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西凡
这种不同,非是鹤立鸡群,而是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气势。
这种气势,是帝王之气,他周旋轩辕朝堂,再清楚不过,只是刚才面对九黎圣帝时,燕飘零都没这种感觉。
她一声免了,他便不由自主的遵循收礼!
见她一次,一个模样,这个帝玄凌究竟有多少副面孔,究竟那一副才是真的她?有趣,有趣极了。
突然间有些庆幸,庆幸当初小金子找上自己,而自己正好闲暇,就算差点丢了小命,也觉得值了。
纳兰秦风一样是感触颇深,手不自觉握紧,高坐龙椅,满堂华灯,他比谁都看的清楚明白,这个帝玄凌,她…竟受轩辕皇子之礼,胆大妄为。
还有那六皇子也是,竟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合时宜的调戏…等等,调戏?暮然间,他想起太后的话。
眼神在玄凌与燕飘零之间打转,开始盘算起来。
如果,是轩辕国自己看中了我朝某位贵女,点名要人,即便不是城池相换,为了两国友好邦交,他也不得不斟酌一二?
“六皇子,夜已深,一路想必舟车劳顿,早些歇息为好,否则我九黎帝都繁华,怕是六皇子没有体力尽兴徒留遗憾!”纳兰胤烨上前一步,站在玄凌身侧朗声而道。
眼角却明目张胆瞥了玄凌一眼,这女人,就不能偶尔软弱一回?这里有他,难不成还能让她吃亏不成?
“善大人,妥善安置六皇子休息吧。”前面是硬着客气,后面就是软着赶人。
再有,圣子那一句没有体力尽兴是何深意?怎么听着让人浮想联翩。
目光终于从玄凌身上挪开,瞟向纳兰胤烨,“不知这位是?”
“他乃我朝圣子!”古相恰当好处的解释。
这三人之间,好生古怪?火药味浓烈…
“原来是九黎圣子,失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恩伯的情郎吃味了呢。”笑着见礼,转头就低声嘀咕,“不就多看了两眼。”
他这低声,也是全场能听到的低声。
顿时间,本来严肃的朝堂气氛起了微妙变化,所有的眼神,都在这三位身上来回打转,尤其是圣子与帝玄凌。
这位六皇子看着古怪,这眼神到是不错,可不就是情郎…不,不,这六皇子浑说浑说。
“六皇子一语中的,天恩伯乃本宫未来正妃。”有敢挑事的,就有不怕事接招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说能做人家的主,不过,还有未来两字。
“本皇子确有些疲惫,圣子体恤,那本皇子便却之不恭了。”说完转身,一本正经的跟纳兰秦风辞行。
纳兰秦风也一时摸不清这六皇子的底,便顺势让礼部的人送他出宫,安排下榻事宜。
这六皇子来大殿上转悠一圈,把气氛换了换,打了个照面就这么走了?什么意思?若无事,非得这个时候来?大晚上?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作为主角,玄凌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未来正妃?这么说不是元妃了?他不提,她都险些要忘了这茬,两道天旨收回去可是至今没有下文。
六皇子一走,朝堂气氛再次沉静下来,无论是东离之事还是科考舞弊之事个,都是大事,眼见月挂中天,这一宿还能否回去?
“启禀圣上,张敏是否东离细作,圣上和朝廷自会去查,但是那贾景波是东离人,害我帝家有凭有据,听闻朝廷在其家中书房还搜出他与东离往来的信件,还有东离朝堂的奏章,此事臣希望圣上能尽快让东离给出一个说法,帝家虽剩臣一人,也不能得知帝家被人欺辱而默不作声,实在不行,臣自己也要向东离要个说法。”
那书房中的奏章是她放的没有假,至于信,既没署名,谁又能说它就不是真的?只要这贾景波是真的,旁的东西,不过是佐料而已。
她…这是威胁朝廷不成?怎么,朝廷要不来说法,她就能要来?
