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西凡
“这些都用不上去,拿去烧了吧。”
“老爷…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上次兴许只是巧合!”一个老仆走了出来,从装扮上看,该是出身大户人家。
被唤老爷的人冷笑出声,“巧合?一次兴许是巧合,两次就绝对不是,帝家隐现身了,老夫就知道,早晚的出事,这些年,老夫在九黎做的这些事,也值了,只可惜…终究未能看到故国的战马踏进九黎…只遗憾,未能再见她一面。”
老仆低下头去,似乎感染了对方身上的悲凉之气,“老爷,你自入九黎,已四十多年了,您为东离殚心竭虑,为她…更是屡次不顾暴露身份之险,这一生,您唯独没有为过自己。”
“四十多年…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东离人了,老越,老夫不悔,我为东离除了帝家,便是这一生最大的功绩。”
“帝家…老爷说的是,老奴定是陪着老爷的。”
“其实,若非他们九黎自取灭亡,老夫也钻不了这空子,帝家在,九黎兴,帝家亡,九黎衰,哈哈,哪个帝王听的进实话?帝家亡,九黎衰,老夫虽然看不到九黎败给我东离的那一天,可是,老夫为这一天做好了铺垫,值了。”
老仆人将那斗篷丢入火盆,恭敬道:“老爷说得及事,树大招风,帝家败的不冤…”
“可老夫总觉得当年的事,罢了…都过去了,若说遗憾之事还有一件,便是始终没能勘破老伙计的来路,到底是九黎人,还是如我一般?”说着来回走动,眉头深锁。
“刚才,那位似要相问,老爷又何必阻拦。”即问了,便是双方都知道了。
摆了摆手,“老夫不能因自己的遗憾,让东离留下不可预知的麻烦,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不知面…”
“老爷所做之事,目的相对明显,那位不一定猜不到。”
“猜到,终究是没说破,总还只是猜,罢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老爷,帝家还有一枚暗子,一直未被清出,都这个时候了,不如破釜沉舟试一试。”老仆人几经犹豫,还是开口了。
挣扎片刻,点了点头。
宫中
尚未开朝,可宫里大殿已经一番热闹了,这么大的事,也算震惊朝野了,几十条人命,死的悄无声息,还有那留下的话。
问题很多,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是谁,是否真是刺杀圣子的同伙,又是谁杀了他们,将他们陈尸,这帝都几天内,连出这样的事,百姓惶恐不安,需要朝廷安抚。
一通火发出去之后,纳兰秦风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跌坐在龙椅上,“这帝都城,如今是任人厮杀的地方了,孤今日刚收到轩辕国的国书,将来访九黎,轩使团不日就将抵达帝都,你们说,如今这情形,孤该如何回复?帝都城可还有安全可言?”
意思丢脸在自家人面前也就算了,若是友国知晓…天子脚下尚且如此,那九黎百姓岂不天天惶惶?
纳兰秦风轻描淡写的道出了轩辕国来访的事,一时间,朝堂山下,又是一阵暗惊,怎一点风声没有就来了?不日抵达?
“圣上,这轩辕国若要来访,应该早日递送国书,这般突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古恒之心中顿生疑惑,心中担忧,轩辕国此行的目的。
“是为轩辕帝求亲来的。”不动声色的道了句。暗暗打量着群臣的脸色,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些尸体的事。
若是圣子所为,那他手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和亲,一语惊起一阵浪,据了解,那轩辕国的国帝都快六十了吧,这两国之间,并无争端冲突,这些年,相安无事,无需要靠和亲来巩固邦交了,这些年,摩擦都少,这什么意思?
“启禀圣上,既是和亲,轩辕国可提出要求了?”好端端的和亲,有些说不过去,元哲心里纳闷,很快又似想到什么,眼睛睁了睁。
此事,一些人也回过味来了,怪不得此前,圣上要封帝玄凌公主,原来是有意将这麻烦丢到轩辕国去。
“轩辕将云梦划归九黎,九黎择选一位公主出嫁轩辕。”这意思,是用一个公主换一座边关城池,虽然云梦是座荒城,可也是轩辕版图上的城池,就这么轻易说给就给?
就为了一个九黎公主?
