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梅萼
刚进入状态,那边长安悠悠地叹了口气。
慕容泓:“……”
这奴才实在是烦人!太烦人了!
慕容泓蓦然转过身,看着长安蹙眉道:“抱着你的箱子回东寓所去吧,换长禄来值夜。”
长安昂起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爬起身来,本不想去拿那只空箱子,以免睹物思财。后来想想,这么一只箱子,买买也是钱啊,带回去装月经带也好。于是便钻到脚踏边上去拖那只箱子,一拖之下,心中一愣:这箱子怎么又变沉了?
她心颤颤地使劲将箱子拖出来,打开一看,呆住。
榻上慕容泓见那奴才头埋下去了半晌也没起来,心中狐疑,正想把头探到床沿上来悄悄看一眼。冷不防长安“嗷”的一声跳起来,头顶与慕容泓的额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慕容泓被她撞得胳膊一软歪在床上,额上一阵疼痛。还未回过神来,却见那奴才又跳上榻来,捧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乱亲,一边亲一边胡乱嚷嚷:“陛下您财大气粗!”“陛下您肤白貌美!”“陛下您人美心甜!”
慕容泓奋力地一把将她掀开,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道:“你这死奴才还亲上瘾了是吧?”
长安麻溜地滚下床去,抱住那一箱子金银珠宝笑得见眉不见眼,伸出细长的脖颈道:“金银堆里死,做鬼也有钱!陛下您杀吧,奴才保证含笑就死!”
慕容泓:“……”片刻之后,他扶着额头倒在了床上,心思:难道朕上辈子真的造了什么孽吗?
第99章 慕容扒皮
长安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将那箱子金条推到自己的地铺旁,然后跪在地铺上一脸陶醉地往箱子上一趴,长眸眯眯唇角弯弯,一副做梦都会笑醒的模样。
慕容泓在榻上冷眼看着,感觉到额头上还在隐隐作痛,他气不打一处来,道:“别高兴得太早,你也只能过过眼瘾而已。若敢拿出去用被人抓住,朕可不会为你开脱。”毕竟从私库中特意拨出一千两黄金来哄一个奴才开心这种事,他可没脸传得人尽皆知。
长安美滋滋道:“知道啦。”心中却在想:切,不就是金条底部有刻字么?姐分分钟给它抹平了!慕容扒皮,你也太小看我长安的能耐了!
慕容泓自然不知长安心中所想,听他应答之时语气随便,本还有些不悦。但见他终是一扫死气沉沉,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也就懒得追究他了。
两人总算各自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不等刘汾来叫,长安又吭哧吭哧地将箱子推回了龙榻底下,然后一脸谄媚地站在榻前等着伺候慕容泓起床。
慕容泓对他这种见钱眼开前倨后恭的小人嘴脸甚感无语,再一次感叹自己上辈子不修,身边最能与他心意相通最聪明的一个谋士,居然是这样一个奴才。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知道这奴才的短处是什么。若这奴才无欲无求油盐不进,他反而会更不放心。
趁着慕容泓去上朝,长安又溜到含章宫明义殿去勾搭李展,可惜这次很不幸,走在李展前面的恰好是钟羡。更不幸的是他视力很好,也正好看到了长安躲在配殿墙角冲这边挤眉弄眼地勾手指,并且以为勾的是他。
长安看到他停下来的那一瞬就觉得事情不妙,心中默念:上课重要上课重要,钟羡你可是三好学生五好青年,千万别受我这个太监的蛊惑啊。
钟羡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长安看着在他后面只能退却的李展:“……”
“钟公子,好巧。”见钟羡走近了,长安从墙角后走出来,笑得有些勉强。虽然她爱好泡美男,但那也仅仅是闲暇时的消遣而已,有正事的时候她还是不喜欢被各种意外打扰的。
钟羡也不是那愚钝的,又岂会看不出她笑容里的勉强,问:“安公公不是来找在下的?”
