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后来有貌美的贵女有意接近太子,太子却当着人家的面,指着树上的野鸡道:“你们看树上的鸟,搔首弄姿的样子像不像只山鸡?”
贵女被气得掩面而去,太子却取了弓箭,把那只山鸡射了下来,拔下山鸡尾巴做了一把扇子,故意当着贵女父亲的面,把扇子拿出来把玩。
从此以后,尽管太子容貌无双,也没有几个贵女敢往他面前凑。好好的贵族小姐不当,谁愿意当山鸡呢。
不过也因为这事,有关太子言语刻薄的流言便传了出去,时不时还有人在私下抱怨,太子如此跋扈,陛下能容忍他到几时?
陛下能容忍太子到几时花长空并不关心,他担心妹妹跟太子在一起,一个嘴贱,一个手贱,到时候在一起肯定非死即伤。
他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跑去了父母的院子。
这个时候花应庭与卫明月还没睡,夫妻二人正在赏月,见儿子过来破坏气氛,花应庭干咳一声,放下酒杯道:“长空,这么晚过来作甚?”
“有大事。”花长空挤到桌边桌下,闻了闻酒味,忍不住道:“父亲,我记得你当年说过,这坛酒你是准备留着我娶媳妇喝的。”
“老子等了你快二十年,你也没带个媳妇回来,这酒留着就是浪费,不如我跟你母亲喝了。”花应庭偷喝得理直气壮,顺便还帮媳妇把酒杯满上了。
花长空无言以对,偷喝酒的人是他父母,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笑着给他们二老倒酒:“孩儿今日过来,是为了小妹的事。”
“你小妹能有什么事。”花应庭抿了一口酒,“她从小又乖又聪明,讨人喜欢着呢。”
看了眼二老对小妹无底线信任的态度,花长空道:“小妹本来是没什么事,但她看上太子,就是个事儿了。”
他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二老会震撼、会惊讶,但他没想到的是,父亲只是趁机多喝了两杯小酒。
“这件事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我喝两杯酒压压惊。”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花应庭被卫明月瞪了一眼,才悻悻地把酒杯放下。
从父亲那张平静的脸上,花长空看不到半点惊讶。
“琉璃与太子走得很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卫明月开了口,“琉璃如今还小,心思还没有定性,我们做家人的管束太多,反而不好。”
“她从小在边关看多了生离死别,心里对长相厮守这种事,不自觉便有了抵抗的心理。”卫明月叹了口气,“太子也好,其他人也罢,都随她吧。”
生死别离是谁都无法控制的,看多了、见过了,对情爱不会心生向往,反而带着恐惧。
也许在琉璃心里,与其为了一个人肝肠寸断,不如远离情爱,生得自由,死得洒脱。
“可是陛下那边……”花长空有些担心。
“陛下喜欢身边的人坦坦荡荡,越是坦荡他越是信任,藏着掖着反而不好。”花应庭对昌隆帝的性格非常了解,“陛下与其他皇帝不同,你不必太过忧心。”
花长空想起外面的种种传言,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孩儿知晓了。”
二老年少时便与陛下相识相知,应该比他更了解陛下的性格与心思,既然他们说没问题,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卫明月再次开口,“太子身份尊贵,你妹妹又……特立独行,你们懂得。”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沉默下来,心中充满了忧郁。
“若你妹妹哪天一时没忍住,对太子动了手,我该怎么向陛下交待呢?”
此时的宸阳宫,昌隆帝对月叹息。
“三财,你说朕做的对还是不对?”昌隆帝愁眉苦脸,自己的孩子脾性如何,他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就算他再偏心眼,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太子是个温柔体贴有包容心的好男人。
花家那个小姑娘娇娇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受得了太子那张嘴?
若是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死了,他上哪儿找个女儿还给应庭?
“唉,你说这件婚事,朕怎么开得了口?”为了这事,昌隆帝头发都掉了好多根。
他总不能直接走到花应庭面前,大剌剌地开口:“哟,爱卿,虽然我大儿子没看上你家闺女,但我三儿子看上她了,要不咱们找个好日子,把他们婚事办了?”
就算他敢去想花应庭的反应,也不敢想卫明月的态度。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厚颜无耻啊,更何况花琉璃的母亲,可是卫明月!
