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100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第77章 江湖第一(修500)

雨晴风暖烟淡,小桃灼灼柳鬖鬖。

扬州昨夜下过一阵雨,今日风清日明,晴空如洗,行人如织。江湖上备受瞩目的演武大会终于开始了。

演武大会操办的地点就在扬州街上、鼓楼下方,一座聚水环台就是擂台。

四周占地虽然广,但能容纳的人不过百来人。除了要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前来观战的人只能挤在长街中,充*街塞陌,鸣鼓聒天。

因为挂着慕容氏的名号,魏危与陆临渊坐的都是上座,正下方对着比武的环台。

乔长生自然也来了。

自他回了日月山庄后,这还是他第一回出门。

他与魏危和陆临渊坐在一块,却是身形消瘦,骨节白青,捏着一壶西凤酒,时不时仰头喝一口,整个人像是一块将要熄灭的微弱炭火。

虽然只有几日的功夫,乍见人声喧闹,他神色恍惚,好像已过了好久。

放眼望去,下边的台面上放着一面大鼓,足足有一人多高。

魏危靠在鼓楼临街的栏杆上,问:“那是做什么用的?”

陆临渊与乔长生循声望去,拎着酒壶的乔长生先开口。

“那是花鼓。”

“扬州戏出名,其中最有名气一出叫‘彩云记’。戏文讲了一户富庶人家被府中觊觎家财的管家暗害,阖府被推入扬水中。家人在江中拼死托起女儿彩云,天上的天水娘娘见了于心不忍,折断一枝荷叶抛入水中搭救。”

“彩云逃出生天,而管家为避免事情败露,又见彩云貌美,生出了强娶的心思。彩云假意同意管家的要求,在大婚之日逃出,敲响鸣冤鼓。”

“正好钦差来此地,见事情蹊跷,免了杀威棒,开堂主审此案。彩云在堂上与管家一家舌战群儒、铿锵顿挫,词藻华丽,精彩万分。最后事情明了,管家被处死,家财归还彩云。”

“彩云记里最精彩的这一折就叫‘鸣冤’,开场就是彩云敲响鸣冤鼓。”

——妾有冤仇,痛缠肌骨,为日深矣。

青衣唱腔婉转,在台上泪涟涟。

——顷刻间父母兄弟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可怜我孤身只影无亲眷,则落的吞声忍气空嗟怨。

因为这出戏热闹又解气,每年扬州都会在年末集会请戏班开场一次。这花鼓一敲,便是和现在演武大会的场景差不多,全扬州人都挤到这里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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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大鼓放在这不用白不用,演武大会敲鼓开场,后又有人系上红绸,而后摆了张香案,由扬州本地与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分别上香,再有一人高声念着“点到为止”“落水即败”之类的规矩。

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整整半个时辰,魏危支着头,垂眸看着下边,有些倦怠。

她为了观战,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却不想中原人做事向来叽叽歪歪,一个开场居然这般漫长。

乔长生神思恍惚,魏危紧盯擂台,三人中陆临渊最轻松,闲暇之余还下楼一趟,拎着食篮上来。

他问:“要不要尝一尝扬州的云吞?我问了,孙娘子家的最好吃。”

孙娘子家的云吞是扬州一绝。

面汤是提前一夜熬的骨头高汤,馅料加上了特制的卤汁。出锅时,先舀一大勺汤底倒入海碗打底,再倒入煮熟的云吞,加上芫荽或是葱花,最后浇上一勺热汤,鲜的很。

陆临渊拎了三碗上来,在四周一群同样起了个大早、睁着眼睛正襟危坐的人中,三人面不改色吃起了云吞。

乔长生舀了舀云吞,唇角漫上一点笑意:“你们若起得早,可以去三元楼吃早茶,他们家的灌汤包最好吃,从前我……”

像是忽然暂停,乔长生所有动作都顿住了。

就连那没有说完的半截话,也好似被截断般,消失在了风里。

乔长生唇角逐渐抿起,低头咽下云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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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规矩,前来演武大会报名的人按照前一次江湖排名高低依次比试,若无名次,就要从第一天打起。

一连三日,扬州街上都热闹非凡,大街小巷被挤得水泄不通。

第一天慕容星雨还声势浩大来了一回,听闻魏危在鼓楼上吃云吞,打了个响指,大张旗鼓叫人送了全扬州街上所有的小吃上来。

陆临渊:“……”

慕容星雨毫无察觉地揽住他的肩膀。

“坐在巫祝对面的小公子是日月山庄的乔长生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也心悦魏姑娘!强龙不压地头蛇,好兄弟你放心,我给你壮声势,我的本事就是你的本事,比钱我慕容家就没输过谁!”

