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西凡
纳兰胤烨的一举一动,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纳兰秦风的耳中,吉元殿内传出一声巨响,足有一人高的景屏被推摔在地上。
“混账,这个混帐,好!好的很,他好大的圣子气魄,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查,彻查,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纳兰秦风已顾不得身边有没有人了,满面怒红,喘着粗气,双目已显杀气。
木秀看着棋盘,看来,圣上今日不该传他进宫,这棋盘已毁,就算没毁,圣上怕也是没心情下棋了。
圣子,到是没看出来,他离开帝都十多年,这九黎皇室,还有个明白人啊,只是,糊涂的人太多,这个唯一的明白人反到成了糊涂的了。
“圣上既有事,木秀便先行告退,圣上要下棋,随时传召就是。”那女娃子在帝都,他便哪里也不会去。
已无暇去理会木秀,木秀也不客气,不等对方发话,退身而去。
宫人让张敏招呼出去了,看着木秀离开,张敏难免心中疑惑更深,这个时候,敢如此与圣上说话,好似根本不惧君威,而圣上竟也没当回事。
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又有什么倚仗和本事,能让圣上如此特殊对待。
不过,现在他没功夫想这个了,圣上的怒火怕是一时半会下不去了,他的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他好生了得啊,孤倒是没看出来,圣子这么大的威严,这么大的气派,当众训斥当朝右相,他还只是圣子,若是将来登上大位,眼中可还装的下人?不知所谓的混账,开棺验尸,查,哼!孤看他是要搅的朝堂不得安生!”
越说越气,越气越控制不住声量,纳兰秦风这次是真气的火冒三丈了。
“圣上息怒,仔细身子,手,当心!圣子一时糊涂,圣上说说就好了……圣上先让御医处理下手上的伤口吧!”张敏也是麻着胆子劝说,却不敢靠太近。
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刚才推屏风时划伤了一个口子,现在还冒着血珠子,纳兰秦风看了一会,既没点头,也不咆哮了。
面色渐渐缓转,却让人觉得比刚才一身怒气的样子更吓人。
“孤的好儿子!孤竟是一直看走眼了!好!很好。”声音很平静,很轻,听着却后背生凉。
张敏将头埋得更低,圣上动了杀心……
“为了一个女人,他到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罔顾社稷安危,九黎交到他手上迟早要毁了……”
咚的一声,张敏立刻跪下了,圣上这话可是惊天之言啊!到底是一时气话还是另有所指?细思极恐!
“你也出去吧,孤有些乏了!”纳兰秦风的面色确有几分疲惫之色。
本想将自己儿子的军,没想到这个儿子却给他当头一棒,拿他的话办事,堵了所有人的嘴,这案子最恰当的处理方式,便是不了了之,他是真没想到圣子会真去查!
看来,他的从新认识一下自己这个儿子了。
“圣上,先让御医处理下您手上的伤吧……”作为奴才,有时候该怎么办差也是一门学问,比如现在,他就的提着胆子做好一个一切以主子为重的奴才。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纳兰秦风甩了下衣袖,“不过磕碰了一下,去看看木秀出宫了没,追出去告诉他,刚才的局不算。”
是棋局还是朝局?张敏自然不敢想问,领命追了出去。
张敏一走,纳兰秦风刚散去的怒气又回到脸上,竟是在张敏面前,也要不露声色了。
“去,给我盯着圣子,他的一举一动,孤要随时知道,另外,帝家那丫头的一举一动也给我盯牢了!”这些年,连他都能蒙混过去,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不,他正值壮年,这九黎江山还是他的天下,他会让他们明白的,他不让,他们就休想惦记!
悄然出现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好似知道圣上还有事没吩咐完,安静等着。
果然,沉默片刻,纳兰秦风又开口了,“确实查清楚了?那日天牢内,除了惊鸿只有张敏接触过千尚久?”
“没错!”
“可查到他近来与什么人接触过?”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是自己一手提拔的,用的也顺手了,更新为如此,他才更要弄清楚,若有异心,才是真的可怕!
黑衣人摇了摇头,“暂时没查到!”
“那个谷主可有异常?光旭可有与什么人接触?”
“人还在扶风馆,两人都无异常!”