“陛下,情爱之事老奴虽然不懂,但这人心老奴还是略懂一些的。”赵三财道,“世间男儿无情,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他痴情的女子。若是遇见了,自然愿意在她面前收敛起自己平日的习惯,只盼她展颜一笑呢。”
“若真有个女人能让他懂事起来,朕半夜三更睡着都能笑醒。”昌隆帝总怀疑是自己对几个儿子太好了,才让他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闷的闷,蠢的蠢,怪的怪,好不容易有个讨他喜欢的,却总是偷懒,若是作劲儿上来,还要他这个老父亲出去给他擦屁股。
太后总劝他,等孩子成了亲便好了。
可真让他们随随便便娶个姑娘回来,不仅不会变好,恐怕会更折腾。比如说老大的婚事,他本想着林舟曾经是状元郎,做永州太守的时候也很得民心,教养出来的女儿肯定聪明机灵,跟老大在一起还能互补。
结果那姑娘确实是聪明,简直就是聪明过头,还没当上王妃,就先考虑朝臣的未来是好还是坏了。
老二整日只知吃吃喝喝,没个主见,老大跟太子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脑子比老大还不如。
老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阴沉沉的性格不知道随了谁。
老五看上去倒是挺好,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子的气派。但这孩子只要一提到画,就完全不正常了。
做皇帝累,做老父亲累,做人真不容易。
昌隆帝在心底无数次地感慨道。
“殿下,您要找什么?”东宫私库里,堆满了珍贵古玩,珠宝珍品。东宫里几个近身伺候的太监帮殿下翻找着九年前的礼单,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贴着乔迁贺礼等字眼的箱子。
“这个是孤当年搬到东宫时,花将军一家送的乔迁贺礼?”太子看了眼古朴的箱子,打开了箱盖。
私库中的东西虽多,但有太监整日打扫,并未积下半点灰尘。因常年无人打开,箱子里的一些东西,已经变得有些陈旧。
太子弯腰在箱子的角落里,捡起了两个小小的福娃玩偶。
“花将军怎么会送这种东西进来?”一位近身太监面色大变,这种小玩意儿,除了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所做,其他人都不会送这些进来的。
一是这种东西容易做手脚,前朝曾有皇子受到这种娃娃,最后被人发现,娃娃腹中竟有带有诅咒的符纹。所以到了本朝,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朝臣们给皇子龙孙送东西,除非是十分亲近的关系,不然不会送这些。
二是太子用的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材料制作,像这种用普通棉布制作的娃娃,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怎么不能?”太子把两个福娃娃翻看了一遍,娃娃的做工很好,脸蛋胖乎乎的,一看就很有福气。肚子也软乎乎的,一捏就知道里面没有掺杂任何异物,手感柔软细腻,很适合小孩子抱着玩。
“很可爱的娃娃,孤喜欢。”太子起身走出私库,把娃娃放到了自己的寝殿里。
娃娃这么可爱,当年琉璃偷偷往箱子里塞它们的时候,肯定更可爱。
当年他若是早点发现这两个娃娃就好了。
娃娃是一男一女,摆在一起后,太子越看越顺眼,叫来身边伺候的人:“找人给他们做一个房子,房子做漂亮点。”
“殿下,什么房?”太监有些傻眼,没想到殿下这么大了,竟然喜欢上玩娃娃了。
“婚房。”太子高深莫测道,“再给他们做一套喜服。”
太监:“奴婢记下了。”
等太监退下,太子伸手戳了戳小娃娃的脸:“你们的主人,把你们都送给孤了,孤该怎么报答才好?”
他给娃娃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们的脸挨在了一起。
“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身为京城里最有名的道长,青徽真人受到无数人的推崇,一些富人为了求青徽帮他们看相,一掷千金也不手软。
得知青徽真人要主持法会,无数人都想去参加,可是他们到了山脚下一看,居然有重兵把守,就猜到这次有贵人参加法会,只能在山脚下喝茶吃东西,感受一下法会的热闹气氛。
每次举行这种法会,附近的小贩是最高兴的,他们支着摊子,一大早就占好了位置,靠着这些在山脚下看热闹的人,都能赚不少钱。
道观的道长们也很体谅大家想看热闹的心态,所以在山脚下搭了一个台子,表演一些拳法剑术,惹得看热闹的百姓连连叫好。
马车里,嘉敏看着一脸困意的花琉璃,忍不住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睡到这么晚?”
