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129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思齐峰主腮帮子微微抽动。

“……”

不等他再次开口,他听到黑暗里陆临渊的声音传来,喉咙还带着咳嗽之后的沙哑,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思齐峰主,不如我们来聊些有趣的事情吧。”

“我在游历江湖的过程中曾经去过清河薛家,遇见一个名为夏无疆的人。他得知了我儒宗掌门弟子的身份,为了让我保守薛家被屠门的秘密,想诓骗我喝下断肠散,允诺我之后每隔一个月会给我一次解药。”

“其实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清河与青城隔千里之遥,他凭何与我保证月月给我送药呢?”

他抬起头来看他,语气中更多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后来我想了一想,只要青城儒宗也有他的人,这件事不久迎刃而解了么?”

陆临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视线与思齐峰主死死盯着他的目光交汇,好似如今被捆住手脚的并不是他。

他问:“夏无疆背后的人或许是靺鞨赫连氏,那么你呢,你效忠的又是谁?”

“……”

整间屋子陷入了寂静,片刻过后,思齐峰主从眼角绽出几分奇异的恨意。

他居然古怪地笑了出来:“天之骄子啊……”

漆黑的桌案上,木纹渗着不知何年何月的血。

思齐峰主抽出一支被擦得锃亮的虎钳,为了尽量不给受刑者不留伤痕,钳口缠着月白色绸缎,边角还绣着半朵慈悲莲,组合出令人作呕的伪善。

银光的光芒一晃,钳口猛地扎入桌案,钳住陆临渊的手指。

“……!”

沸腾的、翻搅的痛觉转瞬袭来,十指连心,陆临渊被身后之人摁住脖颈,被迫低下头去。

被钳制的指节因剧痛蜷缩又被迫挣开,陆临渊的手在桌案上因为疼痛而生理性地发抖。

发梢上的水珠滚落,领口早已被冷汗与残水浸透,晕开大片暗色水痕,宛若溅血。

思齐峰主向前倾身,伸出一只手指敲动虎钳,铁器震颤延伸到末端,痛楚被放大两倍不止,陆临渊的指骨在刑具下痉挛。

当世天才在自己面前底下隐忍挣扎的样子让对面的人很是受用,思齐峰主缓慢的声音在剧烈的疼痛下如同隔着一层鼓膜,在陆临渊耳旁阴魂不散。

“徐潜山的弟子又如何,君子帖剑主又怎么样?”

他无比畅快地说着。

“陆临渊,我知道你固然清高,从来守礼,是个君子,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徐潜山至今未曾醒,他泥菩萨过江,自己都保不了自己,你不如再好好想一想该对我说些什么。”

“……”

君子。

眼前陷入黑暗,只有那淡淡的戏谑缭绕在耳边。陆临渊的思绪飘远,仿佛回到了年少时。

儒宗哪个少年不曾梦想过扬名立万,让天下人以君子之名知道自己的名字。

君子如玉,陆临渊从来从来不是一块美玉,也并非不是乔长生那样的君子。

儒宗、掌门、好友……这些联系只是他活在这个世上的证明,除了魏危就没有陆临渊不能舍弃的东西。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半个月前受刑的骨节疼痛尤在,陆临渊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向来害怕寂寞,于是将自己的手指尽力伸直,预备重新拨亮那盏渺茫的烛火。

灯火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扯得忽明忽暗,陆临渊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不止一人,有些杂乱。走在最末的人影提着油纸灯笼,走得跌跌撞撞,皂靴踩碎水洼时溅起细小的泥点,是石流玉那半吊子轻功。

而最前方脚步声很容易分辨,虽无内力,但步子有着特意模仿男子走路的重音,一步一步平稳有力,是孔成玉踏月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第三个人的脚步混在错落声响里,声音很轻微,像雪落在青石板上无痕,可见轻功极高。

有人声线紧绷:“你倒是半点不客气,你打晕的人明日都得算到我的账上。”

那人淡淡答:“我明日会和你一起见那些人。”

陆临渊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很是艰涩地眨了眨了眼,缓缓转过头望去。

三人的影子被灯火映照,从右侧缓缓而来,脚步声随着往前而响动,最终停在门口。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陆临渊听见钥匙插进锁扣的声音,然后有人推开了门。

天色暗沉,万物凋零,月色翻滚着倾倒入密牢,将密牢的阴霾撕开一道口子。

一抹绯色的声影踏入屋内,那是陆临渊在这两个月灰暗时光中看到的最耀眼颜色。

光线变化的瞬间,魏危眯起了眼睛。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月色之下的幻觉,夜息香气从梦境中而来,终于肯在陆临渊面前展露一丝温柔。

他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瞬的疏忽就会让这幻象消散。

“魏危……”

陆临渊看清魏危身影的瞬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陆临渊朝着魏危伸出手,似乎想碰一碰魏危,然而大约是惧怕此时此刻又是一重环境,他显出一种不知该怎么做的茫然。

