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隐
长久笼罩在头顶的阴云一朝散去,她觉得身心都倍感轻松。到了永宁胡同家门口前,她下了车后,甚至都还有心情环顾四周,赏了会小巷人家的烟火气。
这一观察,藏在巷口那抹鬼祟的身影,就那么冷不丁的落入她眼里。容不得她不注意,细数整条巷子,就没有那般醒目的彪形大汉。近九尺的个头,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巷子的墙体与之相比,都显得单薄许多。
她警觉了起来。
叫上长庚,两人一道往巷口处走去。
但未等走近,对面那汉子突然转身就跑。脚步轰轰的踏着地面,让人只觉脚下的青石板路,都似在微微震动。
陈今昭瞧着那抹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异常眼熟。
于是她试探的朝那道身影喊了句:“阿塔海?”
那汉子显然慌了下,脚步一个趔趄,而后跑的更急。
陈今昭见果然是他,不由朝他的方向追了两步,大声喊道,“阿塔海你跑什么!”
阿塔海轰轰直跑,转瞬没了身影。
陈今昭气急,又满心狐疑。
这个小巷里能与他有交集的人,可能就她一家。
若是来寻她的,那他心虚的见她就跑作甚?理不出个头绪,她决定等明日朝议后找他问问,反正他在讨湘的战役中立了功升了职,如今也是可以上朝的正四品大员。到时候找他询问也方便。
带着满腹狐疑回了家,刚踏进家门,陈母就招呼着她过来用膳。桌上摆了六菜一汤,很是丰盛。
闻着饭香,陈今昭也有些饿了。
用膳其间,陈母的目光几次落在她的面上。这会她面上的遮掩洗去了,就显露出那张愈显貌美的姣面。
陈今昭知其忧心什么,想着如今事情也算尘埃落定,身份的事亦算去了
隐患,遂就透露一二道,“朝中有人保我,不必忧心。”
这话没说得太明,但陈母却懂了。
陈今昭时常半夜进宫,归来时身上亦有异样,这样的事自也瞒不住家人。此番话,也是让其之前的猜测,近一步的得到印证。
“那他……”
陈母刚脱口急说出两字,刹那想到什么,就将话止住了。
她其实急着想问的是,对方那保她的上官,可有婚配。
在她的观念里,事情既已走到现在的地步,若那上官没有婚配的话,那今昭大可去了这层身份,嫁给他。于今昭来说,也算是圆满了,亦不必再像如今这般劳累。
不过心中虽是这般想法,她到底没说出口。今昭打小就极有主意,想法与旁人不同,她也做不了对方的主。
他们一家子都是拖累,她身为母亲也帮不了孩子什么,能做的就是不干涉对方。
陈今昭舀了勺鱼羹吃下,笑说起年后去温泉庄子游玩之事。
本来还有些许沉凝的席间气氛,顿转为活跃起来。
尤其是稚鱼与小呈安,开心的欢呼起来。
稚鱼连饭都没心思用了,急急搁下碗筷,就去拉她的袖子连声直问:“真的吗哥!温泉庄子修缮好了?年后就能去玩了?以后都能去吗?”
陈今昭汤碗里的汤水,都差点被她摇的晃洒出来。
无奈睨她一眼,“对啊,都修缮好了。尤其是你的闺房,修了一整个大间,添置了许多精巧之物,寝榻上方还搭了半扇珠帘,一应布置全都是你喜欢的……”
陈今昭本是笑说着,可待目光不期落在稚鱼手腕上的白玉手镯时,唇边的笑容凝了下来。
视线定在那玉镯上几瞬,她不动声色的笑问道,“咦,何时添了副白玉镯子,还挺别致。”
本扯在她袖口上的手瞬间缩回。稚鱼不自在的扯下衣袖遮住手镯,目光慌乱游移,“我,我前些时日,去金银铺子里买的。”
“在哪家买的?”
