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夷 第24章

作者:一明觉书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嘴唇贴在一起,停驻了一会儿,又分开,微风拂来,将两个人的衣摆吹到了一起。

……

从扎营的地方到水边好像骑了许久,但回来的时候一眨眼就到了,远远地沈淙就望见了那辆陌生的马车,捏着缰绳的指尖泛白,牙根又咬紧了。

心里涌起一股躁郁,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身后谢定夷已经翻身下了马,抬手把他抱了下来。

许听到是外面传来的动静,主帐的帘子很快就被一只手拉开,走出一个穿着骑装的身影,看见谢定夷,对方的眼神明显亮了亮,唤了声:“陛下。”

谢定夷皮笑肉不笑,用余光扫了一眼随宁柏等人走进副帐的沈淙,抱着胳膊站在原地,问:“你怎么来了?”

晏停道:“臣侍听闻陛下一人出宫,特来随侍。”

谢定夷道:“你有心了。”

听到这话,晏停弯了弯唇角,立刻走上前来挽住了谢定夷的手臂,说:“臣侍为陛下备了茶,刚刚温好,陛下跑马许是累了,刚好来喝。”

谢定夷没说什么,同他一起走进了帐子里,等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副帐的门帘也啪得一声落下了,沈淙转过身,靠着围毡缓慢地蹲下,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臂中。

门外传来宁柏的声音,问:“府君,快到午时了,您要用膳吗?”

沈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情绪,道:“不用。”

外面没再传来回应,能听见的只有秋风吹过旗帜时哗啦啦的声音,沈淙重新把自己蜷成一团,冰冷的视线落在地上。

刚刚晏停挽住她的那一幕宛若针扎一样刺在他的脑海里,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焦躁——她和那个人在一起,一个帐子,他们会干什么?那个男的会不会勾引她?她真的还会回来吗?这样的想法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所有的郁气都堵结在胸口,全身的血液一阵又一阵地倒流着,几乎让他头疼欲裂。

该死。

该死。

该死。

心痛得像被削尖了的木桩反复插,难过得想要流泪,但谢定夷不在,就算哭了也没人看,他垮下肩,完全蹲不住,侧着头一瞬不眨地望着紧闭的门帘。

他都不知道下一个动作该做什么,好似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胸口,一个人沉默地等待着,仿佛能听见风吹过冰原的空旷和呼嚎。

——————————

喝了茶后,谢定夷和晏停不尴不尬地用了个午膳,对方全程温柔小意,看起来丝毫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好像真的只是来邀宠的一样,时不时就碰她一下,动作亲昵又自然,像是已经做了千百次。

她没料到他会跟来,自然也没带那种药,怕他真的要干什么露馅,便说自己还有一些未完的政务要处理,让他自己先休息,晏停做足了体贴入微的样子,点头答应,又问:“那臣侍能出去跑马吗?”

谢定夷起身道:“随你。”

晏停同她一起走出帐外,指着步月道:“臣侍想要骑这匹,可以吗?”

步月作为唯一一匹白马,自然最为抢眼,且只有它身边无人,会被晏停注意到也无可厚非,但谢定夷顿了半息,还是拒绝了,说:“这匹马性子太骄,不适合你,朕让宁荷重新给你选一匹。”

晏停还想再争取一下,说:“臣侍骑射尚佳,说不定能驯服。”

谢定夷有些不耐,眼神变冷了许多,说:“朕说话你听不懂?”

侍奉了几个月,晏停还是第一次被她这般冷待,愣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忙屈膝跪下,说:“是臣侍逾矩了,陛下赎罪。”

好在谢定夷没多说什么,给不远处的宁荷递了一个眼神,说:

“给选卿殿下找一匹马,再安排两个人跟好,桐山还是有猛禽的,小心别往深了走。”

晏停心弦稍松,开口道:“多谢陛下关心,臣侍一定牢记。”

……..

等晏停骑着马跑远了,谢定夷才迈步往副帐走,打开门帘,就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谢定夷关好门,走到床边脱下了外袍。

营帐里的床多是两张小塌搭起来的,上面铺着软垫和毛毡,或是再盖一层兽皮,沈淙许是睡惯了锦被丝褥,毛毡对他来说有点粗糙,连带着裸.露出来的小臂都泛起了红,她抬手将他的袖子拢好,低声笑着了一句:“娇气。”

对方没声响,看起来已然睡熟了,可谢定夷却不信,垂首去看他的脸,问:“真睡着了?”

