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我儿子的给我还回来 第6章

作者:何甘蓝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强强 古代言情

  “王爷不是外人,我也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陛下的生死我已置之度外,我在乎的是玄宝。”姚玉苏回视他,“他是陛下的独子,若是改朝换代,他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其他人本王不敢保证,但若坐上那位置的是本王,玄宝定然可以长命百岁。”他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姚玉苏心中震荡,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蔺辉蔺郇,这两堂兄弟,完全是两个路子。当初蔺辉极善言词,勤学上进,又肯屈尊降贵来哄她,比起只会舞刀弄枪一言不发的蔺郇来说,他显然更能俘获一个十四岁少女的芳心。讽刺的是,经年流转,那些曾经在蔺辉上的优点荡然无存,而她也不再是十四岁的心境。

  再看眼前的蔺郇,哪里是木讷不言的人。

  “王爷这便是要策反我了。”她笑着,笑意却浅得很。

  “念及与国公爷的师徒情分,本王愿意给你们母子一条生路,包括姚家。”齐王后退了一步,坐直了身子,“摆在皇后娘娘面前的有两条路,就看娘娘怎么选了。”

  选一,与齐王合作,她和玄宝、姚家都可以在这场变革存活下来,往日的荣华虽不复,可一家人却能安然无虞。

  选二,坚持与齐王作对,他便只能踏平金州,北上擒王,到时候护着蔺辉逃跑的姚国公便是他的刀下亡魂。

  此番来之前,她便知道齐王是块硬骨头,她很可能啃不下来。却不想,他连她下嘴的机会不给。

  凉亭之外,风雪肆虐。

  她举目四望,除了一片苍白,便再难见其他颜色。犹如这局面,她没有友军,更没有援军,这偌大的大陈只留下她一个人来对抗齐王的虎狼之师。

  “口说无凭,请王爷立下字据。”姚玉苏收回目光落在齐王的身上,那双流转间全是风情的美目此时也失去了色彩,苍凉地看着他。

  他牵唇一笑,刚毅的脸庞上浮现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沉着自信,他道:“数年未见娘娘怕是忘了我的脾性了,既许了承诺便是盟约,绝不相负。”

  立字据这种事,他不想做也不屑做。若信他,便全心相托,若不信,便一切作罢。

  姚玉苏苦笑:“王爷这是要空手套白狼?”

  “你知道本王有多重视承诺。”

  “若我答应,不是把生死、家族全然托付给王爷了?”

  “难道本王不值得你信?”他反问。

  姚玉苏瞥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后多虑了,本王并不是那般小心眼儿的人。”他知她心中所想,哂笑一声,目光转向亭外的风雪。

  也是。能走到今天这般地步的人,胸怀该是比平常人广阔许多才是。

  那就赌吧,她好像也没什么输不起了。

  “听说王爷把西南治理得很好,百姓都很爱戴你。”姚玉苏起身,身后红枣将暖炉捧上前放在她怀里。

  姚玉苏对着红枣微微一笑,还是她懂她。早知道便不选这么个四面透风的地方了,凉得她心都透了。

  “王爷既然有治世之才,日后便看王爷的了。”暖炉的温度传到她的四肢,她的笑容也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这天下早已满目苍夷,百废待兴,若我今日真选了一位明君,便是我儿无缘皇位,此生也算对得起天下百姓了。”

  她向来会权衡利弊,尤善于决断,且起手不悔。今日将皇位拱手相送,他日若他走上跟蔺辉一样的路子,想来她也不吝舍了安稳荣华将她拉下马的。

  蔺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知是什么东西忽然活了过来。

第7章 玄宝

  三日之后,金州城门大开,齐王的兵马光明正大从正门而入。

  城门之上,一道倩影悄然而立,她俯视着城楼下目不斜视动作整齐划一的兵士们,偏头对旁侧的人道:“一支军队若能将纪律看得至高无上,莫说一个金州城了,上百座城池也不在话下。”

