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102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女扮男装 朝堂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出宫后,她与长庚一道去了屯田司。

告知了两位员外郎拨给户部新式农具之事,并督促他们盯紧农具的制造,莫要延误了时辰。

酉时二刻,清风楼前,陈今昭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阿塔海。

见到阿塔海是驾着马车过来的,她还想笑话他两句,不骑马过来就罢了,怎么他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还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过来。

多像个车夫啊。

她笑声还未出口,就见那已经跳下车的阿塔海,立在车辕旁揭开了车帘。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车厢缘壁,下一刻,身着宝蓝色常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高大峻拔的身影在人群中,甚是醒目。

他抬眸朝她扫来,慢转着玉扳指,面上似笑非笑。

“陈大人,这般巧,你也过来吃酒?”

第106章  

宝蓝色的身影先一步上了楼。

陈今昭落后两步,眼神瞅向了闷头上楼的阿塔海,无声询问。

阿塔海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挠挠头,蒲扇的大手搭在嘴边,对她附耳小声道,“你突然请我喝酒,我哪知你壶里卖的啥药,就去请教殿下。殿下说,他来帮我看看。”

陈今昭听后无语问天,给他竖了拇指。

“真有你的。”

“嘿,小夫子你态度转变太快,咱心里能不嘀咕寻思。”

“请你吃个酒而已,能把你怎么着?你这大块头白长的不成?”

“话可不能说那么满,你们文臣满肚子弯弯绕绕的,哪个知道这是不是那啥,鸿门宴。咱自得去寻殿下拿个章程,这才放心不是。”

陈今昭哑口无言。索性,给他竖了两个拇指。

厉害,聪慧!

阿塔海回她两个拇指。

进了雅间,陈今昭与阿塔海分别在主座两侧落座。

刘顺捧着红木托盘进了房间,提了茶壶轻手轻脚放在桌上,又将暗刻缠枝莲纹的白瓷茶碗一一摆放三人面前。

“酒菜马上就好,殿下,两位大人,您几个稍等。”

挨个斟满茶后,刘顺就躬身后退了出去。

姬寅礼朝陈今昭笑看去一眼,“本来这宴是陈大人做东,我来反倒是喧宾夺主了。”

陈今昭忙道,“殿下哪里的话,您能拨冗过来,是吾等荣幸,我高兴都来不及。”

“你莫怪我不请自来就好。”

“殿下言重了。”

姬寅礼微掀凤眸,在她梳的整齐的发间来打量一圈,深深看向她,“说来你也辛苦,上值时日理万机,下值后还要邀请同僚吃酒,没个停歇时候。”

陈今昭知道白日里打架的事瞒不住他,只是此刻当着阿塔海的面她也不好解释,遂只能道,“前些时日我关心则乱,对阿塔海将军几多误会,所以就想摆个席面,向他赔个不是。”

本来还在无聊喝茶的阿塔海,闻言惊得瞪大了眼。

“你要向我赔不是?”他指着自个,猛一拍掌,直嚷嚷,“那你早说啊,害得我苦苦想了大半日,最后还去叨扰了殿下!”

主座之人眼风淡扫过去,“把嗓门收收。”

阿塔海当即将高嚷声刹住,瓮声瓮气的小声补充了句,“以后有这样的事,小陈夫子你早点说明白,别拐弯抹角的,咱心里头嘀咕的慌。”

陈今昭端茶微笑不语。

都说了要请他喝酒,这话难道她说的还不明白!

姬寅礼从她面上收回目光,凤眸掠过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没过多会,刘顺带着人端着酒菜摆上了桌。

一桌子席面丰盛至极,琉璃壶里的酒汁清澈剔透,自壶口发出清冽的酒香。

陈今昭先行提壶起身,仔细给旁边主座之人斟满酒后,又俯身过去给阿塔海也斟满了酒。

“今日当着殿下的面,我向阿塔海将军郑重赔个不是。”端起酒盏,她先朝主座人举杯以示敬意,而后对上阿塔海,诚心诚意致歉道,“为我前些时日的鲁莽与不善之言,向将军道歉。确是我的不是,未弄清全貌就下了定论,又因关心则乱,对你持有极大的偏见,暗地里还说了你不少坏话。是我狭隘了,实在惭愧,这杯酒敬上,万望见谅。”

阿塔海瞪起铜铃般的眼,“你竟还背地里说我坏话?”

陈今昭眼睛扫过他钵大的拳头,忙不迭发誓保证,“就说了两句,绝对没有多说!”

阿塔海气的胸膛起伏两瞬,大着嗓门问:“那你都说啥了!”

陈今昭不期对上主座那人似笑非笑的眸光,赶忙将视线移开。

“没,也没说啥,就嘀咕你个头高,身板壮,人不是好惹的,宰人嘎嘎厉害。”

“呃……”阿塔海张嘴呃了半会,摇头,“我不信!你这明明是夸人的话。”

“哦,还有说你性情暴躁。”

“咱们武将谁还没个脾气!没脾气那是孬种,囊囊的狗都看不上他!”

“对对对,是当时我鸡蛋里挑骨头,不讲理了。海兄你大人大量,可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阿塔海重重哼了声,举杯起身。

“咱们是有心胸的人,不计较这些小事。”他轰轰的拍两下胸膛,“不过,以后有啥当咱面说,不许背后嘀咕咱!”