凝眉,身边的人都没问题自然是好,可如果不是他们,那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这个人必须揪出来,否则寝食难安。
“去吧,都继续盯着吧,你马上去一趟宗卷所,抽掉几分宗卷……”
一番细声交代,直到人离去,纳兰秦风仍呆坐不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有些事,早已尘埃落定,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了,十六年都过去了,也该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九黎终究是纳兰家的天下……
圣子要查案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这消息着实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么多年,这位圣子都不曾有过太出格的动静,也没有出彩的政绩,可仔细想来,却也没有任何落人口实的地方,没有半分不妥之处!
这般细想,大冷天的,都惊出一身凉汗!
到底什么样的本事,才能将所有人的眼睛都骗过去!后知后觉,他们这位圣子非同寻常!
当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并不多,有些人听到消息,自然而然带了几分绯色的认定,道是圣子为了帝玄凌又做了出格的事!
听到消息,玄凌刚泡完第二次药浴,一身骨头都疼散了。
“查?他要查?”这圣子该不是一时不慎把头摔着了?
他那圣子之位,约等于虚设,既无权又无势,虽然是面上的,可也是大家看到的事实,上无圣宠,下无根基,周围还一群虎视眈眈的兄弟,他为何要将自己置之死地?
这次,她着实没想到他会下这么一步棋,有些耐人寻味啊!
至于外头传的一怒为她这红颜,自动被她过滤了,在她看来,她顶多又被那家伙做了筏子,心怀天下的人,哪里能这般儿女情长!扯淡不是……
“小主子,这位九黎圣子,当真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了,啧啧,为博红颜一笑,竟是这般不管不顾……”红楼一边查看玄凌的面色,一边调侃。
“是不管不顾还是玲珑心机?红楼,能让圣帝放心这么多年,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你以为呢?”不过这次不管因着什么,到是与她不谋而合,有他在明处查,事半功倍。
红楼笑得一脸兴味,的确是个人物,可是……“他瞒过了这么多人,却没能逃过小主子的眼。”旗鼓相当,可是很容易惺惺相惜啊!
“走,他不是让人寻我么,我便主动送上门如何?”玄凌眉目含笑,这个情她承了便是。
“嗯?”红楼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他将堂堂右相爷说的哑口无言,我听着,甚是愉悦。”伸手摸了摸脸,因着解毒,确实有些惨无人色,就这么贸然而去怕是吓着人家,还的处理一下。
红楼和安静站在一旁的雨轩都愣了下,没成想,她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就因为人家怼了她不喜的人她高兴,所以主动上门?
雨轩尚不知玄凌是女儿身,是轰动帝都的帝家孤女,只是越发觉得,公子的身份怕是非比寻常,一个江湖神医,再如何,对方也是当朝圣子,他这态度…是否太随意了些。
“小主子,你这送上门,也的有个理由吧。况且,你身上的毒还没解…”红楼不太赞同,他们九黎朝堂内部斗法,他们正好看戏,坐收渔翁之利。
玄凌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雨轩,铜镜。”
雨轩立刻拿来铜镜,玄凌看着镜中自己,自己都有些嫌弃,“本就没什么肉,又消减了,晨曦回来,八成又要啰嗦了。”
额…红楼无言以对,感情小主子压根没听进去,这是非要去看热闹了。
“怕被人说,平日里就不知好好爱惜。”
她如何没有好好爱惜自己?她的命金贵着呢,只是,事不如人愿,再说,她这肉就是难长…
挥手,让雨轩拿开铜镜,皱眉道:“雨轩,你厨艺好,回头给我做些容易长肉的吃食,这还有几天,但愿能长点回来。”
“是,公子放心。”雨轩虽然纳闷,却应下了,他既应下了,自然拿会好好照办,公子也确实需要好好调理调理补补身子。
晨曦…是何人?可是公子的红颜知己?看得出,是公子很是在意的人。
“临时抱佛脚,小主子,你现在的身份与圣子接触,宫里那位定会起疑心…”红楼知道拦不住,只能事事提醒。
玄凌一边往自己脸上动手脚,一边笑道:“我一个江湖中人,既不是朝廷命官,又不是客卿幕僚,与谁结交都不为过,再则,我是大夫,他纳兰秦风能请,旁人就请不得?我越是不知规矩,他反而越放心!”
