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31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

但魏危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

就陆临渊那精神状态,哪里来的精力和徐安期试剑?

他难道不会打着打着,突然开摆,徐安期一时手足无措,还要跪在地上求着他别死吗?

**

魏危想着想着,忽然停下脚步。

一向安静的坐忘院子中多了一个人。

桐树落下的阴影与那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砌成一道浓厚的阴影。

魏危看着眼前两鬓微染霜白的中年男子,不自觉点了点霜雪刀柄。

陆临渊的师父,将一峰之地划给陆临渊一人居住,儒宗上下神龙不见尾而又地位超然的儒宗掌门。

徐潜山。

此时再躲已经来不及了,魏危面色不改,跨过门槛,站在了徐潜山面前。

第26章 所遇无故物

持春峰山洞内,陆临渊换下衣服,将自备的黄色止血药粉洒在掌心伤口。

药粉撒上如沸油泼水,伤口钻心疼起来,淬酒也不过如此。

但这样的虎狼药也有好处,药粉撒上去不过稍息,伤口就不再流血,见效很快。

陆临渊撕下布条,咬着一端飞快绑紧,最后将洞中痕迹抹除。

从地上拾起贺归之所留的药瓶,陆临渊打开盖子嗅了嗅,香青兰与接骨木的气味扑鼻而来。

药性温和,还很有效,是上好的止血伤药,应当是贺归之自用的。

陆临渊想,这样的东西送给魏危倒是刚刚好。

他收起药瓶,从山洞中出来。

抬眼,暮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变幻莫测的流霞像是清水里污染的一滴墨色,撞进了陆临渊眼睛里。

**

迎着晚霞,石流玉面色恹恹地下山,与抄近道回坐忘峰的陆临渊迎面撞个正着。

石流玉看见陆临渊,眼中像是一亮:“师兄。”

陆临渊受伤的手垂在袖中,微微往后别了一下,含笑开口。

“怎么,今日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石流玉苦恼道:“从日月山庄来的人说儒宗的厨房不和胃口,他们不愿麻烦别人,就自己下山吃饭。我想着要不从山下请一个合胃口的厨子上来。”

陆临渊微微挑眉:“如何不合胃口?”

石流玉道:“太甜。”

“他们说,从来没见过甜口的六月柿炒蛋。”石流玉非常不解。

“可六月柿本来不就是甜的么?”

“……”

刚刚和贺归之打了一架,陆临渊本就对日月山庄的人没什么好印象。

他想,爱吃不吃不吃趁早下山。

石流玉苦恼碎碎念了一会,才回神道:“这么晚了,师兄要去哪?”

陆临渊:“找魏危。”

“魏姑娘?”石流玉思索了一下,将人和名字对上号,歪了歪脑袋。

他说:“哦,魏姑娘应当和掌门在一块。”

陆临渊倏然一静,唇角笑意还没有彻底消退。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

仿佛一阵风吹过。

陆临渊身影如飞燕,脚尖欲落即起,台阶上桐花树影摇动,转瞬被抛之脑后。

三叠峰负责一整个儒宗的杂食和来往人员登记,陆临渊知道魏危实际住在坐忘峰这件事瞒不住石流玉。

他若是没有本事,三叠峰主也断然不会收他做亲传弟子。

但石流玉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而徐潜山——

陆临渊咬牙。

他想起五年前那个白天,徐潜山看向他,宽大的手抬起来碰到他的肩膀,如一座沉重的大山。

“你本不会成为儒宗的弟子。”徐潜山对他说。

“从兖州带你回来就是阴差阳错。你的母亲是百越人,按照百越的风俗,你应当留在百越才对。”

是徐潜山发了善心,是儒宗给了他一席之地。

他说:临渊,你该为儒宗做些什么。

“如果我按照师父所说的做了。”

陆临渊不曾抬眼,声音清凌,仿佛在自言自语地问自己,又像在拷问。

“这算回报儒宗的恩情吗?”

十五岁那年,陆临渊闭关,成了儒宗的试剑石。

**

陆临渊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周围模糊的色块变作已经许久没有折磨过他的幻觉,面目狰狞地涌过来。

他们一个个面容模糊,语气轻佻又惊奇。

……你就是儒宗的试剑石啊。

徐潜山是该恨自己,就算只为了自己身上有着百越一半的血脉。

他的好友鹿山涯因百越女子归隐兖州,他的师弟徐安期为了百越抛弃师门不知所踪。

如此,徐潜山依旧按照儒宗的道义收留自己,至今都不曾苛待,已是莫大的恩德了。

但魏危不应该搅进徐潜山的恨里。

陆临渊握紧手,伤口崩开,鲜血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疼痛刺激着他回神。

魏危不应该受到牵连。

**

松涛阵阵,三叠峰传来报时的钟声。

儒宗三十二峰都点上了灯,随着连绵不绝的山脉起伏铺展到了最高处,星星点点如月色掉落凡间。

桐花纷乱如雨,不吝啬最后一点春色,抱香坠落,铺满山中台阶。

陆临渊猛地推开院落大门。

四下一片寂静,院落中间的石凳上,坐着正转着匕首神色自若的魏危。

和她对面面色不太好的掌门徐潜山。

陆临渊推门的手停顿了一下:“……”

**

半个时辰之前。

坐忘峰院中桐树下,徐潜山坐在石凳上,拎起茶壶给刚刚进门的魏危倒了一杯茶。

徐潜山年近五十,岁月已在他鬓发上留下霜白的痕迹。

纵然衣着朴素,但身为儒宗掌门二十多年的生涯使他不威自怒,此时端坐,倒像是佛教中持剑护法的菩萨。

菩萨宝相庄严,朝魏危望去:“站在那里做什么?坐下说话。”

魏危黑白界限分明的眼睛盯着徐潜山一会,才开口问:“你就是徐潜山?”

徐潜山嘴角往上扯了一下,但似乎不怎么会笑,只深深望着她道:“就算是百越巫祝,也应当对老人家尊敬一些。”

气氛登时变幻莫测,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魏危断然拔出了离手最近的的兵器。

梁祈春说的不错,霜雪刀漂亮纤长,但因为刀身过长,抽刀会差人半招。

若是同等高手生死相搏,霜雪如果不能抢攻,会在这上头吃亏。

匕首从皮革刀鞘中拔出,如一把剪刀裁开空气,就这么一转手的动作,徐潜山都能听见刀刃破空之声。

剑拔弩张的一刻,徐潜山坐在那动也没动,目光深邃,反而问道:“怎么不拔霜雪刀?”

魏危的左手已绕在后头,反手摸上霜雪刀的刀柄,闻言一顿。

“你怎么知道?”

徐潜山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端起茶盏,眯起眼睛打量着魏危手中正握的匕首,沉吟。

“这是姑句匕首吧?我有许多年没见过了。”

百越身处深山密林,所用武器力求锋利方便,姑句匕首便是其中上品。

形如钝刀,却异常锋利,刀面有着如大海浪潮的纹路,神乎其技,哪怕使用多年也不会锈蚀卷刃。

徐潜山知道自己是百越巫祝,又知道她的刀是霜雪,甚至认得出姑句匕首。

魏危觉得她被从头到脚看了个彻底,眸子微眯。

是百越出了叛徒?还是……

徐潜山慢吞吞地把眉眼抬起,目光似乎看着遥远的地方。

上一篇:定夷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