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我儿子的给我还回来 第24章

作者:何甘蓝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强强 古代言情

  “白小姐好生命苦哇……”

  “别伤心,都是戏,做不得真呐。”

  再看姚玉苏,台上明明是在讲她的故事,可她坐在那里眉眼都未擅动一分,反而是别人替她哭出了声。

  “我说是谁敢冒充本王的名声,果真是你!”一声轻笑,包厢门被推开,淮王摇晃着一把扇子走了进来。

  他身着白袍,头戴玉冠,手执画扇,不像养尊处优的王爷倒有一身书生的温润气质。

  姚玉苏扬唇看去,起身道:“冒用了王爷的名号,还请王爷恕罪。”

  她道“恕罪”,可那笑意盈盈的脸庞上哪有本分的愧疚,明显是理当所然的样子。

  淮王咳嗽一声,闪身退到一边,真正的“大佛”才出场。

  蔺郇不知何时出的宫,一身玄色袍子十足低调,他环绕了一番四周的布置,慢条斯理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点头便作问候。

  “老爷,这边请。”淮王折起画扇,将蔺郇请到上座。

  姚玉苏瞥了一眼淮王,后者像是毫无察觉,笑着道:“难得两位都有这个雅兴啊。既然夫人借了本王的名号,那不介意咱们二人叨扰吧?”

  “自然不会。”姚玉苏挑眉,坐在蔺郇的左手方,面朝下面的台子。

  休息一刻钟之后,下半场开演了。

  下半段演的是许少爷的故事,他受伤远走,一路闯荡,封候拜将,风光一时无二。

  可如今真正的“许少爷”就在身旁,台子上那位同样身材高大眉色飞扬的小生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而此时,状元郎因病去世,那位美妾又携卷了大量的家产而逃,只留下白氏孤儿寡母。

  再与许少爷见面,白氏已经是经历风霜的少妇了。

  “许郎,你有今日造化,实乃大幸,妾唯有遥祝一二。”台子上,一身缟素的少妇退后半步,盈盈下拜,落落大方。

  淮王看得点头,指点道:“玉玲珑果然有本事,你看她将你学得多好。”

  这故事演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虽只有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但聊胜于无。此时被冒失的淮王挑破,姚玉苏一时也没了好脸。

  蔺郇静默不语,装作专注地看戏。

  “清河,未曾选我,你可悔了?”台子上,一身红色朝服的许将军上前一步,抓着女主角的手腕问道。

  这厢,有两人神色一变。

  这话一出口,纵然作壁上观的淮王也不敢擅动了,只得身躯僵硬地坐在一边。

  一直以旁观者目光赏戏的姚玉苏脸色忽然就变了,像是柔软的外壳被敲碎,露出了里面最坚硬的核。她搭在桌面上的手收紧成拳头,周身环绕着一股漠然的冷气。

  台上,玉玲珑侧身闪过,微微避开徐将军的正面,道:“妾无能,唯有傲骨两分。子奇是妾的夫,纵然万般不堪也断然没有嫌弃的道理。将军是将军,纵然富贵加身,也与妾无半分关系。”

  姚玉苏一愣,像是未想过戏码会这般演下来。能吸引众人眼球的要么大俗要么大雅,今天一整天她都是在各种混乱不堪的“猜想”中度过的,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另辟蹊径,放弃以她的立场向上位者献媚讨好。

  这好似有人窥见了她的内心,她猛然收紧的拳头忽然就松弛了下来。

  这前后反差都落入了蔺郇的眼里,他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余光,挺直了脊梁看向台子。

  他从未将这样的话问出口,因为问也无用。可这一出戏倒是让他看清,他满腔怜惜在她眼里不如她的高傲重要。

  旁边,淮王默默地看向姚玉苏,扪心自问,那台上的角儿还真有她身上一半的风情,尤其是说话的神态,三分冷七分执,简直是惟妙惟肖。余晖堂果然会挑,光凭本子都能找到这般神似的角儿,该它吃这一口饭呐!