“那我这边先去安排一下。”总不能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人家圣子面前。
玄凌点了点头,这到简单,那慕容端不是留下话来,若是有他的消息,及时通知一声嘛?他就等着人上门来请便是。
红楼出去之前与玄凌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就在刚才两人谈话的时候,两人都刻意留心了一下雨轩的反应。
很不错,稳的住,也经的住,比玄凌想的还要胜出几分,他若放的开过往,定会活出个样来,偏要选择跟着她,罢了,终归,他是自由的,若有一日,他想为自己活一回,就由他去。
雨轩心如止水,纵是听到玄凌口出狂言,直呼当今圣上名讳,也没过多反应,就连眉毛都没皱下。
“雨轩,你同我一起去,多看、多听、多思,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一成不变的定律,要学会灵活运用。”
“是,雨轩记下了。”
话说完,玄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抬头询问,“可还看的出之前的病态?”
抬头望去,雨轩惊了眼,就这么会功夫,怎么就变了个样?不对没有变,他说不上来,总之,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脸色红润有光泽了,也丰盈了一些,就连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怎么做到的,他靠这么近都没看明白,可是,人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了,“公子这是……!”
雨轩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那是对某样东西感兴趣的自然反应。
难得见他露出这样的好奇之色,还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让他生出兴致呢!
“说说看你能看出什么问题!”
雨轩分外认真的打量起来,仔细观察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有些失落道:“公子妙手,雨轩瞧不出,除了……”
挑了挑眉,带了一丝意外和鼓励,示意对方继续说。
“虽然不知道公子如何做到连眸色都能改变,但是,公子习惯性小动作和身上的味道…还是有迹可循,若是相处久了的人,或许能看出破绽,公子,我…”雨轩觉得自己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有些不好意思。
小动作是她刻意流出的破绽,至于味道,她明明已经做了掩饰,看向雨轩的目光多了笑意,天赋这东西,着实是让人羡慕不来的。
“很好!你心细如发,观人入微,我这手法和一帮的易容术不同,叫药妆,你有兴趣,回头空了,我教你。”
显然是真的有兴趣,雨轩竟没有客气,略带羞色的谢过,对玄凌的肯定更是心生让他生出几分自信。
一个人一旦有了自信,整个精神状态都变了,玄凌又一次看愣了,果然是…好看的。
看来,她这是捡了个宝了,美色并非只是男人的专利,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嗯,不错,没事多看两眼,也是心情愉悦。
只是玄凌不知,她这不加掩饰的欣赏让雨轩一时间有些局促难安,明知道公子不是那‘好色’之人,依旧忍不住红了脸。
“公子,我去准备一下。”借机溜走,公子好生无赖,虽然眸色变了,可眼中戏耍的皮意他瞧的真真的。
见人落荒而逃,玄凌笑的好不开怀,对嘛,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喜怒哀乐。
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玄凌整个人就开始抽搐起来,无奈一叹,慢慢挪到床边,蜷着身子躺下。
忍了这么久,已是极限了,雨轩再不走,她也的将他支出去了,虽然泡了两次药,可这期间,不表示毒不会发作。
泡药的疼其实还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拔毒,就是现在,怕他们见着受不住,所以干脆没让他们知道。
勾着身子,从枕下掏出一把小刀,咬牙卷起右手衣袖,尚未愈合的伤口还渗着血,此时玄凌已是满头大汗了。
深吸一口气,对着伤口,闭上眼心一横直接划下,疼的浑身颤抖起来,这千机之毒,最毒之处,其实就是解毒。
整个解毒的过程中,必须每天放血,总不能划的满身是口子,就只能紧着一个伤口折腾了,每天放完血又要用药让伤口愈合,第二天接着在就要愈合的伤口上来上一下,有些变态的解毒之法。
现在,按着日子,她应该不能出门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才是,只是委屈景枝没事就的躺在床上了,下毒之人应该在暗暗自得等着她慢慢消失了。
圣子要开棺验尸,彻查天恩伯所诉之案,大理寺一时间成了聚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