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璃原风笙
“你说!!谁派你过来出言侮辱大晋公主的?!!”永基身穿猩红嫁衣,眯着眼,手边的利刃愈发逼近,喝道:“说!!”
北胡女官吓得双腿抖软,话不成话,抽抽噎噎的。
一旁的北胡侍女们见到此情此景都纷纷吓哭了。只有苏红在一旁看得直叫爽,暗自擦拳磨掌地想要凑一脚。
听到帐内传出的嘈杂,一位北胡武官模样的人撩帐走了进来,见此情此景,动武不是,规劝也不是,只得拉了一个北胡侍女出帐了解情况。
半晌后终于进来,跑到永基跟前好意地用标准的晋语道:“公主殿下!求你把人放了!一场误会,听我说,是一场误会!”
永基低眉瞅了瞅手边那个被她吓得泪流满面,差点儿要尿裤的女官,心想着吓得差不多了,便陡然松了手。
那女官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哭爹哭娘地抖着四肢爬了出去。
永基叫苏红搬来一把椅子,撩起嫁衣一屁股坐下,摆了摆姿态,才对跟前的北胡武官冷声道:“说吧!什么误会!”
那武官擦了一额汗,示意人赶紧出去,然后道:“方才那位姑姑话没说好才让殿下误会的,她的意思是问殿下陪嫁的物品哪儿去了,她是你负责管理嫁妆财物的女官。”
斜眼睨了睨姿态恭敬的武官,永基依旧觉得不爽。
“哦?整理嫁妆财物的女官?呵,被你们这么一弄,倒像咱们单于穷得要觊觎区区一个晋国公主可怜的陪嫁品一样,你们想过没有,这是会让你们单于面上不好过的!”
永基一番话堵得武官说不出话来。
单于本来就是觊觎大晋的财物,才接连强迫让大晋嫁公主的。
如今这公主这么明晃晃儿挑开,倒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况且了,”永基继续接话道:“本宫瞧着你们安排这帐子,倒也不预备着放本宫的嫁妆的,哦,是说,想着你们北胡家大国大,没想着晋国公主有点儿什么嫁妆,倒就安排这样的帐子,本宫想着吧,来了你们北胡,也就是单于的人了,那你们给安排什么样的分位,自是也不能嫌的。”
永基顿了顿,喝了口茶慢慢说:“既然这样,本宫倒是万万不能把这风头给夺了去吧,至少不能夺这帐子的风头,将军你说是吧?”
“所以呢...”
说到最后北胡武官最关注的嫁妆的下落时,永基故意又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品着茶。
“所、所以公主殿下是怎么处置那二百九十九担嫁妆了?”北胡武官陪着笑,催问道。
永基搁下杯子,啧声道:“将军真行呀!本宫人没到,嫁妆数目倒都了如指掌了”
北胡武官听到这里,有些恼了。心浮气傲地想,区区晋狗,他们北胡又不是端不了!凭啥单于得娶他们的公主!!
于是武官便也不弯着腰说话了,话里带有威胁道:“公主如若不把嫁妆交出来,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哈哈哈哈...”永基拍案,冷笑了好一会儿,直笑得武官头皮发麻,才又悠悠道:
“那可得咋办呢?本宫昨日才发现,送嫁的那支队伍原来被大晋的反贼头目控制了,这会子已经把本宫那些财物劫回去了呢!本宫还想着日后得向单于借点兵把反贼擒了呢...”
北胡武官便无话了。
大晋的局势他也知道,也正是北胡知道晋国内乱,才会想要趁虚而入的。
如今晋国公主委屈巴巴地说是反贼给谋了她的嫁妆,那么,也不能怪她。
于是他朝公主告辞后便纷纷走出营帐,打算朝昨夜值守驻扎这儿一带的北胡士兵了解,发生这么大的疏忽,恁多的嫁妆竟然也能在眼皮底下给劫走,这可不是小事!
可当那些士兵晕乎乎地道:“昨夜不是晋国的陪嫁队说是公主营帐太小搁不下嫁妆,这才说是要把嫁妆抬了运到单于早早准备好的地方吗??”