“哦,不不,我就是来找钟公子的。我想问问,那本书修得如何了?”长安道。
“尚需一些时日。”钟羡道。
“哦。”长安笑了笑,一副‘我和你已经无话可说了你快走吧’的模样。
钟羡看着她,忽然道:“上次安公公出的题,在下已经有了眉目。”
“哦?”长安来了兴趣,“钟公子请说。”
“如何最快地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的事情?这道题若按照我一贯解题的思路,很难作答。可若按照安公公一贯解题的思路与风格,便不难了。答案便是,去掉那个‘不’字。”钟羡负着双手道。
长安:“……”擦!尼玛颜好智商高,让我怎么撩?
“不知在下的答案,安公公满意否?”钟羡问。
长安倒是很想说不满意,但她压根就没想过正人君子的钟羡会想出这样无厘头的答案来,于是便没准备第二套方案。
“钟公子大才,杂家佩服,佩服。”长安心不甘情不愿道。
“那么,在下是否可以向安公公打听第一件事了?”
“钟公子请说。”
“数月前陛下在甘露殿遇刺,究竟是怎么回事?”钟羡问。
长安眨眨眼,凑近道:“钟公子为何会对此事感兴趣?是关心陛下?还是只为猎奇?”
“我为何会对此事感兴趣的原因,影响安公公作答?”钟羡不答反问。
长安道:“那是自然,若钟公子是关心陛下,那我肯定侧重讲陛下这边的情况,包括他当时的行为,心情,正常的反常的事无巨细统统转述给钟公子听。若钟公子只为猎奇,那我自然从旁观者的身份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讲一遍就算了。”
钟羡略一迟疑,道:“安公公权当我是关心陛下吧。”
长安笑道:“好啊,不过刚才你答的那一题只够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这件事,若要从陛下的角度来讲,还有个附加条件。”
钟羡见事到临头他居然坐地抬价,忍不住蹙眉道:“安公公,做人不应言而有信吗?”
长安一脸无辜道:“我也没耍赖啊,不是你自己选的吗?你如果选只为猎奇,我现在就告诉你啊。”
钟羡好歹与长安也算打过几次交道的故人了,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若自己说只为猎奇,只怕连事情真相的冰山一角都别想摸着。
念至此,他耐下性子,问:“什么条件?”
长安从怀里拿出一根金条,递给他,道:“劳烦钟公子帮我把这根金条换成银子。”
钟羡接过金条翻过来一看,便见底部刻着“中兴元年”四个字。
中兴元年是先帝的年号,他蹙眉问道:“哪来的?”
“自然是上赐的,难不成还能是我偷的?”长安脸不红心不跳道。
“官银是不能在民间使用的你不知吗?”钟羡将金条递还给她。
“哎哟,你回去熔一下不就成了吗?我在宫里没这个便利条件,若有,不也麻烦不着你了吗?不帮忙拉倒,反正李公子也想找我打听事,我找他帮我换也是一样。”长安拿着金条转身欲走。
“李公子?哪个李公子?”钟羡问。
长安回眸瞥他:“这你也要管?”
钟羡走过来,伸手。
长安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掌上,握住,心想:这才是男人的手嘛,修长,有力,指骨分明。
钟羡:“……”甩开长安的手,他道:“金子给我。”
长安:“做什么?”
“我帮你换。”钟羡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了吧。”
长安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道:“杂家虽然是个太监,但也有基本的做人原则的嘛。换完金条,我便将陛下遇刺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钟公子。”
钟羡点点头,转身回明义殿去了。
长安来找李展一是为了向他确定人选之事,二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兑换金子。如今见金子被钟羡拿走了,她也不急着去找李展,转身又回长乐宫。
走到半道,远远看见冯春绷着个脸急匆匆的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她忙追了上去,喊道:“干娘,干娘,您这是往哪儿去啊?”
冯春回身见是长安,拿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脚步不停,道:“去找你干爹。”
“嗨,这么热的天,您有什么事随便打发个奴才来跟我干爹说不就得了?何须自己亲自过来呢?”长安见她脸色不好,估摸着是刘汾的继子出了事。想想那事昨天才让慕容泓去做,隔了一夜居然就有了成果,慕容泓这厮效率挺高啊。
冯春闻言,面色愈差,本不欲多说,可想着出了这事,如果上头没人兜着,备不住真要出大事。于是便停步回身对长安道:“长安,你干哥哥犯了事,陛下那边,你可千万帮你干爹兜着点。”
嗯?不是出了事,而是犯了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冯春这模样,这犯事的后果似乎也不比出事好多少。
“干娘,您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干爹这会儿恐怕还没从朝上回来呢。”长安配合着她的情绪表情慎重道。
冯春又急又恨,站在道旁背阳的宫墙后对长安道:“你那干哥哥昨晚上在青楼里打伤了人,听说被他打伤那人家中还颇有背景。你说说看,国丧期他给我来这么一出,我能不着急吗?我与你干爹在宫中混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就怕被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连累了去。”
擦!国丧期来这么一出倒确实比被人打死更头疼。被人打死了不过就赔上了自己一条命而已,而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连累满门可是分分钟的事,怪不得冯春急成这样!