“是……王记宝货行。”
“多少银钱。”
“……五两。”
五两银钱可买不了高出百倍价格的物件。
她这些年行走在外也锻炼出些眼力,这副温润清透的白玉镯子,没有五百两绝对拿不下来。
那陈今昭没有当场戳破对方的谎言,席间依旧说说笑笑的与家人谈起温泉庄子的事。可她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打量了稚鱼数回,从那较之从前精致许多的发髻,到搭配讲究的衣衫,再到对方敷了胭脂的面容。
因为这一年来她头上始终悬着把刀,要落不落的,她的心思全放在如何过一难关上,所以家里的事她关注甚少。如今观察下来,方惊觉稚鱼变化之大。
她的眸光落在对方初露花容的脸庞上。
稚鱼过了年就十六了,不知不觉,从前跟在她身后颠颠追赶着的小不丁,如今也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这一刻,她突然就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且欣慰的感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亦是这一刻,她也好似明悟了,那阿塔海何以会在永宁胡同口徘徊。
这顿晚膳,在她复杂的心绪中用完。
饭后,趁陈母收拾碗筷的功夫,陈今昭将稚鱼叫到一处。
“那副白玉镯子不适合你,褪下来给我。前段时日宫里赐下的那对暖玉手镯,触体生温,光泽莹润,反倒更称你。以后,你就带这副。”她朝对方摊开手,“镯子给我罢。”
稚鱼闻言心虚极了,脑袋一直垂着。
也听话的去撸手上的镯子,虽不舍的在手里捂了又捂,最后还是依言将镯子递了过去。
“稚鱼,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
“好的,哥。”
翌日清早,她揣着那副白玉镯子去上了早朝。
朝议散后的第一时间,陈今昭将见她就要逃离的阿塔海堵在了宣治殿前。
“玉镯贵重,阿塔海将军还请珍重收好罢。”
阿塔海啊了声,见到摆在自己眼前的玉镯,蒲扇的大手慌忙急摇,“不不,不是我……”
陈今昭见他嘴硬不肯承认,不管不顾就要将镯子硬塞回给他。同时眼神从上到下隐晦的扫他一眼,从前她觉得尚且憨直可爱的汉子,如今来看,是哪哪都不顺目。
但她不知的是,此时她只顾着与阿塔海拉扯,却没见到今日殿前广场上的那辆四驾马车没有离去。
姬寅礼端坐在马车里,掀起眼皮透过半抬的窗牖,冷眼观望着殿前的这一幕。
今日整个朝议其间,他都察觉到她似是心事重重。
连朝议过后,他自她身前经过,她都在兀自凝眉深思,未察觉分毫。
所以他今日散朝后,并未如往常般直接离去,本想着过会叫人过来问问,可是有何困扰难解之事。却怎料,他这抬脚刚离开宣治殿不久,她却迫不及待去寻阿塔海。
两人站在离殿门偏远处拉扯。
不知说些什么,却见她似乎拿出了东西要硬塞给对方,在对方摆手推拒后,竟强硬的拉过对方的大手,硬塞过去。
他面色微沉。
纵知她此番应是事出有因,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扫见刘顺悄悄下了车,招人过来耳语,似是要人去探听些什么,他沉声叫住。
“不必了,驱车回宫罢。”
抬手阖上窗牖,他不再朝外望去。
既已答应了她不再去探听其阴私,那他就不欲做食言而肥之事。
但愿,她能对得起他这份信任方好。
这日夜里,陈今昭带着没送回去的镯子,来到了昭明殿。
寝殿的门半启,她满怀心事的刚走到殿门处,忽有只筋骨分明的大手从里面探出,一把扣住了她腕骨。不等她反应,她整个人就被力道扯进了内寝。
殿门后短暂的惊呼声,很快被尽数吞没。
姬寅礼揉着她的背,托抱着人快步来到榻前,屈膝入榻。
陈今昭想说话,可他根本不容她吐出半音,连怀里揣着的镯子都被他扯过,随手扔到了榻里。
掐着她的脸,他边吞夺她气息,边单手拽下身上寝衣,露出筋肉虬结的胸腹。常年行伍生涯,让他肩背宽挺,大腿肌肉硬实,浑身肌理如铜铸。伏低在她身前,宛如卧虎蓄势。
陈今昭只觉自己身上,好似贴了层滚烫的硬铁。
灼烫,又硌得慌。
在她濒临窒息之前,他总算放过了对她气息的侵夺。劲急危险的灼息逐步下移,在柔白细润的颈子几番流连,向下止在那上下起伏的软白胸口上。
她细汗淋漓,张口喘息不止。
这一夜,他的行事克制隐忍,却又霸道强势。
至结束,他朝外殿叫人送降火茶的次数不下三回。她能感知他确是怜惜她,但也不会因怜惜而罢势,宛若疆场行军,势必要有始有终。
事毕,姬寅礼拥她靠他躯膛上,闭眸平复着情韵。
掌腹一遍遍轻抚着她馨香柔软的身子,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充盈满足之感,好似从前那些岁月里所有的不圆满,于此时此刻,终于得以补足了。
陈今昭好长时间方有所回缓。
见她总算好些,他捉了她的手心,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听人说,待行过五六回过后,就能好上许多。”
他嗓音仍带着余韵未歇的沉哑,低眸看着她虚脱的面容,软语柔情的安抚道,“等熬过了这一月,你应就不会再这般辛苦了。”
陈今昭丝毫没有并安慰到。
即便那时她多少适应了会好上许多,但他呢?只怕要称心如意的几多放纵罢。
或许那时她榻间之情形,还不如现在。
好歹如今他几多顾忌,会全程压着性子,克制行事。
待身体缓和下来,陈今昭就赶紧与他说起了玉镯之事。
关于此间事,她没有对他隐瞒,如实道来后,就直接表明阿塔海并非在她择妹婿的范围之内。
“小妹年轻不知事,收了人家贵重之礼,望殿下能替我将玉镯还给他。”
听事情是这么个缘由,姬寅礼眉目彻底舒展开来,身心由内而外的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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