纳兰秦风喘着粗气,压下心头震怒,“天恩伯放心,国书已快马送至东离,不日东离必有回音,既天恩伯今天特意登朝提及此事,那孤也问问天恩伯的意思,你预备要东离一个怎样的说法才满意?”他到要看看,她多大的心。
满朝皆静,这帝玄凌他们现在可是不敢再小觑,人家非同一般女儿家,也想知道知道,她要如何做。
“东离当年,边境屯兵要挟,要我帝家一个说法,帝家满门性命相抵,东离才撤兵罢休,想必东离朝廷最是明白,臣要如何才满意,不过将心比心。”
她无雄兵逼东离抉择,可她一样能让东离束手无策,当年的账,该怎么算怎么算。
“你…天恩伯可知,军国大事,非同儿戏?”
“圣上刚才还震怒非常,如今却是惧他东离不敢以兵相胁?”她也没打算让九黎出兵压近边境,她还没那个能耐动他纳兰秦风的兵权,若是能,也未尝不可。
一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刚才他确实意气之下,灭了东离的心都有,只是冷静下来,也觉得,那张敏未必说的就是真话。
但是,张敏现在只能是东离人。
玄凌的态度,让大臣们都替她捏了把汗,这般顶撞,与她有何好处?年轻气盛也该有个度,圣上屡次三番没有治罪于她,她就越发放肆了。
“这么说,天恩伯是要孤动兵边境,为帝家讨一个公道吗?”纳兰秦风的声音沉了下来。
眼中隐隐带了杀气。
帝玄凌是在逼东离,还是在逼他?当真以为,他动不了她?
玄凌毫无惧色,仿佛没听出纳兰秦风话中的弦外之音。
身姿挺直,神色镇定,目光炯炯直视对方,“圣上,臣无此意,帝家更无德无能劳圣上动兵,只是,臣望圣上莫忘了,贾景波不是无缘无故害帝家,东离的狼子野心也不是只要一个帝家满门的命,若是,臣无二话,国之威是在受到他国欺辱时会迎刃而上,国之强是在他国欺来时敢于亮剑,国之尊严是在国民受到他国要挟时力挺相护,此乃臣一介女流之浅见,让圣上与众臣见笑,臣不扰各位商讨国事,臣告退。”
她说的这些,九黎都未曾做到,所以在她眼中,当年和现在的九黎,既无国威也不够强大,更无国之尊严。
他们不自知,她便不妨告诉他们,她帝玄凌瞧不上九黎。
当年,若是帝家为了一个这样的九黎不惜牺牲满门性命,那便是愚忠,即便她是帝家人,她也要这么说。
可是,她知道,帝家人虽忠,却不愚。
拱手后退两步,甩袖转身,大步而去,病弱之姿留下满堂可怕的沉默。
纳兰胤烨扭头,灯光下望着那决然而去的背影,原来,她一直在怨九黎,原来她从未当自己是九黎人,原来,她如此看不上九黎。
她说的没错,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锐的刀,插在这九黎的朝堂上。
古相与元哲等人也是愣了,不由低下头去,这些话…这些话,可是她心里想的?可是她心里的话?
让一个女子都瞧不上的九黎,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无能,这一辈子,从未如此臊的慌。
“父帝,儿臣请求再下一道国书去往东离!”
“圣上,若东离不给一个满意答复,老夫请求披甲上阵!”
“圣上,臣附议!”
“臣亦附议!”