陆临渊觉得自己先前担心慕容星雨的状态实在是多虑。

他精神头简直好得过分了。

鼓楼上,魏危皱眉看着满桌子的菜,问:“你这个朋友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陆临渊微笑:“确实。但是有时太过离谱,反而生气不起来。”

一旁的乔长生闻声被逗笑了。

魏危与陆临渊都望向他。

乔长生触及两人转来的目光,眼里略显茫然之色。

陆临渊顿了顿,才开口:“乔长生,这几日你都没有笑过。”

乔长生一怔。

远处檐上有一只飞鸟簌簌飞起。

魏危与陆临渊的目光好似一汪泉水注视着他。乔长生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太沉重,不好言明,只能微微低着头。

他抚摸着手中的酒壶。

酒暖回肠,乔长生那双从来清澈晶亮的眼睛,此刻却多了几分晕染着浮红的复杂。

他连声音都低下来,咳嗽了一声,大约是在斟酌用词,最终只怅然开口。

“魏危、陆临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回日月山庄,本想询问自己的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贺归之自从报名了演武大会之后,就没有再回过山庄。

他的母亲乔青纨看出了他心中焦躁,轻轻拍着他埋入她膝上的脑袋,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长生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又该怎么说出口呢?

他去问他的父亲贺知途,去找他的兄长贺归之,去翻阅这些年日月山庄往来的账本与记录……却可悲地发现山庄私底下确实有事情瞒着他,连父亲也不愿意讲明,只拍着他的肩膀,像是俯视着孱弱的鸟雀,叫他不要想太多。

乔长生把情字看得很重,但他没有办法蒙住自己的眼睛,违拗自己的本性,让自己忘记薛家的事,忘记清河的追杀。

他再不能做那个无忧无虑的日月山庄少公子。

乔长生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呛得他双眼湿润,日夜难安。

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贺归之这件事是你痛苦的原因,你得不到真相,所以始终不安。但贺归之就在扬州,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回日月山庄,他总有直面你的一天。”

魏危拉住他的手腕,声音缓缓,似山中冰雪,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那是你必然要知道的事情、得到的真相,所以你没有必要要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夜夜辗转不能眠。”

魏危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贺归之不愿意说,她会上门找他打到他开口为止。

“而且我们在这里。”

陆临渊站在魏危身后,五指并拢按住乔长生的肩膀。

有一种温热的力量从肩膀处传来,乔长生的眼眶里又热又冷。

半晌,他开口:“等这次演武大会结束,兄长一定会回日月山庄。”

“无论如何,我会去问明白。”

**

演武大会的第四天,比试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就在今日,擂台之上会决出这五年一次盛会的江湖前十。

魏危坐在鼓楼上,放眼望去,观战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息。场上大开大合,广袖注满内力,翩如云霞,在场之人皆是当世一流水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一不晓,着实令人惊叹。

有风吹来,铺面而来人群中隐隐躁动的气息与窃窃私语。

“你们猜今年谁会是江湖第一?”

“日月山庄那位贺公子势头很猛……慕容氏的少公子今年也没有守着第五的位置不动,似乎都有可能。”

“……”

街坊旁,一位年近六十的货郎老头抽了一口水烟,闻言磕了磕烟管,摇头叹气。

“这些人都是小儿科,你们是没见过几十年前的演武大会,那时候我第一次来扬州。”

“当年鹿山涯横空出世,在演武大会上一鸣惊人。与他同期成名的还有素冠徐安期、日月山庄贺知途,甚至百越那妖女巫祝也来了中原。如今的儒宗掌门徐潜山在这些人光芒下,不过是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你们现在若是去扬水边的观鹤楼,还能看到徐安期留在悬崖上的剑痕,至今再无一人能在同样的位置复刻出他的剑意。当年多少人惊叹于他的太玄剑,连当时演武大会的江湖第一也败在他手下。”

魏危听力过人,那些关于“命运”的惋惜与惊艳,都分毫不差的传入她的耳朵里。她抬眼望向那位老者,最终听见了一句“可惜了”。

世人爱听传奇故事,譬如徐安期,比如陆临渊。

如徐潜山那样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高手,在这些江湖人心中的地位就远不如天赋异禀、无出其右的少年。

徐安期太过耀眼,哪怕是生死不明,却始终有人念念不忘他当年的风采。

魏危忽然想起了那盏差点隐没在乡野中的供灯。

若按徐潜山与朱虞长老所言,当年的徐安期只是想隐居百越,与魏海棠相守,与自己的师弟告别。但他却终究以素冠的名声留于三叠峰名册、留于茫茫江湖。

这是中原江湖的荣幸,也是他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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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半日,前十后边几位已决出,剩下几位无一不是江湖上本就有名的人物。

魏危立在窗边,抬眸望远,看着正在呼和与赞叹声中上台的贺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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