  随侍在侧的罗天湘心情复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护卫多日的城敞开了大门迎接着敌军入内,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女人带来的。

  “娘娘,臣不懂。”

  “罗大人,你是位好官。”她转身笑着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道,“你效忠的应该是金州城内的百姓,只要百姓无恙,金州无恙,其余的便暂且搁置一边吧。”

  “可是……”

  “天子早已抛弃了这天下,这天下又何须眷恋他?”她的神色凛然了起来,嘴角绷紧,“寒窗苦读不易,官海沉浮更不易,罗大人若看不清局势还是早些回家种田为好,免得葬送了半生心血。”

  历史在推动着他们在往前走,违逆者,不是被抛在身后便是被历史的车轮碾压,顺势而为者,才能活得体面长久。

  罗天湘收起了质疑的神色,他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来了。

  城楼下,骑着高头骏马的蔺郇仰头,与城楼上的女人视线相对。

  他是胜者,她是赌徒。

  一瞬间的火花之后,城楼上的女人掀起了嘴角,转头下了城楼。

  “老夫子,王爷可是用了美男计?”郭启义侧身,悄悄问旁边的周麒麟。

  周麒麟:“……”

  他想起自己规劝齐王的那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简直像是在回扇在自己的脸上,还扇出了声声回响。这哪里是儿女情长,这简直是完美复仇,她放弃了他,他便逼得她重新再选择他一次。

  以前他只觉得王爷是难得一遇的明主,足智多谋,礼贤下士。怎到了今日才知他是这般“顾全大局”,丝毫不念旧情,简直坚硬得无懈可击。

  “可怕,太可怕了。”周麒麟心有余悸的念叨。

  本以为这是自家王爷隐藏已久的命门,可现实打碎了他的幻想。连这处弱点都没了,此人该是何等强大?

  ***

  十日后,金州城破的消息传到北上逃命的队伍中,引发了一片惶恐。

  “皇后太让朕失望了。”蔺辉一身龙袍坐在破旧的寺庙中,高贵的龙袍也显得那么落魄,似蒙尘明珠。

  谭相上前道:“陛下,臣听闻皇后娘娘是带着金州军士弃械投降,大开城门迎齐王进城的。”

  “皇后……”蔺辉的眼神里蒙上一层阴翳,“果然还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即使十年前的选择错了,她现在依旧有改正的机会,这便是她那日对他那声问答的回应了。

  “陛下,如今四面楚歌,咱们只有一条路了。”

  “是啊,只有一条路了。”蔺辉捏紧了拳头,一贯温润的脸庞上也染上了破釜沉舟的狠戾了。

  谭相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佛像后,玄宝猫着身子爬出殿内。

  他一路飞奔,直到找到了在外面巡逻的姚国公才停下了脚步。

  “殿下这是怎么了?”姚国公伸出双手相护,生怕他摔着了。

  “我有话要和国公爷说,你们都退下吧。”他小口地喘着气,眼神急切,却仍不忘支走其他人。

  “是,殿下。”其余将士抱拳告退。

  “怎么了?可是有事发生?”姚国公蹲下身子问道。

  玄宝上前,附在姚国公的耳边,小声将自己听到的告诉他。

  “当真?”姚国公瞪大眼睛。

  玄宝使劲儿地点头:“母后说了,遇要事当与您商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姚国公缓缓站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严肃地看着远处的青山,那是祁连山,他曾与戎族人在此交战。

  玄宝只到他的腰部,仰着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此时的严肃因何而来。

  “老夫与戎族人打了大半生,倒是没有预料到今日的局面……”他讥讽一笑,道尽半生苍凉。

  玄宝紧张地看着他,父皇要与戎族人结盟,母后又与齐王联手,他夹在中间,力量却又小如蝼蚁。眼下,只有仰仗这个没有见过几面的曾外祖父了。

  “玄宝,你可愿和老夫一起干一票大的?”半晌,他弯下腰笑着看他。

  干一票大的?玄宝眉头皱得可夹死蚊子了。

  “小子,富贵险中求,你就不想有更大的造化?”姚国公十分不正经地逗着自己的曾外孙。

  玄宝:“……”