“梦见美人了。”花琉璃打个哈欠,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睁开困意朦胧的睡眼,“到了?”
“马上就到了。”嘉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指着几个跑来跑去小孩子,“小孩子都比你有精神。”
“你说得有道理,不如我回去补觉?”
“我的意思是说,为了来参加法会,你辛苦了。”嘉敏怕花琉璃真的会反口回家,连忙劝住她,“来都来了,回去多麻烦。”
马车在山脚停下,护卫们看了眼花琉璃与嘉敏的腰牌,行了一礼让她们上山。
“嘉敏姐姐。”花琉璃走了两步,笑眯眯地看着嘉敏:“您知道的,我体虚力气小……”
嘉敏看了看高高的石阶,看着花琉璃朝自己伸出的手,满心满眼都是拒绝。
“琉璃。”一块素白手帕落到花琉璃的掌心,温热的手掌隔着手帕握住了花琉璃的手。
“孤拉你上去。”太子看着花琉璃,“嘉敏是个姑娘,照顾不好你。”
嘉敏默默往旁边退了两步,你是太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快速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后面没有其他世家贵族子弟,才偷偷松了口气。
不对,牵手的是太子跟花琉璃,她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来。”太子对花琉璃笑了笑,好看的笑容戳得花琉璃心里直痒痒,哪里还舍得把手挣开?
太子走得很慢,他小声对花琉璃道:“你送孤的娃娃,孤很喜欢。”
“殿下,把它们找到了?”花琉璃有些意外。
“因为是两位将军送的礼物,孤一直没有舍得让人把东西分开存放。”太子回头看她,“也幸好没有这么做,才让孤看到这份好多年前的礼物。”
“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花琉璃失笑,“幸好没有惹出麻烦,不然……”
“若是当年的孤,应该也会很喜欢它们。”太子握紧花琉璃的手,尽管隔着一条手帕,他还是能够感受到花琉璃掌心的柔软与温度,“那可是一位小姑娘最真挚的祝福,孤怎么舍得不喜欢。”
这话听在花琉璃耳中,莫名有些羞耻,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满足感。
有人能够珍惜自己年少无知时的小礼物,任谁都会为此动容。
太子殿下,真的是个少见的温柔男人。
“孤让人给他们做漂亮房子还有漂亮衣服了,等你下次进宫,孤带你去看他们。”太子脚步微顿,他看到了站在前方的英王与二公主。
英王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珠子瞪得有些大。
“福寿郡主体弱,孤送她一起上来。”面对自家兄妹,太子表情淡了几分,握着花琉璃的手没有松开。
英王还没说话,二公主率先开口道:“太子真是体贴,方才我们听到青徽真人说你会过来,就站在门外等了,快请。”
二公主往旁边让了让,以示自己对太子的尊敬。
她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嘉敏,有些惊讶:“嘉敏,你是跟……太子、福寿郡主一起过来的?”
嘉敏不是向来跟花琉璃不合,离太子也是远远的?怎么今天三个人走到一起了?
顺安公主这些年一直支持贤妃娘娘,对太子颇有微词,他们家应该不会与太子走得太近才对。
难道……顺安公主在私底下,已经投靠了太子?
难怪前些日子太后娘娘下旨请嘉敏到宫中居住,嘉敏也不去临翠宫探望贤妃娘娘了,原来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二公主面上却半点不显,亲热地与嘉敏并肩走在了一起:“这些日子也不见你来找我们玩耍,可是被其他事缠住了?”
嘉敏瞥了花琉璃一眼,她天天陪着花琉璃,哪还有时间找其他小姐妹玩?不过这种丢人的事,她说不出口,便含糊道:“嗯,近来有些事绊住了脚。”
“原来如此。”二公主注意到嘉敏偷偷看了眼花琉璃,心中的猜测更加明朗。顺安公主府果然投向了太子,恐怕连姚家也偏向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