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西凡
央金拿起一个薄毯替商莹心盖上,颇为不解的问了句。
商莹心太后揉了下眉心,并未过多解释,“让你盯着,你盯着就是。”没有兵权?未必,虽然先皇跟她说的,不知真假,可颜家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历代皇上对颜家的态度都让人费解,此事八成是真,二十万兵马,皇家都调不动的二十万兵马,她如何能不忌惮?
颜家最好是不动,否则,她也只能冒险先下手为强了,即便有那二十万兵马,一时间怕也难以聚齐,这些年,她暗中花了不少人去查,最终都是一无所获,所以也就越加的不敢乱动,可到了关键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明白了,太后,那帝玄凌绝不能出东离国境,若是她回九黎,那九黎新帝对她…听说可是在意的很,若是她借九黎之势,将事情抖露…”那可就麻烦了,单一个帝玄凌,在东离国境,任她再说什么,她们也有办法让人不信,可若是通过九黎就不好说了。
商莹心如何不明白这一点,她那皇儿在人家手上,若真是清醒的,当年的事,就瞒不住,那帝凤曦身后的帝家,可是九黎的功勋世家,这一个秋家家主,九黎都不答应,国书一封接一封,若是再知道真相,有她那皇儿在手,到时候,百口莫辩,天下皆知,她要如何立足?她再强势,也难敌天下悠悠众口,九黎再施压,难保东离底下的这些人,不会将她这个太后抬出去平息九黎发难。
想到这,商莹心就觉得头疼欲裂,该死的,莫非,她盘算半辈子,最后却要毁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身上?
“太后…实在不行,就请那位帮帮忙,处理掉帝玄凌吧。”帝玄凌是绝不能活着离开东离的,这一点,太后明白。
央金的话,让商莹心神情一下恍惚起来,缓缓起身坐直,那位,的确是神通广大,当年她不过是皇上众多后宫女子中的一个,轮容貌,家事,她样样都算不得上最出挑的,可那人出手相帮,她便成了东离皇后,如今的太后,可以说,她能有今天的一切,还的多亏当年的那个人。
可同样的,她也给了对方想要的,他们是各取所需,如今,若是再要找上对方,她要付出的代价,又会什么?她真的好好掂量掂量。
“央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帮,那人的条件,哀家怕是难以满足,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各地兵马都传达了哀家的命令,各地方也传信去了,举国上下,海捕文书、画像,张贴的到处都是,那帝玄凌再有本事,她也只有那么多人,哀家就不信,哀家一个东离,还拿她没办法。”
央金也是与玄凌交手过一回,才这般建议的,她从来都是个务实的人,绝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她相信太后也是,帝家隐的能力她们都见识过。帝家人的能耐也领教过,但年,若非帝凤曦自己身边的人出卖,她们未必会那么顺利。
“你说…那帝玄凌会不会是当年那个孩子?”这个想法,一直在商莹心脑海中反复出现,怎么也压制不住。
帝星…若是帝星,说不定真的就不会那么容易死,说不定,当年帝凤曦觉察到什么,做了手脚?说不定…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帝玄凌那张脸,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心里没底。
不光是像…
“太后…你说说她是…”央金正帮着商莹心揉肩,突然手上动作重了下,随即收手,“不可能,太后别多想了,那孩子咱们亲自眼看过,接生的人也是我们的人,当年琼华宫连只苍蝇都没飞出来,就算掉包了,也一并葬身火海了,再则,那幻云可是一直在她身边,若是帝凤曦有动作,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央金越是这样详细否定,商莹心听的就越是发虚,“不行,一定要弄清楚,央金,那贱人还没找到吗?”
“都怪奴婢一时大意,让她逃出皇宫,她当初带着个小贱种,奴婢当年,只找到那小贱种的尸体…那么高的悬崖,太后,兴许,那尸骨是被野兽叼走了。”
说道这,央金的脸色也是沉沉,没想到,一时大意,竟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贱人带着小贱种逃出了皇宫。
“当年哀家就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奴婢无能!”央金听出商莹心口气中的不快,立刻绕身上前,跪在商莹心跟前。
商莹心见状,挥了挥,“罢了罢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如你说的,她一个没半点功夫的贱人,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应该是没了,算了,若是活着,也不会这么多年没动静,十天,十天后的登基大殿,哀家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央金知道,这是太后在告诉她,不要再犯一样的错,不能有一丝大意,否则就是隐患。
“奴婢明白!”
这一夜,兴许是白天折腾的太累了,玄凌竟有史以来,睡了个一夜未醒的觉,她就睡在东方长兮一个屋里,她瘦,榻椅对她来说都是宽敞的。
闻着外名鸡鸣声,睁开眼,确实吓了一跳,一张脸凑在她跟前,眨着眼正好奇的盯着自己。
“你…”
“你醒了,你好看。”东方长兮孩童一般天真的眼神,仿佛就是因为对方好看,所以就这么一直盯着看。
一句话,让玄凌的心沉了沉,神情放柔,“好看吗?”