慕容泓真不愧为天字号芝麻包,牛啊!这么有难度的事也能办得成,而且还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实在让人不服不行!
长安心中窃喜,面上却道:“如此说来,这事倒也不算严重,只要那被打之人不闹将起来,此事应当能够遮瞒过去的。毕竟那被打之人当时也在青楼,事情闹大了对他们家也没好处不是?而且听您说那人家中有背景,如果这背景是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的话,那便更声张不得了。”
冯春闻言,细细一想,觉得有理,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放了一半的心。”
长安扶着她往长乐宫的方向边走边道:“干娘您放心好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干爹现在是中常侍,陛下身边第一人,底下人谁敢不卖几分面子给他?赔点钱财给那被打之人也就是了……”
话还没说完,后头一名太监小跑着追上来,口中唤道:“冯姑姑,冯姑姑。”
冯春闻言回头,见了那太监道:“宝松,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出去再探情况的吗?”
那名叫宝松的太监气喘吁吁道:“冯姑姑,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被刘公子打伤的那位少爷,死了。”
冯春大惊失色,问:“怎会死了呢?早上不是还说没有大碍吗?”
宝松道:“奴才也不知,是刘家大爷使人送来的消息,说那人死了。也不知是谁将此事捅到了京兆府,如今官府已介入调查此事了。”
第100章 男主外女主内
赵枢刚刚下了朝回到赵府,金福山后脚就来报道:“老爷,京兆府尹蔡大人求见。”
赵枢眉头一皱,思虑片刻方道:“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蔡和急趋进府,到了书房见了赵枢,竟然纳头便拜,口中道:“丞相大人,救命啊。”
赵枢坐在书桌后,看着神情惊慌汗流浃背的蔡和冷淡道:“你好歹也是个四品大员,光天化日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蔡和掏出帕子来擦了擦脸上的汗,低着头道:“委实是事态紧急,下官才不得不前来叨扰丞相大人。”
“到底是什么事?”赵枢端过桌角的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下官的侄儿,昨夜在千娇阁被人打成重伤,后半夜死了。今日一早,下官去上朝之时有人谎称是下官兄长家的奴仆,来京兆府前击鼓鸣冤。府中都头不明就里,就带了人上门去查看案情。如今,已是闹得满城皆知难以收拾了。”蔡和急道。
“国丧期去青楼,那是自己找死,与人何尤!其子既然已死,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个教子不严之罪,举家最多不过流放,不会有性命之忧。”赵枢抑着心中厌烦道。
“可是,此案因涉及下官亲族,按制下官必须回避,如此一来,此案必将移交给廷尉府去审理。我这兄长本已痛失爱子,若还要举家流放,情急之下,只怕会口不择言。”蔡和低着头道。
赵枢沉默一瞬,眯起眼道:“什么叫口不择言?”
蔡和头埋得愈深,低声道:“那件事,我兄长……也是知情的。”
赵枢搁在书桌上的拳头猛然握紧,忍了良久终是忍不住,拿起桌上一叠折子就向跪在地上的蔡和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怒道:“蔡和!你欺人太甚!”
站在门外望风的金福山侧了侧头,竖起耳朵。
蔡和扶正被砸歪的官帽,低着头道:“丞相大人,下官明白下官如今的官位前途全赖您所赐,也曾答应过您那件事到此为止永不再提。只是此番之事事发突然,且局面已经超出了下官能控制的范围,这才不得不向您求救。且就目前情况来看,此事也不能排除遭人设计的可能。丞相大人,下官向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今后下官定当竭尽所能管束自己和家人,再不给您添一丝一毫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