  最后一幕,白氏与将军相望无言,岁月如白驹过隙,一切早已不似当初。

  大幕落下,剧终。

第25章 双亲

  世人看戏,无非是想看个结局,或是分离或是大团圆。可这《惊梦记》却不顺着看客的心意来,笔者在结尾处留了大片的空白,白氏与许将军的后续谁也不知道,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呢还是历经磨难长厢厮守,谁也说不准。

  正是这样出其不意又丝毫不迎合看客的结局让人百般惦记,像是猫抓痒痒一般让人想知道最后白氏与徐将军到底如何了。因此,戏一散场便是不绝于耳的讨论声。

  “白氏定然会再嫁给许将军,这两人一个端庄温柔心地纯善,一个大器晚成权柄在手,实在是绝配!”

  “沈兄此言有失偏颇,难道这世间所有的好女子和好男儿都是绝配?依我看来,白氏对状元郎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再嫁的可能性极低。何况许将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边陲小镇的商贾之后了,他如今位高权重什么样的女子寻不到,何苦要再求一个寡妇呢!”

  “甄兄此言太过武断……”

  在热闹非凡的争议声中,唯有一行人十分安静。

  淮王走在一前一后的两人中间,实在尴尬。他其实也很想跟众人一起探讨探讨的,但这“白氏”和“许将军”就在他的身旁,他如何敢当着这两人的面说一番观后感?

  原江将马车停在街角,翘首以待。

  姚玉苏停在脚步,道:“我就先告辞了。”

  淮王看了一眼蔺郇,见他并没有挽留之意,道:“路上小心,我再陪老爷去喝两杯。”

  姚玉苏朝着蔺郇的方向,微微颔首:“老爷,告辞了。”

  蔺郇负手站在余晖堂的门口仰头看着牌匾,听见姚玉苏的话一时也没有作声。

  待她二人准备离开了,他却突然开口了。

  “夫人暂且留步。”蔺郇转头看向她,沉醉的夕阳里,他的脸庞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刚才这出《惊梦记》我有几处不懂,夫人是女子,想必更能了解白氏的心情,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姚玉苏惊讶,顿住脚步看向他。蔺郇神色认真,倒像是真对这出戏感兴趣一般。

  随即,姚玉苏语气平常地道:“一出戏而已,老爷何必当真?我虽与白氏同为女子,但经历有别,恕我回答不了老爷的问题。”

  蔺郇嘴角上扬,眸子却冷淡得紧,他微微低头思索了一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色已如常:“仔细想来确实不同,那就不强求夫人了,夫人请自便吧。”

  姚玉苏不明白他这“一留一送”行为后面的深意,但她今日早已疲乏,顾不得他嘲是讽亦或是真心,转身便登上了青篷马车。

  淮王从未见过姚玉苏这般“回避式”作答,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一往无前的姿态,见谁“剁”谁,哪里会像这般仓促离开。

  想来,还是跟眼前人有关了。

  原先听了再多的流言蜚语,他也不曾真的听入耳去。观这二人相处对答,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不是要喝两杯吗?前面带路。”蔺郇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出神的淮王。

  “是,老爷这边请,前面就有好酒坊。”淮王将脑海里的思绪甩了出去,笑着伸手引路。

  ……

  回去当晚,姚玉苏做了噩梦,梦见她真与蔺郇纠缠在一起了。醒来的时候她满头大汗,心脏像是要跳出胸口一般。

  可怕。这梦境唯有“可怕”二字才足以形容。

  “主子?”在外面守夜的红杏听到动静,准备起身来看。

  “无事,睡吧。”姚玉苏直挺挺地躺下,额前淌汗,亵衣全湿。

  梦里嘈杂得很,各方的声音都有。谩骂指责,污蔑诋毁,似乎用尽了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来加诸在她身上。

  她双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床顶,睡意全无。

  ……

  因为睡得不好,一早上姚玉苏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玄宝提醒了她。

  “母亲,我什么时候去学堂上学?”

