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妆
姒幽想了想,将去护国寺见太后的事情简短与她说了几句,果不其然,赵玉然一头雾水,道:“淑妃被害的事情,与皇祖母有什么关系?为何父皇会派人去将她请回宫?还有四皇兄,父皇那里怎么说的?他相信你了吗?”
赵羡摇摇头,道:“淑妃一案,我不会再过问,父皇已经交给二皇兄去调查了,其中种种细节,我并不知道。”
就连赵羡都说不清楚,赵玉然就更是理不清了,她琢磨了半天,索性放弃了,叹了一口气,道:“淑妃这事……也不知究竟是谁做下的,三皇兄还在边关呢,若叫他得知了此事,说不定要立即赶回来,将凶手碎尸万段了。”
赵羡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与他不对付么?怎么这会倒替他担心起来了?”
赵玉然撇了撇嘴,道:“虽然他总是挤兑我,说话也难听,动不动就嘲讽人,可……他毕竟是我皇兄么?再说了,他此时正在领军与烈国作战,若是淑妃之事被他知道了,军心不稳可如何是好?”
姒幽想了想,道:“我倒觉得,此事不一定会立即传到边关去,除非有心人故意为之。”
赵羡却并不担心,他直言道:“与烈军交战正在紧要关头,无论如何,父皇都不会让这消息传到赵振耳中的,这也正是淑妃被害之后,父皇不欲宣扬的原因,只有那些大臣们……”
他说着,轻哼一声:“平日里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如今就更不必说了,难免有几个浑水摸鱼,心怀鬼胎之辈。”
赵玉然忧心忡忡道:“那该如何是好?”
赵羡看了她一眼,道:“自有父皇操劳,你跟着操心个什么劲?已是夜深了,你还不去睡?”
赵玉然即便是不想去,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毕竟是晋王府,她若不想连夜被送回皇宫,就只能听赵羡的话了。
赶走了赵玉然,姒幽才对赵羡道:“有人托我将一样东西转交给你。”
赵羡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是谁?”
姒幽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来,道:“是含芳宫的宫人,你看看便知道了。”
闻言,赵羡微微诧异道:“你去了含芳宫?”
姒幽点点头,赵羡接过那信,目光在信封上停留了一瞬,落在封口处:晋王赵羡亲启。
字体娟娟,显然是出自女人之手,赵羡看了一会,才启开了火漆,信被拿出来的那一刻,姒幽闻见了一阵清幽的墨香,还伴随着清苦的药味,萦绕在空气中。
赵羡的目光落在了信纸上,上面写满了字,他一目十行地扫过,很快便将一整封信都看完了,眼里泛起惊疑之色。
姒幽见他神态有异,便问道:“怎么了?淑妃写了什么?”
赵羡将那信递给她,眉心皱起,慢慢地道:“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淑妃,这个女人果然厉害!”
姒幽接过信来,赵羡知她识的大齐字不多,便解释道:“我起先以为淑妃之死,是赵瑢所为,但是在这信上看来,却并非如此。”
“她确实是被蛊杀死的,不过,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那蛊是她自己种下的。”
……近年来身体不济,药石枉然,月前一夜,忽见贵妃入梦来,夜半惊醒,深知大限将至矣,余生而茫茫然,自知过往所作所为之事,愧对于心,每每夜深之时,皆不得入眠,悔矣。
久居后宫之中,数十年来,见惯人心沉浮,昔日我以他人为鱼肉,今我亦同之,可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而今我步入死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身卑贱,本无惧于死,然唯一憾事是无法舍下我儿,昔日午后,你二人一同嬉戏于庭院之中,我儿振笑言:日后若得驰骋疆场,必与尔互为臂膀,保我大齐江山,千秋万代。
尔笑答:余亦然,愿与兄同往!
其情其景,不知晋王是否仍记得,然如今种种,俱是我一手造成,致使你兄弟二人心有嫌隙,日渐疏远,振亦怨我犹深,悔之晚矣。
此后我为寿王利用,如身入泥淖,不得脱身,为今之计,唯有奋力一搏,尚能有一线生机,尔见此信时,我已身死,不在人世,我儿赵振性格不羁,为人心粗,一心只爱布兵打仗之事,于权势并无野心,望晋王殿下日后能多照拂他一二,任一闲散王爷便可,别无所求。
此恩此德,待余来世结草衔环,再为报之。
信到这里便没有了,赵羡的目光沉沉如暗夜,姒幽见他这般,便道:“淑妃的意思,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这种情景?”
赵羡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道:“恐怕是……”
“如今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姒幽疑惑道:“好奇什么?”
赵羡面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答道:“我在好奇,赵瑢究竟是拿捏了淑妃什么把柄,竟能让她为求脱身,不惜做到如此地步,连性命也顾不得了,只求能保住赵振。”
姒幽想了想,道:“那寿王调查此案,会将这事说出来吗?”
“不一定,”赵羡却摇了摇头,道:“赵瑢此人,向来谨慎小心,不到他认为能赢的时候,他不会出手的,从前废太子赵叡之事,便可看出来了。”
“他要挟淑妃,无非是还想借着赵振之力,如今淑妃一死,疑点落在了我身上,所有人都在怀疑我,他巴不得赵振恨我入骨,到时候与我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如何会这个时候将淑妃的把柄抖出来?”
闻言,姒幽眉心微蹙,道:“那……赵振那里该怎么办?”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信上,沉思道:“难道要将这信给他看吗?”
“不必,”赵羡将信折了起来,道:“这是最后一步棋,信由我给出去,乃是下下之策,且不说赵振会不会信,淑妃以命博来的一线生机,怎么可能再让她儿子一脚踩进赵瑢这个坑里面?”