  “阿祖,你想玄宝做什么就说吧,母后说了,让我都听您的。”六岁的小孩儿,生生被他逼迫出几许无奈。

  姚国公满意一笑,六十余岁的人了,却还露出一丝得逞的假笑。

  当夜,玄宝按照姚国公所说,药翻了蔺辉,让他安睡了一宿。

  这头,蔺辉一倒,姚国公便以清君侧的名义捉拿了谭相。

  营地,火光照耀着上百随君北上逃命的臣子和外围的禁军。

  “此人,蛊惑陛下,要我等向戎族人割地求和,以戎族的力量来对抗齐王。”姚国公将谭相绑在堆积如山的柴火上,他则举着火把站在他面前。

  “自我朝建立以来,与戎族交手不下百余次,次次血战,我大陈不知有多少男儿血溅边疆!就说老夫,十六岁从军,每逢战事便是冲在最前面,砍下的戎族人头数不胜数,我族早已和戎族积下了血海深仇!”姚国公大声喊道,“若要老夫与戎族人合作,割地求和,老夫宁死不屈!”

  群臣哗然。

  “诸位,诸位,不要听他一人所言啊!”谭相又慌又怒,争辩道,“如今局势紧张,我只不过是建议陛下假意求和而已,先解了眼前的困境再说啊!”

  “笑话!戎族人可会这般傻?空口白舌便能出兵助我们?”周相站了出来,他一贯与谭相不和,此时倒是逮到机会了。

  “不过是舍弃一两座城池便能换回大好的江山,有何不可!”眼见着老对头出来了,谭相越是大声,“你我都知道齐王之强,若不割肉饲狼,咱们还能回京城吗?在场的同僚们还有何退路?”

  群臣骚动,有部分已然被谭相煽动。两害相权取其轻,这道理好像不难懂?

  “先不说戎族人能否与齐王一战,便是战了,赢了,若他转头便灭了大陈,你又该如何?”姚国公冷笑。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戎族人与齐王鹬蚌相争,何愁我们不能从中取利?”谭相不愧是殿前红人,巧舌如簧,“总好过如今,咱们在前面跑齐王的在后面追,追上了,难不成咱们还有立场去和齐王谈条件不成!呵呵,也许国公爷还有退路,毕竟以皇后娘娘与齐王的交情,国公爷一家的确是不用害怕的!”

  谭相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像是笃定姚国公不敢当众杀他。

  “你——”姚国公胸口一滞。

  “叛国贼,不准亵渎我母后!”玄宝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把剑,狠狠地瞪着谭相。

  “大皇子……”谭相万万没想到这祖宗还能站出来。

  玄宝一改往日乖巧的面相,提着剑,朗声道:“众大臣,我亲耳所闻,此贼诓骗父皇,想劝父皇向戎族人求和!蒙此国难,他不思如何规劝父皇重振山河,却巧言令色,想陷各位于不仁不义、割地求荣之地,实在可恶!”

  “姚国公,这把剑是当初父皇赐予我母后的,上斩昏君下斩奸臣,今日我便要你用这把剑结束这狗贼的性命罢!”玄宝双手举剑,朝姚国公的方向递出去。

  这剑,便是大有来头,乃是皇帝向皇后的所出的聘礼之一。

  年岁太久,皇后又一向温柔贤淑,鲜少将此剑示于人前,长此以往,众人便淡忘了此事。如今这宝剑一出,便是要见血之时。

  谭相瞪直了眼,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一步。

  “大皇子,你敢!”

  “有何不敢?”姚国公犹豫了一瞬间,在听到了谭相的声音之后立马上前接过了剑,提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