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吃元宝
杨元庆只当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才敢相认。
“顾小将军怎会在此?”
“知道你要进京,特意留在京城等你。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先别着急,等我给你接风洗尘后,一一道来。”
杨元庆一听这话,他能回京,定是和顾小将军有关。
不过单靠顾小将军一人,绝不可能将他弄回京城。
莫非是顾小将军口中的妹子?
杨元庆压下心头疑问,跟随顾珽到了新民县。
“此处是新民县,想来你该听说过。此处如何?”
“甚好!”
杨元庆面色平静,心中却极为震撼。
他的记忆中,南城门外是一片荒地。
而今的南城门外,繁华胜京城,人流如织,堪比记忆中的江南。
凭空造出一座城,何人有这等魄力?
顾珽一脸得意地说道:“此城乃是我妹子所造。”
杨元庆无法再掩饰内心的震撼,“你妹子?”
“正是!不过她身份特殊,暂时不便带你去见他。”
顾珽没有多说,直接将杨元庆带到别院洗漱,休整。
之后又领着他去刑部报道。
刑部让他候着,陛下要召见,自会宣他。并责令不能离开京城。
等到晚上,杨元庆见到邓存礼,才知事情来龙去脉。
“三元公此次回京,可有打算?”
“罪人哪敢有打算。”杨元庆自嘲一笑。
邓存礼笑了笑,“很快三元公就不再是罪人。翻案之后,三元公是打算进入朝堂,还是回祖籍修养?”
杨元庆一双浑浊的目光猛地变得犀利起来,“邓公公有何指教?”
邓存礼不答反问,“不知三元公经过多年磋磨,还剩下几分才学?”
杨元庆哈哈一笑,目光又变得浑浊起来,“一分不剩。”
“如此甚好!”
杨元庆闻言,反倒好奇起来。
邓存礼也不卖关子,“不瞒三元公,我家夫人有意聘请你到山河书院教书,这才耗费心思将你弄回京城。”
杨元庆的手,微微颤抖,“你家夫人,莫非是顾小将军妹子?”
“正是!你可称呼我家夫人为诏夫人!”
诏夫人三个字,像是一击重锤,砸在杨元庆的头上。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顾小将军的妹妹为何能造一座城,为何能将他弄回京城。
堂堂嫡长皇子妻,名声显赫,难怪有这等本事。
难怪顾小将军一直不肯透露亲妹妹的真实身份。
的确不能透露,会惹来大麻烦的。
杨元庆震撼后,很快冷静下来。
他定了定神,问道:“多谢夫人看得起老朽。聘请老朽到山河书院教书,恐怕是误人子弟。”
邓存礼笑了起来,“三元公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你还没回京,已经引起朝堂振动。李秉明此人,三元公记得吗?”
杨元庆点点头,“他是老朽同年,当年我是状元,他是探花。”
“三元公说的没错。李秉明如今贵为中书令,虽无丞相之名,却有丞相之实。这次你能顺利被召回京城,全赖李大人帮忙。”
“他为何要帮我?他与我向来不睦,他没道理帮我。”杨元庆很震惊。
邓存礼说道:“李大人肯帮你,自然是因为有人说服了他。”
“你家夫人?”
“正是。”
杨元庆张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邓存礼不在意,缓慢说道:“李大人肯帮你回京,是有条件的。他要替自己正名,要出文集,在才学上压你一头,毁你三元公的名声。堂堂三元公,不过尔尔。
你该知道,如今的你,骑虎难下,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谢绝陛下招揽,到山河书院教书,方能保你平安,让杨氏族人重新站在朝堂上。否则,你将带着污名,粉身碎骨。杨氏族人会替你陪葬。”
杨元庆沉默。
第690章 话糙理不糙
“做决定之前,老夫想见诏夫人一面。”
沉默了许久,杨元庆提出了要求。
邓存礼缓缓摇头,“我家夫人身份敏感,在你面圣之前,不便与你见面。今儿咱家来见你,也是冒着一点风险。”
杨元庆了然一笑,“看来大殿下和诏夫人的处境不太妙啊。”
邓存礼掷地有声,“即便处境不太妙,保下你和杨氏族人的把握还是有的。”
杨元庆点点头,“老夫相信。今日无法回复邓公公,还请见谅。”
“无妨!这处别院,你尽管住下。那些下人,你也尽管使唤,不用客气。”
“多谢诏夫人,多谢邓公公。”
杨元庆态度漠然,邓存礼并不介意,果断起身告辞。
之后数日,杨元庆每日用过早餐,就上街闲逛。没有目的地闲逛。
离开京城三十年,似乎看什么都稀奇。
走到文青书局,山河书院的学子同国子监的学子依旧争论不休,毫无营养可言,旁人早就听腻味的内容,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以至于每日准时来到文青书局报道,听学子们争论。
书局掌柜和他都熟了。
他还顺便买了一整套简装版的《七郎十战采花贼》,看得津津有味。
他还前往京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见了几位熟悉又陌生的老朋友。
还去了曾经风流潇洒的青楼。
当年的花魁已经是半老徐娘,做了老鸨。
老熟人相见,老鸨两行热泪,亲热地招待了看上去老迈不堪的杨元庆。
杨元庆乐呵呵的,心态很好,“还是花娘子仁义,不嫌老夫丑陋老迈,还特意置办酒席招待。”
“冤家,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西北,哪想到你就回来了。你这是遇到特赦吗?”
“不曾特赦。未来如何,老夫也是两眼抹黑。”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回来就好。快吃!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盐焗鸡,你最爱吃的。”
“花娘子有心了。”
花娘子捂着唇咯咯咯的笑,“如今人们都叫我花妈妈,已经多年不曾听人叫我花娘子。猛地听你这么一叫,我都觉着自个年轻了十岁,果真是个小娘子。”
杨元庆端起酒杯,“敬花娘子一杯。”
“多谢三元公。”
酒酣耳热,杨元庆指着楼下水泥路面,“京城变化甚大。光是这路面,就叫人叹为观止。犹记得,当年门庭若市,车马热闹。然而门前总有股挥散不去的牲畜粪便味。而今倒是干净整洁了许多。”
“这都多亏了少府,还有四海商行。”
“听说水泥最先是四海商行烧出来的。”
“对啊!最先就是新民县的人用上了水泥路,之后就是京城到洛州,近千里官道全铺成了水泥路面。奴家听人说,光是京城洛州两处收费站,一月就进账数千两。加上其他收费站,一条水泥路,一年少说能带来一二十万的收入。当初投钱修水泥路的人,如今只需躺在家里收钱就成了。真正羡煞我等。”
花娘子话中透着羡慕。
这等红利,像她这样身份的人,根本没机会染指。
有钱都凑不上去。
诏夫人的生意,参与者全是京城贵人,哪有她的份啊。
“听说四海商行的东家是诏夫人?”
“正是!”
杨元庆笑了笑,“这位诏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当真了不起。”
“自然了不起。如今这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将诏夫人当成了榜样。”
“哦?什么样的榜样?”杨元庆好奇问道。
“身为女子,也能干成过去只有男人才能干成的事情,不必拘束在深宅内院。不知道有多少深闺怨妇,羡慕诏夫人自在的生活。”
“她可不自在。”杨元庆嘀咕了一句,“不过她的确值得成为别人的榜样。”
他喝下杯中酒,辞别了花娘子后,继续闲逛京城。
他还特意跑到几十里外的收费站体验了一把,还在休息站吃了一顿。
他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小本本上。
他心知肚明,却从不遮掩。
盯梢就盯梢吧,不弄死他就成。
当他的行踪,被送到不同的人手中,自然有了不同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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