呼吸和缓均匀,神色平静自然,仿佛对她离开去陪别人都这段时间并不在意。

谢定夷没再问话,扶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过来,让他平躺在自己身侧。

摆弄摆弄头发,撩撩睫毛,像是在玩着一个精致的人偶,直到那几根长指从胸膛滑下去,轻轻解开了他的衣带。

因着是临时来的,他的骑装今日才送来,身上依旧是在家时常穿的绫罗绸缎,衣结被解开的声音极轻,在寂静的帐中几乎听不见,随着衣领慢慢松开,她的手也不急不缓地探入了他的衣襟。

他身上最贴身的那件内衫还是她的。

她低头望着他的脸,那看似沉睡的眉眼在天光下显得格外安静美丽,如同一件易碎的瓷器,诱使她忍不住放轻了动作,食指与中指夹着襟角往外褪,绸缎贴着他的肩骨慢慢滑落,掠过锁骨,再落至臂弯,像是水流过玉,悄无声息,带着刻意的迟缓。

“还不醒?”

声音极近,几乎贴在他耳畔,宛若燕子微喃。

可依旧是无人回应。

她只好继续,上衣褪尽,便去解他腰上的绸带,那一结不如衣带松垮,又紧又牢,她用了点力,指尖微动,他腰间便微微一震,一直平稳的气息终于乱了。

随着绸带一寸寸被抽出,沈淙白玉似的胸膛也在缓缓起伏,但眼睫还是闭合,藏在衣下的掌心默默收紧,指尖掐入榻面,努力绷着最后一丝理智。

绸带终于彻底松开,带动着绸裤脱离他的腰身,布料与肌肤相摩的声音极轻,却无时无刻不在挑拨着神经,那衣襟像有意拖慢的风,贴着他腹侧缓缓落下,直到袒露所有。

“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有会反应?”她的声音带笑,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手指轻轻抚着那道已经松开的界限。

沈淙下意识地抬了抬腰,知道装不下去了,终于睁开眼,眼皮掀起,像夜风卷开沉水香,露出内里沉郁的眸色。

“眼睛怎么红红的,”她将床尾的兽皮拉过来垫在他身下,好让那毛毡不要接触到他的皮肤,说:“背着我哭了?”

“没有,”沈淙垂着眼,睫毛一动不动,合拢双腿,推了推她作乱的手,说:“别……现在是白天。”

谢定夷问:“那我刚刚脱你衣服你不醒?”

沈淙嘴硬,咬牙道:“我刚刚睡着了。”

“好,你睡着了,”谢定夷不拆穿他,说:“没人会来。”

沈淙听罢,眼里那一丝微弱的期待像是燃尽的烛火一样黯淡下来,语气忽地有些冷,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缝隙冲出来,说:“你就是来做这个的,”他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他想要的东西,眼里满是难过和失落,道:“你陪他吃饭,过来就是睡我,也不问我吃了没。”

他说着话,声音已经轻得像叹息,眼底是一片潮湿的光。

他说什么?睡我?

这两个字对谢定夷来说不算粗俗,但放在沈淙嘴里几乎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罕事了,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愣,像是颇觉荒诞一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他难得有这么情绪化的一面,用力去推她,起身要穿衣服,说:“我要走了,我不陪你待在这里,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谢定夷想去拉他的手,又被他推开,系自己衣带的手都在抖,声音也乱得不成样子,好像突然间就崩溃了,重复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是觉得我什么地方都可以吗?但凡你进来就说一句,哪怕只是抱着我睡一会儿……”他说不下去了,甚至感觉自己在摇尾乞怜,喉咙一紧,拼命压着那一声还未泄出的哽咽,低头提起衣摆,披衣穿鞋,抚平乱发,想尽力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谢定夷根本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用力抓住他的手,说:“静川……”

他猛然回头,扬声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那句话一出口,他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潮水骤然决堤。

“你什么都知道……”他说着,声音低下去,哽咽难忍:“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你就知道。”

他站在那里,泪如雨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这短短的两句话几乎割裂了他一贯的清冷与克制,谢定夷看着他,仿佛听见一块冰从悬崖高岭上砸下来,在她脚边安静地碎了一地。

第28章

谢定夷沉默了。

透过朦胧的泪幕,沈淙清晰地看见了她的眼神变化,由莫名其妙变为怀疑,再由怀疑变为吃惊,最后化为一片复杂的怔然,安静地注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被一点点烤干,逐渐凝固成冰,沈淙在心里数着时间,越数,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不安和空虚越是强烈。

其实那句话刚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的底牌,他的筹码,如今全都一推而出,最有可能的就是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可是情绪一旦拉到满弓,实在不容许他再深思熟虑,以至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间呼啸而出,再想往回抓已是无力回天。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突然间失控到这个地步,只是那一幕——她和别人并肩而行的那一幕——手臂相挽,轻声交谈,走进主帐,每一个身体的触碰,眼神的交接,在他眼里都像利刃划过,心里那些隐忍的杂念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这些东西如同野兽,在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谢定夷身上的那一刻开始便蛰伏在了他心中,潮湿、沉重,带着陈腐的气息,时不时的撕咬一口他的血肉。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忍,她是皇帝,三宫六院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只要他不去想不去看,心里念着她对自己的那一点特殊,这份沉重的、难以诉诸于口的爱恋就能一直维持下去,但自从上次谢定夷因为他查探虞氏旧事警告她之后,同虞静徽有关的人和事就成了他心中拔除不去的那根刺。