  姚玉苏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单手靠在扶手上轻轻揉着太阳穴,道:“拜师求学可不是简单的事儿,要多方打听,寻求一位良师才行。”

  “那……母亲可看好先生了?”玄宝期待的问道。

  “暂时还无。”

  玄宝难掩失望,但还是十分明理,道:“那母亲找好了再与我说,我先去习字了。”

  “嗯。”

  红枣端着茶点进来,见玄宝一脸黯然地离去,忍不住道:“主子,奴婢看小公爷是真的想去学堂。”

  姚玉苏放下手,睁开眼道:“若不能拜个良师,不如不去。”

  玄宝正值思维活跃、好学上进的时候,若不能有良师引导,恐怕他的聪明劲儿就要用错地方。姚玉苏宁愿找不到满意的先生自己教,也不愿意那些酸腐的做派荼毒了孩子。

  红枣唯有点头称是,暗道:以主子的性情,小公爷能在明年开春寻到先生就不错了。

  果然,深秋方至,玄宝的先生还是没有踪影。

  玄宝日盼夜盼,连梦里都在盼。可兴许是他拜错了菩萨,先生没有盼来,倒是把从未谋面的外祖父母给盼了回来。

  得了姚国公的信儿,姚玉苏还有片刻的晃神儿。直到红杏将玄宝打扮得当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大约是有七八年未见父母了。

  母子俩登上马车,一路朝着姚国公府驶去。

  路上,姚玉苏向玄宝介绍起他从未见过的外祖父母。

  “你外祖父极擅长作画,你可还记得你父亲以前寝殿里的那幅《戏鸟图》吗?那便是你外祖父的作品。”姚玉苏道。

  玄宝对先帝的寝殿并不陌生,进进出出太多次,自然记得那幅《戏鸟图》,从前只觉得是某位已故大师所作,没成想竟然是自己的外祖父。

  “看来外祖父是位很厉害的人。”玄宝做出中肯的评价。

  姚玉苏又道:“你外祖母也是如此。不仅擅长作画,而且还弹得一手极好的琵琶,与你外祖父琴瑟和鸣,是这世间难得的神仙眷侣了。”说道此处,姚玉苏一声轻叹溢出喉咙。父母的生活尤为让她艳羡,他们纵情山水,从来不为这些俗事牵绊。

  “比孟家女如何?我听说上次太后寿辰,孟家女的一手琵琶弹得艳惊四座呢。”玄宝语气老成的道。

  姚玉苏笑着看他,毫不犹豫地道:“孟家女的琵琶不错,但与你外祖母一比还是有天壤之别。”

  孟家二女的琵琶虽在京城无人能出其左右,但比起造诣高深的秦氏来说,就有些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那为何我都长到六岁了,这才是第一次与他们相见?”玄宝又问道。

  姚玉苏答:“因为他们四处采风,住所不定,所以很久才回一次京城。”

  “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可回来了?”玄宝问道。

  自然没有。姚玉苏的脸色浮现了一丝灰暗,她瞥了一眼玄宝,道:“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成?”

  玄宝自有自己的一番逻辑。外祖父母虽然厉害,说不定还有些名望,但经过他的小脑袋一转,便可知这里面有不通的地方。

  他出生之时先帝曾大赦天下,周边小国派使者来贺,各地藩王封疆大吏也归朝道贺。天下皆知的事情,外祖父母怎会不知?纵然一时半会儿消息蔽塞,他们没来得及在他白日之期赶来,那也不至于他都长到六岁了还没有见过面吧。

  故此,玄宝推测这二位并不得母亲欢心,或者换句话来说,母亲并不得这二位欢心。

  玄宝虽想得很清楚,但碍于母亲的颜面不敢再追探下去,小脑袋一埋,一切装作不知。

  待到了姚国公府,下了马车,姚玉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叫他。

  “母亲。”他乖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