一个弱女子,今天让他们一帮男人知道,原来他们的骨头是软的。
“你们…”
纳兰秦风从龙椅上勾着身子慢慢起身,瞪着眼看着朝堂上的臣子,还有那个渐渐消失在大殿门口的背影。
第218章 御下之术(3更)
晓风拂过,冷月当空,已是夜深人静。
寂静的街面上,玄凌的马车缓缓驶向帝府,今日有些话,她本无意去说透,可她是个人,难免会有情不自禁时。
“夜深了,去休息吧。”见玄凌入府便朝着书阁去,殷晨曦出口劝说了一句。
这一路回来,玄凌的沉默让他有些忧心,从认识至今,她的身子未曾有半分好转的迹象,他偷偷问过帝简那丫头,中途她换了几次药。
他知道,她一身医术惊人,可有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这些年,要不是那些药滋养着,她这般费尽心思劳心操劳,身子早就掏空了。
是药三分毒,她应该比谁都明白,她早就是个药人了,那些每天服用的药,一旦停下来,她的身体就会瞬间崩塌。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她能像个正常人自私一点,能暂时放下所有包袱,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可是他更清楚,他们都是深陷泥潭的人,拔不出来,所以只能想想。
玄凌侧身笑了笑,脚步未曾停下,“不困,老常他们一定还在书阁等着。”
“如今,那贾景波和张敏都死了,线索又断了。”既然劝不动,那就只能陪着了,往后刀山火海,都陪着。
“谁说都死了?”玄凌挑眉笑看了一眼晨曦。
晨曦目色一顿,“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有说道?他知道,她安排人进了宫看着那贾景波,可是,尸体在那啊。
“走吧,夜深了外头凉,进去说。”
书阁内,老常和金如放总算盼到人回来,这大晚上的,弄的人心慌慌的。
“家主!情况如何?”小金子打探的消息总不够详尽,怎么张敏突然间成了什么东离人,最关键的是还杀了贾景波。
去掉披风,身上还是一身朝服没来得及换,索性懒得换了,靠着火盆坐下,大家立刻跟着围坐。
玄凌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眯着眼道:“谁能在一国之君面前安插人?目的又是什么,这背后之人,真是手眼通天。”
大家听着也是嘘嘘不已,老常颇为疑惑玄凌的反应,“家主,你为何如此肯定张敏不是东离人?”
要是东离人,那一切说起来就正常多了。
“张敏要是东离人,就绝不会杀贾景波,看似杀人灭口,实则是更加坐实了贾景波为东离细作的事实,他若是东离人,平日与贾景波必然有联系,一定知道,就算贾景波醒来,也不可能说什么,你们不觉得画蛇添足了吗?”
两个潜伏在他国几十年的人,不会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是不是,现在都死了,小姐和圣子都慢了一步,好不容易有点新线索。”这才怀疑上张敏,人就死了,金如放也是摸着脑袋,一头包,这些人的脑子,他是转不过。
张敏确实死的太快了,他一定知道这幕后之人,“一个人一心想死,拦不住的,知道已经怀疑上他了,好生干脆,来个死无对证,不过也更加确认一点,贾景波当年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现在,只要等贾景波自己说了。”
“说?人都死了怎么说?”不会是绕糊涂了吧?
玄凌看着金如放笑意盈盈道:“张敏死了,他可没死,宫里那尸体是一个作奸犯科死囚。”
“啥?”套梁换柱?在皇宫内,如何做到的?
别说金如放迷糊了,就是晨曦和老常也是一脸纳闷,她之前可是一点都没透露啊。
见他们都是一脸不解,玄凌也不藏着了,“当初猜测到贾景波是被利用的棋子时,我便急忙去了宫门口,借机告诉他,帝家根本不是毁在他手上,他一直在被利用,他在九黎经营一辈子,打败帝家是他最大的成就,他怎么会相信?又怎能接受?我便告诉他,若不信,可以看看,于是他便配合着我中了毒。”
她分头命帝绯和帝隐,一个配合先生换了人,一个藏在宫中看着,就是帝隐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个假的,一是为了鱼饵上钩的时候不会疑心贾景波是假的,二是想让帝隐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往后用他们的地方太多了,现在能有机会雕琢雕琢,自然不能放过,她知道帝家隐厉害,可她更相信,这世上永远没有最厉害的,只有更厉害的。
她不管从前帝家家主是如何对待帝家隐的,既到了她手上,就的行她的规矩,按她的要求,做那更厉害的。
“那人现在?”老常不得不佩服玄凌的心思缜密了,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做这一番部署。
“人在安全的地方,不过,要他松口太难了,所以我在逼东离让他开口。”所以她今天在朝堂上撒了一回威风,也是憋了些话,说出来图个痛快。
逼东离?老常捏着胡子,眼眸一转,大概明白玄凌的意思了,所有计谋,攻心为上,没错,能让贾景波开口的只有东离了。
一个为了母国隐姓埋名、舍去亲朋好友,背井离乡四十多年,最后换来的,不过是母国的抛弃,而自己费尽心机还是给他人织嫁衣,这心脏再强大,也的崩溃,到时候,恐怕就憋不住了。
“其实也没多大把握,试试吧,他能开口最好,不能,也让他看个明白,他还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