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笙日笠
“手拿出来。”
白沂柠不知他是何意,还是顺从地伸出了一只手。
“两只,摊平。”
“啊!!小猫咪!”白沂柠就差从地上蹦起来了。
顾及手上柔软,白沂柠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神色紧张地像捧了什么宝贝。
“谢谢哥儿。”她转过身,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愧疚。
“我在路上给它想了个名儿,你听听看好不好。”白沉柯哼了一声。
“哥儿起的我都喜欢。”瞧她兴奋的神色,怕是现在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叫鸳鸯。”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我知道哥儿取这个名儿的用意。”白沂柠自信满满地仰起头。
白沉柯眸光一亮,“那你说说,是何意?”
“这只小猫的眼睛是鸳鸯眼,所以哥儿便取了这名儿。”白沂柠眼神笃定。
……
“不是。”白沉柯伸手弹了她的额头,暗自咬牙,“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盼。”
第16章
红深绿暗径相交,抱暖含芳披紫袍。
青柳飞絮,又到了今岁的寒食。晨起白沂柠饮了点冷粥,她肠胃倒还好,小时饿惯了,便是一两天不食什么东西都是无碍的。
只是白沉柯便不同了,金娇玉贵的,每年到了这几天就是他最受罪的日子。
七天小假,总有一两天,他要在床上度过。
白沂柠搬了张交椅,坐在他床前,托着下巴,“你还是食一些冷粥罢,总比饿着强。”
白沉柯面朝里,闭着眼,拉过衾被,声音发闷,“不食。”
“真是年岁越大,越同小孩子一般了。”白沂柠见他背后青丝铺了一枕,伸手托了一把,绕在指尖把玩。
“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白沉柯猛地回头,发丝一扯,他轻“嘶”了一声。
白沂柠忙慌放手,但还是拔了几根下来。
少女低头面露尴尬,两只作恶的小手别到身后,讪讪道,“有白头发……”
“白头发?”白沉柯阴恻恻地看着她,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往床上一带。白沂柠整个人从交椅上扑到了他身上,“你是说我老了?”
白沂柠偷摸扔了手指上的头发,就是不敢看他,扯谎道,“可……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偷偷挣扎,却被抓得更紧。
白沉柯左手抓住她的腰,轻松地将她摁倒在内侧。
“我鞋子还没脱呢,可脏。”白沂柠隐约感觉被他罩在怀里的姿势不大安全,胡乱往后躲了躲,也不敢真的把腿放到褥子上。
“我帮你脱?”白沉柯居然真的坐了起来。
“别别别,我的小鸳鸯还没喂,我要下去给它喂食了。”白沂柠总觉得白沉柯今日不大对劲,特别是对上他那双饶有兴味的眼神,心中便突突直跳。
“我都还没吃,它吃什么。”白沉柯伸手脱去白沂柠一只鞋子,里面裹着白罗袜的小脚娇俏玲珑,一手握了上去,却马上被她挣开,触及手中的柔软,他眸色渐深。
白沂柠发现他真给自己脱了鞋,慌里慌张地背过身,跪在床上,手腿并用地从他身后爬了过去,她跳到地上,拿起绣鞋就跑回自己的那边,躲在屏风后小声道,“哥儿真是……我先去喂鸳鸯,然后去趟小厨房,帮哥儿寻点吃的吧。”
白沉柯见她一溜烟儿就没影了,便躺了回去,望着床顶岁寒三友的雕镂纹,轻笑了一声,“明明什么都不懂,跑得倒挺快。”
白沂柠冲出空青苑,喘口气儿,她不知方才被哥儿握住脚是一种什么感觉,奇怪,又害怕,总之是十分的不适。
她想了想,或许同她以前挨多了打,对男子多了分恐惧和抵触也有关系。
白芍刚洗了衣裳回来,看到白沂柠的脸色担心地问道,“姐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怎的脸色如此慌张发红。”
“……无碍。”白沂柠本想同她说刚才的事,但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鸳鸯喂了吗?我去瞧瞧它。”
“早起喂了一些,但它有些娇气,不是姐儿喂还不肯吃呢,一直叫着寻姐儿。”白芍也喜爱那毛绒绒的小猫儿,喂得极为尽心,但是总是不亲近她。
“几天前买的鱼鳅干可还够?”白沂柠一边走一边问。
“还剩挺多的,鸳鸯还小,食得不多呢。”
白沉柯不让她将鸳鸯养在空青苑,白沂柠只好在距离空青苑不远的一个偏房给它搭了个猫窝,不过她之前不知原这猫儿看着可爱干净,拉出来的东西可是能熏死人。
幸好没养在自己苑中,不然哪里受得了。
“咦,将军也在。”白沂柠推开房门,发现苏梦遥的那只狸花猫趴在角落里,任鸳鸯爬到它背上滚来滚去。
“这两只倒是有趣,怕是一公一母呢。”白芍捂着嘴笑。
“如何见得?”