武官一时语窒,反贼头目要是是公主的送嫁却是有那样的权力而不被北胡兵怀疑。
那、那得怪他们单于要故意奚落晋国公主,故意给一顶如此小的营帐了?
此时永基坐在简朴小营帐中暗自谋划着今夜当单于大怒将其关进地牢后的逃脱事宜。
昨夜她暗生决定,就是给大晋的反贼们夺了也不能让北胡人沾了她的嫁妆物,于是,便偷偷让郭振陆虎搬了她的嫁妆带领人马隐匿到附近的山寨子去,从此以后当山贼。
郭振陆虎当时一听,吓得连连跪倒宁死不从,说会誓死保护公主,只会忠于公主殿下一人。嫁妆财物也都是永远属于公主。
这二人在多年前公主殿下还小的时候,就被殿下日夜高频率地犹如驯猴子一般洗脑洗得厉害,如今已经彻底不敢轻率离弃殿下了,即便是日后晋皇倒台了。
永基见他们坚持,叹了口气。说是如今局势,难得他们不离弃,那么,便奉命当贼好了。
郭振陆虎一下子便傻了。
奉命当贼?
公主殿下便解释道:你们二人带上本宫的财产,匿藏山寨当贼子,隐姓埋名,保管好本宫的财物,日后本宫一旦需要你们和财物,立即携同财物到本宫跟前列阵!
郭振陆虎一听,内心顿时扎实起来,随即便带同公主的二百九十九担陪嫁,浩浩荡荡地躲过了胡人的追问,到附近山头藏了起来当贼子。在这样的乱世里头,他们再也不听命于晋皇或是其他人,而是永远只听命于永基公主。
第75章
派来伺候公主和保护嫁妆安全的女官和武官一概遭受了重罚, 苏红直嚷着想要去看北胡人上军杖是怎么一盛况, 听闻可比大晋的军杖严厉多了,一棍下来就能直接把屁|股打成落花流水滚屁尿流的凄状。
永基可没有那种闲心。
由于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所以梭罗单于便等不及黄昏后再见他的新娘了,立马就把永基招了过去。
梭罗单于是在皇帐里见了晋国的永基公主, 届时许多阏氏都在场。
伊谙阏氏也在。那时候伊谙就亲昵状地坐在梭罗旁边,在殷勤地投喂他食物。周围一些出身好分位高的阏氏纷纷敢怒不敢言。
这个伊谙阏氏, 不过是婢仆之女, 侥幸因容貌生得好些, 分到皇帐干活, 却被单于看上。得宠不过一两年, 大阏氏死后竟然妄图想取代大阏氏的位置。
所以当大家见晋国公主进来的时候,都纷纷生了侥幸心。
因为这个晋国公主长得实在是太美!那种美是, 当睡意昏沉的人不经意瞟到她时, 会被实实在在被她的美惊得一下子醒了,继而心脏猛然抽搐那样的感觉。
而当梭罗在永基进来的时候,便不为意地拨开了一旁缠绕着他的伊谙, 瞳孔放大起来。
果真!果真与那画像一模一样!甚至比画像还要灵动和美了!