这究竟怎么回事?再有,国书应是先送达朝廷,怎么这还越过去,直接到了圣上手中。
可是这些问题谁也不敢问。
“兵部协助护城禁卫,加强帝都戒备,即日起,出入帝都者严加盘查,三班巡逻更替五班,城中屡次出现凶杀,刑部限期半月必须给出一个说法,以安百姓,礼部即刻准备相关接待事宜,明日开朝,诸位爱卿再议此事,今儿就散了吧,户部和礼部,务必安抚好百姓,不能生出乱子来。”
纳兰秦风揉了下头,一顿安排之后便起身大步而去。
丢下这么一个重磅消息就拍拍屁股走人,弄的群臣站在大殿上面面相觑,领了命的各部离开回自家衙门忙活去了,只有几位留在殿上,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刑部最为头疼,这和无头公案有什么区别,盯着那些尸体,他们就能查出是谁在兴风作浪不成…一点头绪没有,半月之期,这不逼的吗。
“古相,此事…”刑部尚书左丞苦着一张脸,为难不已。
古相知道,这是圣上借机为难刑部,也相当于为难他,为难圣子。
“尽力而为吧…现在,可有什么线索?”转身朝殿外而去,左丞立刻跟上。
一旁元哲也摇头跟上,没插话,像是在想什么。
几人一路出宫,一同去了刑部。
朝臣们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这刑部八成是圣子的…
如今朝局复杂,他们更是不敢踏错一步,今日滇相没来,不知是未接到圣上传召,还是旁的原因,总之,可说明一点,这右相的墙是靠不的边了。
但同时,圣子也没来!据说圣子身子并无大碍啊!还能上街走动,怎不参加朝议,虽非正式开朝,可该来的都来了,再说,还是因他而起。
此时圣子府上,千秋意的一封信,让纳兰胤烨无暇关心今日朝议之事。
不知千秋意用的什么法子,总归没让他失望,看完信一片迷茫之色,堂堂榜眼,竟是舞弊得来,更让他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背后那只遮天的手,能左右朝廷恩科…
还有滇家,原来,早在牢中,千尚玖就提及了滇家,千秋意也见过滇家的人,只是不知真面目,再有…天家也容不得帝家…这话的出处到底是哪里?
“琉璃,立刻查负责十六年前恩科的人,千尚玖入仕途后与何人往来密切,另外,林渊,查滇岳,从出生开始查。”
“是!”看人盯着那封信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出去。
第196章 玄凌的报复(1更)
帝府
外头已是夜黑风高,书阁内,玄凌灯下阅览,等着老常将最后的一点账理出来。
金如放一边等着,眼看快天亮了,他还等着去圣子府送礼,小姐说了,这礼的在开朝前送去才管用。
小姐这是要给九黎朝廷一份开朝大礼,就看圣子敢不敢收了。
屋内一片安静,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闪现,胆小的已经吓了个哆嗦,比如老常…
“家主,你让查的那几个人,有眉目了,你过目。”帝绯恭敬递上信,躬身退后一步。
玄凌原本还有些困意,顿时清醒,接过信,却不急着打开,而是不轻不重的来了句,“往后出现,尽量莫要吓着老人。”说完,有意瞥了老常一样。
老人家,不经吓的,尤其是大晚上,用飘的不太好。
“是,家主,属下告退。”离开时,屋内之人耳中想起清晰的脚步声。
老常握着笔,抿了抿嘴,低头落下最后一笔,完工。
“玄凌,快看看是谁!”殷晨曦带伤坐在边上,盯着他手中的信,眼睛眯成一道缝。
让他知道是谁,他才好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过,谁要动她,他就让他后悔莫及。
虽然藏的好,可坐在身旁的玄凌还是感觉到晨曦身上溢出的一丝杀气,缓缓打开,这是目前为止,直接参与当年谋害帝家的第一个人。
纸上,映入眼帘三个字,‘贾景波’,天渊圣学府天子门生的老师,名满天下的贾老。
拿起信内的另一张纸,玄凌细细读来,贾景波,应该说这是他在九黎的名字,他还有一个名字叫秋景漪,东离人,出自东离秋家,秋家为东离武将之家,也算是将门之后,十九岁消失于东离,他消失的同年,九黎原来的天渊圣学府负院长柳城曰多了个女婿,一个才华出众的上门女婿。
只是因惜他才华,外人并不知他是上门女婿,只知是远方的一门旁亲,到帝都求学,因其颇具才气得了柳院长的青睐……
后来,在柳院长的有心栽培之下,成就了现在的贾老,可是,这位贾老功成名就之后,他的夫人和老丈人都相续亡故,接着是岳母重病,一直被他赡养到死,他夫人死后,他更是未曾再娶,挣足了名声。
“竟是他!”老常摇头一叹,世事难料。
“这么说,真是东离放在九黎的暗子了。四十多年…”金如放摇了下头,惊叹不已,这行当,绝非常人能胜任的。