眼前的幻想显然比以往的幻想真实的多,陆临渊眼尾余红未褪,眼中却是一片漆黑,声音很轻,带一种哑然的缥缈感。

“我以为你回了百越,不会再来中原了。”

“……”

魏危听见了这句痴话。

她知道陆临渊又陷入幻觉中去了。

她回头问孔成玉,语气淡淡:“你有牢房的钥匙么?不行我就劈开了。”

语气还算客气,但孔成玉看见霜雪已经出鞘了一寸,只要回一个“没”字,魏危就预备手起刀落。

孔成玉:“……”

她深吸一口气:“有的。”

“咔嚓”一声,牢房打开了。

陆临渊的目光还有些涣散,怔然出神,仿佛溺水之人被困在暗流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浮出水面。

他仰面看着魏危,喉结随着喘息轻轻颤动,幽幽烛火映着他苍白如雪的面容,纤长睫毛沾着细密水珠,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未坠的泪。

他茫然地重复着她的名字:“魏危。”

魏危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陆临渊的手背,眉头微微一蹙,反手握住陆临渊的手腕。

他的手太冷了,像是从冰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她喊他的名字:“陆临渊。”

陆临渊就点了点头,温柔地回握住她的手,即使骨节还在颤抖,知道面前的人是幻觉,他也不忍松开。

墨黑的眸底映出魏危那双寒凉如雪的眼睛,陆临渊痴痴看着魏危,似乎在有些疑惑为什么幻觉的触感这么真实。

他茫然地停顿,最终还是叹息着开口:“你没有忘记我,你来见我了,魏危。”

他那苍白的皮肤之下流动的好似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一汪寒泉,衬的瓷碗如同假玉。

魏危伸出手,顺着陆临渊的脖颈摸上他的侧脸,微微用力:“陆临渊,我是真的。”

陆临渊像是小猫一样蹭了蹭魏危的手,很乖巧地回答她:“我知道。”

“……”

不,陆临渊不知道。

他的那双眼睛依旧如此固执,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浑浑噩噩的人,眼中回荡着一种彻骨的哀切,似乎知道自己看到的人是假的,又不得不欺骗自己,魏危甚至能看懂他瞳孔中的迷茫与自欺欺人。

他依旧分不清幻觉与现实。

烛芯爆出噼啪声响,魏危撤回了自己的手,陆临渊茫然了一瞬,随后冰凉的手拽住了她的袖子,喉结滚了滚:“你又要走吗?”

“……”

他的喉咙发紧:“为什么走呢?魏危,是我不够好吗?我会离开儒宗,我会成为中原第一,你知道我很好用的……魏危,为什么不来呢?”

他绝望地看着她,只有在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觉时才敢问魏危,你为什么不来爱我呢?

魏危垂眸看着陆临渊,他的神色中有迷茫与苦涩,她抬起手指,停留在陆临渊的脸上,指腹逐渐摩挲着他柔软的嘴唇,甚至微微探入他的唇间。

陆临渊配合着张开唇齿,他神色看起来有些困惑,他也曾做过一些不知所谓的美梦,但幻觉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魏危离得很近,陆临渊嗅到她袖口沾染的夜息香,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魏危看着陆临渊,思索着怎样能让陆临渊清醒过来。

陆临渊的眸光已有一瞬的闪动,他听见面前的人淡淡开口:“我于感情上是一个迟钝的人,不大能理解别人的情谊。这次回去我才明白两件事,原来你是喜欢我的,还有,我也是喜欢你的。”

这一刹那,陆临渊耳旁有轻微的耳鸣,黑沉的瞳仁发亮,魏危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低下头吻了他。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陆临渊瞳孔缩紧,身体因强烈的冲击而变得僵硬。

他仰头,双唇微微张开,想要开口。

“魏……”

破碎的音节刚刚溢出齿关,就被魏危的舌头吞了下去,碾碎在纠缠的唇舌间。

夜息香与海棠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撬开他的齿关,深入他的唇齿之间。魏危捧着陆临渊的脸,属于自己清冽的气息渡了进去,陆临渊用仅存的理智克服自己,不让自己喘息得太过厉害。

他瞳孔中的混沌如潮水一般退去。

片刻的迟疑后,陆临渊试探般伸手抱住魏危的腰,缓缓收紧。

陆临渊的舌头是软的。

魏危吻着陆临渊,唇齿相接,温软的舌顶开他的齿关,对方的身子很快瘫软了下来。陆临渊的脸变得越来越红,魏危与他近乎狎昵的触碰令他睫毛剧烈颤抖。

他红唇微微张开,回应着她,气息绵长而缠绵。

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唇舌一寸一寸地浸没,气息刻进彼此的魂魄之中,交缠得越来越更深。

上一篇:定夷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