“自是当然!”

陈今昭朝他举杯,“愿以此酒致歉,聊表歉意!”

两人碰杯,饮尽。

不等阿塔海将空酒杯放下,她又提壶给他斟满了酒。

“还有小妹一事,我也想跟海兄一并说清楚,省得你心中存有芥蒂。”她看向对方在短暂怔住后,又有些不自在的脸膛,坦诚道,“小妹年岁小,不知事,又被家里宠的太过天真,所以处事方面会有不当。与你之事,她并未戏耍之意,只是想法过于幼稚简单。”

“我……”

“也怪我从来只觉她还小,以前也是想着给她招婿,所以未曾教导她该如何守礼守矩。现我已将她约束在家,来日也会专门请嬷嬷教导她,断不让她再出现这般的过错。”

阿塔海顿时窘得脸膛黑红。说来这事他也有错,不该偷偷找人家妹妹说话,此事做的很是不地道。

“是我的错,你莫怪她,她……”

“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多学些礼仪规矩、管家技能,毕竟深门大院里的讲究多。如此来日她也好管理好内宅,让夫婿只管在朝堂拼前程,不必有后顾之忧。”

陈今昭再次端起酒盏,“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身为哥哥也只能成全。海兄前程大好,人也威武仗义,来日必有贤妻相伴。此桩小事,还万望你忘了罢,就权当是过眼云烟,莫要耿耿于怀。”

阿塔海苦笑了下,端起酒杯。

“咱是有些遗憾,不过殿下说的是,咱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来,饮了这杯酒,往事都过去了!”

陈今昭控制着自个的目光尽量别往旁侧看,举杯与阿塔海碰过,道,“饮尽此杯酒,你我今日一笑泯恩仇。”

“干了!”

“干了!”

亮了杯底,两人笑着重新落座。

主座之人无不欣慰道:“话说开了就好,你二人皆是我看重的心腹爱臣,莫要因小事生了龃龉。”

左右两人或抱拳或拱手应是。

姬寅礼持起了筷,示意,“别光顾着说话吃酒,菜都要凉了,快吃罢。”

珍馐美味,丰盛又可口。

有几道菜做工复杂,材料珍贵,非是清风楼的菜色,明显出自宫中。

阿塔海吃的最为开怀,甩开膀子吃酒用菜,不时大赞这道菜或那道汤味道极好。当然也少不了劝陈今昭喝酒,光吃菜不喝酒有什么趣味。

陈今昭倒是想喝啊,可每每要去摸那酒壶,就能敏锐的感到旁侧扫来的目光。

面对阿塔海的劝酒,她无奈下只能佯醉摆手,示意自己酒量低浅。换来对方好一阵埋怨,道她酒量这般浅,还好意思请他来喝酒。

“诶小陈夫子,我咋听说你白日里跟人打架去了?”

席间,阿塔海突然扯了嗓门问了句,去抓酒壶的同时,牛铃般的两眼上下扫她一番,“你这身板能打赢吗?”

陈今昭刚搁了筷,正拿帕子擦拭唇角,冷不丁听他这般一问,脸色都要僵了。

“我那是去寻人理论去了!”她不敢朝旁侧看,怒视那一手抓羊蝎子一手抓酒壶的阿塔海,“文臣的事情,你们武官不懂,快吃你的罢。”

阿塔海瞥眼她那单薄的躯膛,撇撇嘴,“说了还不爱听,你也就能跟那弱鸡仔的文官们,打得有来有回了。小陈夫子,你这身子板得练练啊,光长张脸,身子板不够,那可不会讨家里娘子欢心的……”

“吃醉了酒,你净说些浑话。”声音自主座传来,打断了他的话。姬寅礼搁了筷子,持帕擦着手,笑着扫他一眼,“你倒是像能讨家里娘子喜欢的,但你有吗?”

阿塔海顿觉吃到嘴里的羊肉好噎,甚苦。

他倒是想说却没敢说的是,他没娘子,殿下不是也没有。

刘顺又端了几壶酒进来,躬身放酒壶到桌上时,余光瞧见殿下朝他不咸不淡的扫来一眼。退出雅间后不久,他再次趋步入内,匆匆至阿塔海旁迅速耳语几声。

阿塔海惊道:“章武找我?”

“是的将军,不知章将军有何急事,派人过来传话,让您速去他家中。”

阿塔海立即站了起来:“殿下……”

“去罢,看看何事。”主座之人挥手。

“那末将先行告退!”他又看向对面,“小陈夫子,恕我有急事先告辞了。”

陈今昭拱手,“你的事要紧,咱改日再聚。”

阿塔海刚离开,刘顺就带人迅速的将桌面收拾妥当,陆续端来了盛满酒汁的琉璃酒壶,摆了满桌。

那一桌子的酒壶,看得人眼皮子都直跳。

刘顺很快就带着人尽数退了出去,偌大的雅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唯余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姬寅礼胳膊撑着扶手,半倚着靠背随手朝桌面一指,笑容随和,“刚见你席间似有所顾虑,喝得不大尽兴。这会你放开了喝,喝个痛快。”

他面上带笑的慢说着,但她从对方眸里没见到丝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