“没想到,东离皇室,还有个有雄才伟略的…”满是嘲讽的口吻出自晨曦之口,眼中更是不屑一顾,东离…皇室后宫也好,朝堂也吧,都是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只有玄凌默不作声,看完将信摊在桌面上,用手指敲打着。
不管他是谁,什么目的,为了什么,他欠帝家的岂是他一条命就能还清的,她说过,不计什么手段,当年他如何对付帝家,就该承受的起帝家人的报复。
“家主,如果老头子没记错,他那日也在宴饮之上,家主给他喝的是什么?”老常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人,她是如何怀疑上的。
“古井之水,深不可测。”玄凌将信放置一边,起身从书桌的屉子里,拿出几份奏报,奏报上落款是东离。
玄凌早就将帝都所有的人都摸了一遍,当初会盯上这个贾老,是因为这个人本身。他把自己武装的太完美,她始终相信一句话,世上无完人。
再有一点,便是直觉…与夫人伉俪情深,却无子嗣,夫人早逝,便不再纳娶,她相信这世上有情深之人,可一个人,若是伪装,那伪装再好,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比如,他夫人坟头常年无人清理的杂草,早已是无主荒坟,恐怕现在,连葬在哪里,他都不记得了。
“小金子,到时候将这个送到贾老的书案上。”将几分奏报叫到金如放手中,便没了吩咐。
…不是杀了他?而是送这个?金如放一脸纳闷,他发现他是越来越愚钝了。
“攻人攻心,家主不想他死的太舒服。”老常好心解释一番,同时看向玄凌,家主到底如此处置此人,其实他也心中没底,按说,杀个千八百次也不为过吧。
“我去送吧。”殷晨曦起身,朝金如放伸手,意思他去。
金如放还没反应,玄凌抬头看了殷晨曦一眼,轻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有时候,死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是解脱,我又如何能让他这般轻快的解脱。”
“我要他,生而不得,死而不能。”
纵是杀人如麻的殷晨曦,此刻也忍不住缩了下手,更别提其他人了。
玄凌并未说她的打算,而是起身,提笔,抬头,便看到雨轩不知何时已走到跟前正在铺纸研磨。
玄凌写的很慢,也很安静,良久,直到提腕收笔,这才缓缓开口。
“对付帝家,为了什么,为了东离,为了那个让他到东离来的人,于东离来说,他背井离乡、舍亲埋名,算是个无名英雄,这约莫是他一生的骄傲,和支撑他这些年思乡之苦的信仰,如果,九黎朝堂得知,他名为九黎饱学之士,受尽九黎学子拥戴和朝廷敬重,实则是东离派来蛰伏多年的细作,九黎能忍?定要像东离讨个说法,就如当年,东离逼我帝家一样,东离此时朝局动荡,又怎会为了一个人,选择在这个时候与九黎对上?那就只有舍弃,就如当年,九黎舍弃帝家一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他会比帝家人痛苦百倍,他若自缢,便坐实了细作的身份,东离免不得还是要给九黎一个交代,要查出他的底细,该难不倒偌大一个九黎。
所以他不能死,可他要如何生?九黎那些学子,之前有多敬重他,现在就有多恨他,恨不得剥皮抽筋。
左右,他是生死两难,到时候,她再问问他,当年,算计帝家时,可有想过今时今日,顺便她还要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东离,如今是有多不堪,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东离,哪有半点称霸天下的能力!
这些年,究是谁在指使他,便是谁在骗他,给他编制了一个故国山河壮的美梦,他还日日盼着,故国能有朝一日攻入九黎,他能功成身退!
当看到这些奏章时,他的信仰也会瞬间崩塌。
屋内,静悄悄的…
众人反应过来时,玄凌已捧书安坐一旁,看的正专注平静。
老常走近,看着桌上墨迹已干的字迹,这是一纸诉状,将诉状折起,又仔细将刚才帝绯送来的东西一并收好。
“家主,老头子来安排这事,保证明日,九黎朝野上下,热闹一片,只是…另外一个人到底是谁?”
玄凌从书本中抬头而望,淡淡一笑,“总会知道的,莫急!”这两人联手,这一个被她挖出来,另一个定是暂时不会再有声息了,只要她活着,他就是藏身地下,她也会掘地三尺让他显形。
“小姐,我去送这个…”
“等等,先将老常的账本送到圣子府,就快天亮了,这个…。等老常那边办妥了,你及时送去便是。”致命一击留在后面才好。
“你还好…?”晨曦突然有些把不准玄凌的脉搏了,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