她可以因为权衡、谋划、甚至容色去纳一个人,他虽然嫉妒吃醋,但至少还能劝慰自己,可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谢定夷心中最特殊的那个人,她的内心,她的最深深处还压抑着许多人许多事,而他无法越雷池一步。

那晚谢定夷因为他的眼泪留下,也说过不喜欢晏停的话,所以他骗自己说谢定夷并不喜欢虞静徽,更多的是因为家国责任和少年遗憾,可当那些关于晏停得宠的消息一桩桩传出来的时候,他勉强拼凑起来的镇定就开始松动——试探也好怀疑也罢,他又如何确定她不会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里慢慢地爱上一个始终思念的、故人的影子呢?

她确实没有说过喜欢晏停,但更没有说过喜欢自己,从始至终只有虞静徽才是那个特殊,才是那个不可被逾越的沟壑。

他害怕虞静徽,所以也害怕晏停,今时今刻晏停已经是她的侍君,而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名分,

没有承诺,没有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身份,有的只是那张被谢定夷喜欢的脸和她欲望来袭时才会靠近的身体……以及一些从未被回应过的回忆,那些夜晚如同激荡的潮水,而她像风一样来,也像风一样走,天明之后,一切散去,什么都不会留下痕迹。

太久的沉默让他看到了自己心碎的裂痕,手腕用力,一点点地挣开谢定夷抓着他的手,然后轻轻擦掉眼泪,轻声道:“是臣失态了……刚刚的话陛下就当没听过吧。”

谢定夷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望着他,语气有点复杂,问:“你想要我说什么?”

沈淙不语,别过脸,肩膀细微地颤着,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剩下委屈和疲惫——最后那一点点仅剩的期待他已经不愿再说出口,那无异于全盘托出自己的底线和尊严。

谢定夷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替他重新整理好那些由她一点点解开又被他拧得乱七八糟的衣带,皱巴巴的衣褶到处都是,无比清晰地昭示着他刚刚混乱而糟糕的情绪。

等衣冠整肃,他的眼泪总算止住,只是眼睛还是红得不成样子,谢定夷盯着他看了两息,伸手将他拥进怀里,声音低缓,问:“那现在抱还来得及吗?”

这句话宛若一根钉子,轻而易举地突破所有防线,钉入了他心里那个悬而未决的空洞,沈淙喉头猛地一紧,眼泪控制不住地再次涌出,眼神一瞬间从错愕到颤抖,再到某种小心翼翼的惊喜——短短几个字所代表的那种回应意味让他脑子发懵,像是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的人,以为要迎接自己必死的结局,下一息却被一只大手轻而缓地托住了。

沈淙哽咽了一声,抬手环住她的脖颈,无比用力地回抱了她。

他只要这么一点点,至始至终,他想要的都只有这么一点点。

好长一段时间,帐中都只有沈淙隐忍的哽咽声,谢定夷安静地和他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对方腰间的衣料,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返魂梅香。

“陛下,您在里面吗?”

不知何时回来的晏停出现在了门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跑马过后的雀跃,谢定夷正要说话,刚偏过一点的脸突然被两只微凉的手给捧住了,随即一个严严实实的吻就堵了上来,她垂眼看他,示意他放开,可谁知眼前的人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听从,甚至还睁着那双含着泪的眼毫不退缩地和她对视,探到她唇内的舌尖挑衅似地在她的上颚蹭了蹭。

……刚松一点劲就得寸进尺。

谢定夷无奈,握住他的肩膀往外推,沈淙眉间微皱,更用力地环住她的脖颈,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软和得像是撒娇似的。

……谁在她眼皮子底下把沈淙夺舍了?

两厢拉扯间,已经失去了回应的最好时机,宁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道:“殿下,未经陛下宣召不得入内。”

晏停回了句什么,谢定夷没怎么听清,怀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红着耳根越吻越深,唇齿相依间含糊又眷恋地唤了声:“平乐……”

谢定夷心口一颤,听着外面愈发远去的交谈声,最终还是垂下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肢。

……

许久之后,谢定夷支着一条腿斜靠在床头,垂手摸着沈淙枕在自己膝头的脸,问:“开心了?”

沈淙脸上的热意还未消退,似乎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有点丢人,听到这话,没敢应声,只垂眼看着她绣着海水江崖的衣摆,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她停在自己脸侧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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