姒幽抬起眼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淑妃还有后手留给赵振?”
“大概吧。”
……
寿王府。
“你们王爷在里面做什么?”
姒眉站在廊下,朝书斋的方向望去,里面点起了灯火,将檐下倒挂的冰棱折射出冰冷又耀眼的光芒。
下人垂手道:“奴才也不知道,王爷一回来就去书斋了。”
姒眉道:“我有事情找他,你去敲门。”
下人面露为难之色,道:“这……眉姑娘恕罪,奴才实在是不敢,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小的了。”
他们王爷一回来,脸色黑得如锅底也似,闷着头就一头扎进了书斋里面,直到这时候还没出来,傻子才会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撞枪口呢。
姒眉见他不肯去,哼了一声,道:“罢了,我自己去。”
她说着,撇下那下人,自己绕着书斋转了一圈,在窗下停住了,往窗纸上戳了一个洞,朝里面望去,只见青年男子正坐在书案后,一手支头,烛光幽幽,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淹没在了昏暗的阴影之中。
室内寂静无比,他却是仿佛有所察觉,抬头朝这边望来,道:“躲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吧。”
第152章
“躲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吧。”
姒眉听了,便索性不再躲着,大大方方地推开了门进去,好奇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瑢对她这没大没小的样子早已习惯了,只是道:“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姒眉在榻边坐下了。
赵瑢没回答,反而道:“你来得正巧,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姒眉疑惑道:“什么?”
赵瑢面上微微一笑,道:“我在京郊有一座别庄,眼下年关将近,别庄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过我近来接了一个案子在手,分身乏术,你向来很是细心,若是得空,不如去帮我管一管。”
姒眉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人夸奖自己细心,赵瑢又这么郑重其事地请求自己,遂有些高兴,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闻言,赵瑢笑了一笑,道:“你若考虑好了,便来告诉我,就在这几日,迟了的话,可就麻烦了。”
姒眉轻哼一下,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
次日一早,天上飘着小雪,又到了上朝的时候,天色还未全亮,大臣们已陆陆续续地赶往文德殿,因着下了一夜的小雪的缘故,宫道上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宫人们正在仔细清扫,若让这些一二品大员们跌跤可就不妙了。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走着,低声说着话,有人眼快,扫了四周一遍,道:“那位今日还未来上朝。”
这个那位,显然众人都明白说的是谁,顿时心照不宣地给了彼此一个了然的眼神,一人道:“听说皇上昨日就下了圣旨了。”
“怎么说?”
“自然是交给大理寺去查了,今日恐怕就该提上日程了。”
又有人道:“那……那位怎么说?”
“嗨,还能怎么说?一切端看大理寺和都察院怎么查了。”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说话声戛然而止,几人登时一个激灵,转头一看,天色未明,也不知究竟是谁在咳嗽,空气安静下来,显得有些怪异,他们这才惊觉,却是文德殿到了。
众人皆是收了声,垂首敛目,拿出了平常的恭敬模样来,一个个陆陆续续进了大殿中,按列次排好,等候靖光帝的到来。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光蒙蒙亮了,一行宫人打着灯火朝这边迤逦而来,透过殿门,远远就能看见那通明的火光,靖光帝来了。
众大臣俱是打起精神,愈发恭顺,等候靖光帝入殿来,在龙椅上坐定,他们才齐齐伏跪下去,山呼万岁。
靖光帝今日的精神似乎不大好,他随意摆了摆手,让众人平身之后,才道:“奏事吧。”
众臣排着队挨个上了奏本,直到殿外天光大亮时,朝事才算是议完了。
靖光帝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朝臣们,然后对刘春满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大步离开了。
刘春满立即明白过来,在众臣欲散的时候,掏出了一卷圣旨来,扬声道:“皇上有旨。”
众人立即伏跪了下去,听刘春满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日淑妃被害,朕实心痛不已,特着大理寺卿并都察院左右御史以及寿王一同调查此案,早日捉拿杀害淑妃的真凶,绳之以法,钦此。”
众臣俱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却听后面传来寿王赵瑢清朗的声音:“臣领旨。”
其余人才紧接着跟道:“臣等领旨。”
等刘春满宣了圣旨离去之后,众臣站了起来,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之色,寿王不是在工部么?怎么又掺和起破案的事情来了?
有不解的,也有若有所思的,还有自以为了然的,众人面上都浮现了不同的神色,唯有赵瑢,他垂着眼望着手中的圣旨,总觉得有些烫手。
……
晋王府。
赵玉然扒在门边,嘤嘤道:“我不想回宫!我不要回去!”
赵羡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道:“不回去,你要留在我这里过年?”
赵玉然抽了抽鼻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赵羡立即冲侍女摆手示意:“将公主送上马车。”
“别啊皇兄!”赵玉然又死死扒住门缝,恨不得与这道门融为一体,嚷嚷道:“皇兄!皇兄求求你了!”
赵羡丝毫不为所动,正在两相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赵玉然双眼顿时一亮,如同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叫道:“阿幽,阿幽你劝劝皇兄!他非要赶我走!”
“赶你走?”姒幽面上浮现疑惑之色,看向赵羡,道:“怎么回事?”
赵羡走近几步,将她的手握住,熟练地替她暖手,一边解释道:“宫里来人了,催她回去,她一个公主,总是待在外面像什么话?”
姒幽点点头,转向赵玉然,道:“既是宫里来人催了,你也不好继续留下,不如先回去,过几日再来。”
赵玉然起先还满面不甘愿,待听说过几日就能再来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她到底是不会忤逆姒幽,遂答应道:“那好吧,我过几日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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