“好看,就是…不好。”东方长兮伸手,在玄凌的眉心轻碰了碰。
不好?“什么不好?”玄凌看着东方长兮,显得格外有耐心,知道他没清醒,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次清醒。
这样也好,无忧无虑,不记得那些痛苦,不记得那些负担,只要他活着,对她来说,都好。
“你睡觉总是这里皱起来,不好,以后不这样,不好看。”
玄凌一时语塞,鼻头酸酸的,怪不得,她总觉得有一只手在抚她的眉,那感觉,很好,她以为是做梦,所以一觉到天亮,原来是他…“你一直没睡?你醒了多久了?”
“很久!不好”很诚实。东方长兮即便孩子气,也很固执的样子,孩子气的固执。
玄凌握着对方手,“好,我以后不邹,这样,好看吗?”玄凌舒展眉头,笑的看着对方。
东方长兮十分认真的点头,“好看!”
“小姐,醒了,红楼大叔来了。”帝简进屋,看着两人都醒着,手里端着药碗。
红楼来了?玄凌连忙起身接过药碗。
“阿简,照顾他洗漱用早膳。”自己一口饮进药。
其实红楼夜里就到了,知道玄凌休息了,没让人打扰,帝家隐当初留了几个人跟着红楼处理九黎的事情,这才姗姗来迟。
当初离开东离时,红楼便说过,再回来,一定会替主子报仇,这次他就是回来报仇的。
褪去一身红纱的红楼,换上了一身白色月袍,干净又添了几分铮铮的气度,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的他,像个战士。
“小主子,可安好?”红楼见到玄凌,立刻起身迎过去。
快到皇城的路上,他就听说了小主子的事,刺杀东离皇上?一听就知道事有蹊跷,这商莹心这是要赶尽杀绝,小主子在东离,怕是举步维艰,躲躲藏藏。
“我好着,红楼,九黎的事都处理完了?金源情况如何?”从时间来看,应该是都撤出了才是。
红楼见玄凌看上去除了脸色依然苍白之外,并无异样,这才安心,“小主子放心,浩叁已经处理完金源的事回天合城了,随时等云梦泽那边的消息。”昨夜,他已经听金如放说了下这边的情况,好像与事先的计划有些出入。
种子应该送回了轩辕,她的云梦泽想必某皇子应该心中有数,应该也快了,只是这里,怕是她不能那么快离开,有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金源带走多少?够建云梦泽用吗?”
“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藏在安全的地方,至于够不够用,的看老常的了。”估计是差点,这建一座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也没想过,小主子竟有这样的想法。
自立门户,游离在四国之外。也好,以后天高海阔,谁也管不住。
老常不说话,还是有些心虚,昨夜与颜铁心一唱一和的把家主给卖了…也说不上卖,不过是顺应天意,对,天意。
“老常…怎么不说话?”玄凌故意抬高了声音。昨夜睡的到早。
老常假意喝着茶,像没听到似的放下茶杯,“啊…哈哈,云梦泽啊,不急不急,等文书到了,老头我再盘算。”
来得及,家主说不好就要流居东离了,所以云梦泽自然不急。
“老常还是早做盘算,这建城非一日之功。”她答应颜老将军,也是为解燃眉之急,皇位,她半点兴趣也没有,什么东离之主?这摆明就是收拾烂摊子啊!
“小主子,你真打算管东离的乱局?”皇位在别人眼里或许千好万好。可小主子未必看得上。
“眼下四国看是平顺,但是波涛汹涌,这四国天下的局势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东离若是此时内部崩盘,其他三国怕是会忍不住提前让这天下乱起来,帝家想在乱世立家迫不得已,到时候还是的择一而依,那我让帝家脱离九黎也就变得没有意义,所以,眼下这几年,天下还乱不得,我也不能让这天下乱了,所以帮东离稳住局面,也是为帝家争取时间。”否则,她如何会那般轻易答应。
东方这个姓氏,除了里面那个爹,其他的与她有何干系?她还真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有那么大的心胸。
老常放下茶杯,缓缓抬头看向玄凌,原来……
她是为了不让这天下乱,哈哈哈哈,这般豪言,到是他老头子眼界太窄了。
帝家!她到底要让世人看到一个设么样的帝家?他也想见识见识。
红楼不再多言,小主子有自己的想法就好。
“晨曦呢?”环顾一圈,没看到殷晨曦,玄凌开口问了句。
大家都一脸不知的神情,好像从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人,“莫非呢?”怎么也没看到?金如放还想问问莫非就知道了,结果也不见人。
玄凌眉头深锁,“小金子,你去看看他在不在房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晨曦应该知道现在出去走动会有多危险。
那商莹心身边的人也通晓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怕被看出端倪,所以她连阵都没摆。
金如放很快回来望着玄凌摇了摇头,“人不在屋子里,府上都看了,没看到人,刚问了下,说是天没亮就出府了。”这时候,能去哪里?