“你瞧着底下的将军,是不是就像让着娘子的夫君,随她厮闹,百般宠爱。”白芍像说书似的指着那两只,摇头晃脑。
“什么夫君娘子的,我瞧着你是想嫁人了。”白沂柠走过去,抱了鸳鸯,一边顺着它毛绒绒的脑袋,一边笑着调侃白芍。
“姐儿莫要胡说,奴婢不嫁人的,奴婢要在府里伺候一辈子。”白芍收了笑,她这番话说得恳切,白沂柠虽想劝着,但看她的神情严肃,始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喂完了鸳鸯,白沂柠有些发愁,该给白沉柯喂些什么呢。
他幼时喜吃甜,不高兴时也会在自己劝解下吃上几口,但长大后,他便不大爱吃甜腻的东西了,反而爱吃些清淡的,有时比祖母的口味还要淡些。
“姐儿,奴婢听小厮们说,御街的万松岭那处新开了一家条子糕铺,生意极好,味道也不错,要不……”
“远吗?”白沂柠有些犹豫。
“来回一炷香便可,不大远。”
“那帮我拿个帏帽来。”
白沂柠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地从东门出去,换了男装被人撞见不大好,但若直接出门,白沉柯定是要说她的。
***
“小娘子,你的手绢掉了。”
白沂柠和白芍拎着两包条子糕,正从街上回来,忽然听见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
二人转过身,后头立着一位手那折扇的郎君,风流倜傥,贵气逼人。
白芍见了,忙过去拿。
还了手绢那人还不肯走,温笑道,“不知小娘子可是白家的柠姐儿?”
白沂柠脚步顿了顿,她不曾记得这人。
“你是何人?”白沂柠躲在帏帽后头,蹙着眉问道。
“七年前,在下曾去贵府做过客。”那人不慌不忙地轻摇了几下手中折扇。
“我不记得了。”
白芍见他还想上前,警惕地将白沂柠往身后挡。
那人笑了笑,也不在意白芍的动作,“那小娘子这次便要记住了,在下姓周,单字为乾,字文秉。”
太子殿下……
白芍脚一软。
白沂柠不知他是何意,淡声道,“我同公子既不相识,也无来往,那记与不记又有何干?以后应当也不会再见了,我同侍女先行一步,公子自便。”
说完,白沂柠拉过白芍的手,转身便走。
周乾望着那两道背影,折扇一合,笑意不散。
“啊,我想起来他是谁了。”白沂柠双手一拍,眼神发亮。
“是谁。”白芍脚步沉重。
“之前我同哥儿出去顽,被他的车马惊了,他下来同我们赔礼道歉还说要请我们吃喝。”她忆及七年前的事情,声音欢快。
“后来,他好像还来过府中做客,是哥儿的同窗。当时不知怎的,他抢了我的字,哥儿反而凶我。”白沂柠轻叹一口气。
“那是当朝太子殿下。”白芍无力道。
……
白沂柠对其他事情都十分敏感,独有情之一字,没有亲身母亲时时在身边提点,比同龄的开窍都要晚些,所以她此时只是觉得隐约不妥,却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们二人走回空青苑,在苑口的石门处看到了徘徊不定的苏梦遥。
“苏姐姐是来寻我的么?我出去买了点东西。”白沂柠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不……不是。”苏梦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面色苍白。
“那……”
空青苑中除了自己,便只有另一位主子了。
正巧,玉桂路过了门口,看到了苏梦遥,皱眉道,“苏小娘子怎的还不走,哥儿不是让你不要呆在此处了吗?”
苏梦遥咬了咬唇,脸色愈发地难看,她放下手里的食盒,捂着脸哭着跑了。
“她这是怎么了?”白沂柠回头看,疑惑不解。
“早上姐儿不在,这苏小娘子捧着个食盒就说要寻哥儿。”玉桂撇了撇嘴,“我拦着她说哥儿的卧房不是谁都进的。她便说我瞧不上她,胡搅蛮缠起来。”
白芍不大厚道地笑了出了声,“瞧你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些年倒是学了几分哥儿的脾性。”
“你别打断我。”玉桂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在门口说了几句倒是把哥儿吵得下了床,她居然扑到哥儿怀中就要告状。”
“然后呢然后呢?”白沂柠听着正入神,玉桂卖了个关子,清了清喉咙。
白芍眼尖,看到房内有人开了门,玉桂背对着也看不见,她使了个眼色,但是玉桂正说得兴起,哪里看到她的暗示,继续往下说。
“然后,哥儿退了几步没让她扑着,当时那苏小娘子差点摔在地上,十分的狼狈。”玉桂忍不住笑出声,“哥儿便不高兴了,冷着脸问她,‘谁许你进来的。’你们也知道哥儿的脾气……”
玉桂粗着嗓子学了个十成十,学完一边拍着石门一边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