害怕隐疾影响立储,他还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寻医问药,只是药吃了不少,仍然不见效果,为了遮掩这桩丑事,连他宫中的花开得都更艳了。

只是再服红铅丸,飘飘欲仙之际,他脑中又浮现出梨瓷那张清丽的面容来,若是能得到她,兴许会不一样。

-

今日天还未亮,梨瓷就已经醒了。

往日里总要赖床的姑娘,今日却难得起了个大早,因为要成亲的缘故,连心跳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改良后的喜服更加贴合她的身段,一上身,便已经艳光四射,肌肤如玉,喜娘斟酌再三,最后干脆免了粉黛,只为她薄薄抿了一层口脂,衬着颊边泛起的淡淡红晕,已是明艳不可方物,再贴了青绿翠钿,配上鎏金累丝嵌百宝点翠凤冠,更是国色天姿。

周澄筠望着铜镜里女儿的娇媚模样,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当年襁褓中的小团子,不仅平安长大,更是自己挑了一个好夫婿。

她摆摆手屏退了众人,坐到梨瓷身边来,从袖中取出个雕着并蒂莲纹红木匣子。

梨瓷接了过来,张口便道:“娘亲给我带了点心么?”

“都已经长大了,怎么还净惦记着吃,”周澄筠失笑道:“不是什么点心,是一本小册子。”

梨瓷歪着头不解,母亲素来不拘着她读书,怎么成亲日还送了书册来?

她伸手去掀匣盖,却被周澄筠按住了手,眼尾笑纹里藏着几分深意,“听话,这个要等夜里再看。”

梨瓷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老老实实答应了,既然是今夜要看的,便将小木匣子端端正正摆在床边。

“不是在这儿,”周澄筠轻咳一声,“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既然已经成亲,便是大人了,你哥哥搬来西院,你和恕瑾去东院住,那处垂花门仍留着,也好往来。”

说到此处,她又补充道:“东院这几日已经收拾妥当了,都是恕瑾那孩子亲手布置的,担心你住不惯,还几次前来向我们请教。”

梨瓷懵懵懂懂地点头,“怪不得我听说恕瑾哥哥送来了一张喜床,这几日却未曾见过。”

周澄筠拍了拍她的手,“哪有姑娘家将‘喜床’挂在嘴上浑说的。”

梨瓷微微睁大眼睛,不就是一张床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周澄筠虽然已为人妇,但对着单纯如白纸的女儿,有些话仍是说不出口,最后只意味深长道:“过了今夜,你便知晓了。”

梨瓷扁了扁嘴巴,她听喜娘说了,今夜要掀盖头喝*合卺酒,结果还要读书、要睡新床,今夜未必也太忙了。

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外头骤然响起奏乐声。

周澄筠起身为她理了理霞帔,喜娘敲了门,又风风火火地赶进来,“姑娘,吉时已经到了。”

朝她示意过后,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喜帕已轻轻覆了下来,梨瓷只觉眼前一暗,下意识去抓母亲的手,却被喜娘稳稳托住手腕,扶着她往前院去。

踏过了几层门槛,热闹的乐声和人声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