玄凌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晨曦从入宫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这不像他,这个时候出去,他一定知道她会担心却一句话没留下。
“家主别太担心,晨曦公子对皇城熟悉,他不会冒险,既然出去一定是安全的。”老常宽慰一句,其实心里也直犯嘀咕。
晨曦,你是帝家的骨血,是玄凌在这世上少有的亲人,当初瞒你身世也是情非得已,如今,你也有不能与玄凌言说之事吗?
玄凌一言不发,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帝小姐,人在世上,生了一副心肝,总要装些事,殷公子既生在皇城,这里或许有他的牵绊,应该不会有事,帝小姐切莫太忧心。”天机突然说了一句。
其实这一路,他几次发现那位公子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个具体的来,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也不便去勘破。
玄凌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压下心头不安,与大家商量事。
殷晨曦知道,此时他出府会让玄凌担心更别说出城了。
但是,他就是没克制住,殷晨曦觉得玄凌那般聪明,他这一路的反常,或许她已经察觉了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所谓心里作祟便是如此,其实玄凌就算觉得奇怪,也不会去怀疑晨曦什么。
“公子,您这般冒然出来,确实危险了。”那太后张榜要抓的人可不止帝小姐一个,公子的画像也是满城皆是。
“莫非,你在山下守着,我自己一个人走走。”说完,边飞身而去。
莫非摸着头一脸不解,这座山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公子已不止一次到这来了,而且,每次来,情绪都比较低落。
这山的确没什么特殊的,连个名字也没有,更没什么独特的风景,可这里,却是殷晨曦与他娘生离死别的地方。
晨曦落在山壁的悬崖处,站在悬崖处往下看,山顶风很大,若是一个不稳,风便能将人卷落山崖去,可晨曦依然纹丝不动站在哪里,出神的望着山崖之下。
当年,他和娘逃出宫来,便是在这里被追的走投无路,双双跳下山崖。
他大难不死活了下来,而他娘却没那么幸运,尸骨无存,当年,他和娘抱着一起跳下的,命大,落在一棵松针树杈上,与地面还有一点距离就那么挂在树上,胳膊腿都断了,却还有一口气在。
可是那松枝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他娘……他娘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自己跌落下去,为了他的一线生机。他至今记得娘义无反顾的眼神,那也是他对娘最后的记忆。
他眼睁睁看着他娘被一匹狼叼走,可他那时候疼的嗓子也喊不出声,他就在树上挂了一天一夜,他以为他就会那样死去,谁知道,商莹心的人直到那样都不放心,派人下来搜寻尸体。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碰到了殷晨曦,或者说帝晨曦。
商莹心的手下在山崖下寻到一具尸体,一具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尸体,与他一样的瘦弱,身高年纪都差不多,脸上也是摔的血肉模糊,应该也是从山上跌落的。所以那些人自然而然的认为就是他了。
他记得清楚,那些人在找他娘的时候,便没管那已经死了的尸体……
他也不知道,他在树上挂了多久,那树枝终于承受不住断了,落下之后,他也昏过去了,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木屋里,与他一起躺在地上的,除了他还有那个尸体……
人家根本也没死,只是受伤过重,暂时闭塞了心气。
他那时候以为自己命大被好心人救了,谁能想到,那又是一个噩梦的开始,救他们的是一个怪人,武功很高,性情古怪,救了他们,又折磨他们。
那个同他一起被救的孩子就是殷晨曦,他告诉他,他是被家里人骗到那推下山的。
仅仅知道这些就没有了,因为多次折磨之后,在一次真的殷晨曦昏迷之后那怪人觉得他没救了,就给扔出去了,他当时偷偷去看过,扔在那的殷晨曦不见了,地上就留下一块玉佩,他就顺手拿走了。
后来,他还是从那怪人那逃了出来,他当时不知道去哪里,在世上,他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一个人游魂一样的回到皇城,什么也没有,饿的不行,身上就一块当时捡的玉佩,就想着拿去当了,就那么走近了殷家的当铺。
原来,那殷晨曦在殷家虽然有个大少爷的身份,却是处处受人欺负,因为他的生母早逝,他爹又娶了个后娘,几乎不管他,让他一个人一个院子,打发几个下人,几乎是自生自灭的放养。
现在他总算知道,原来不是亲生的,当年的殷家老爷与他死去的夫人应该就是当年帝家隐托付照顾孩子的那对夫妇。
当时,那殷家夫妇膝下无子,看到那些钱,又看到那孩子,就起了私心,带着孩子和银子跑了,后来靠着银子发了家,开始对这殷晨曦也不错,只是原配死了,取了新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开始不闻不问了。
世上,总不缺忘恩负义的东西。
就是殷晨曦被人害的推下山那么久那殷老爷都不知道,他凭着玉佩混入殷家,故意把脸弄伤,那些将他推下去的人也不敢细看他做贼心虚,又怕他告发,而殷老爷根本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