原来梭罗本来没有刻意一定要娶大晋的永基公主, 不过在一次到上回到晋国的使臣家中时, 从使臣收藏的画卷中发现了这画中的美人。后来单于再三胁迫追问下,才终于被他问出这画中的女子。
于是, 便设局将嫁过来的永盛公主诱入局,将其杀掉后籍由这个理由威胁大晋将永基公主嫁过来。
“美人...”满脸胡子拉碴的梭罗单于在永基眼中看来很是让人厌恶,尤其当他看见她时双眼冒光的猥|琐样子, 和上辈子新婚之夜揭掉她盖头时见到的一样。
当时永基拼命挣扎不让其碰,挣扎到最后,言语间发现这梭罗单于表面看起来挺好色,但其实对去世的王后大阏氏还是有不一样挺深厚的感情的,所以之后虽然伊谙能顺利攀上大阏氏之位,但以前大阏氏住过的帐子,一切用过穿过的东西,单于都不让碰。
而永基当夜就正因为在慌乱间胡乱抓着了几根救命稻草,说了几句大阏氏的坏话,就成功逼退了单于,且单于就在大婚当夜将她关进了皇帐附近的地牢里。
永基打算故技重施,可此时坐在梭罗单于身旁,耻高气扬的伊谙实在是太碍眼了。
而伊谙眼见着迷恋她好长一段时间的单于突然间松了她的手,转而对别的女子感兴趣,陡然嫉妒的无名火起。
“单于突然召见永基,可是要怪责永基不济事,把嫁妆弄掉?”永基垂下眼眸委屈巴巴道。
“哪儿会?美人可误会了。”单于咽咽沫,巴巴地从坐上下来,想要扶起永基。
大晋公主的嫁妆他虽然觊觎着,但美貌的公主他更加觊觎。
财物没了,以后等他扫平大晋后自然会得到的。如今有美人弄弄也不失为好。
永基后退了几步没有让他扶到,垂着头抿唇不语。
“美人,孤真没怪你,你瞧孤不是把那欺负你的人抓起来上杖了?”
“可是...”永基故作胆怯小心地瞥了瞥上座的伊谙阏氏,小声道:“永基以为单于看不起我,看不起晋国人,所以才给小营帐永基住,还找了姐姐来训话,在永基跟前侮辱我和我的国人。”
即便在两国交战时期,这种当着敌国人的面公然说一些奚落人的话无疑仍是非常失礼和不妥之举。
梭罗单于即便真的打从心里瞧不起晋国和晋国的公主,也只顶多给顶普通不怎么出彩的营帐人住住,可断不敢找人在人跟前公然发话。
“是谁??!”单于怒道,“是谁在你面前训话?”
上座的伊谙胆颤地抽搐了下。
永基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在伊谙身上,小心道:“姐姐说...说我长得丑,还说晋国人是狗,晋国的公主没东西吃长成这般...”
“混账!!!你可是这样说的?!!!”梭罗怒吼着用胡语朝座位上道,方才还任由美人肆意投喂,这会儿却怒目斥向。
吓得伊谙连忙滚了下来。
“不...单于听我说...是...是....是...”伊谙慌得说话结巴,一边怨恨着这女人奸狡,一边绞尽脑汁想着法子为自己开脱。
“是这女人在说大阏氏的坏话,我才奚落她的!”伊谙奸巨得很,她就知道单于容不得有人说去世的大阏氏的不好。
永基转了转目,暗中忖思着是否要顺着她的杆子下去,干脆就这么让单于将她关进来,省得一会还得行礼进洞|房。
正当单于再度问起她话的时候,皇帐一下子被撩开,进来一个二十左右长得挺拔修长,朗眉星目的胡族贵族男子。
他就是后来篡位成功的被梭罗贬去十六部人口最小最稀疏枞部的小王子,朗图。他也是大阏氏和梭罗单于生下的,不过早年因与单于产生一些矛盾和性子里的不羁,而得不到重视。
“单于,本王当夜可听见阏氏与她的几名婢女在说晋国公主的坏话,可并没听到公主有说过大阏氏的话。”朗图站在永基身旁,笑着瞅了她一眼,出言道。
那个眼神对视里,是永基上辈子极其熟悉的感觉。
上辈子她被关牢里时,就是朗图单于命他的人在暗中帮她。所图的也不过就是揪准了她的这个身份能与他统一战线,作为棋子为他所用。
梭罗在位时让她潜伏在其中替他觅取情报,待他成功篡位当上单于了,又让她往返大晋戚家军里,继续替他效命。
方方他站在她身旁笑着替她说话,看她时的那个眼神,不由地让她不寒而栗。
总觉得,那个眼神里蕴藏着不一般的信息。
梭罗单于听了朗图的话,顿时勃然大怒起来,立马要将伊谙处置。竟然忘记了要问他的小儿子缘何这时候会在皇帐里出现。
永基头皮一跳一跳的。
这朗图一出现,方方挖好一个能躲开洞房的坑就这么被填上了,一会儿该如何叫单于不碰她?
而这时候朗图竟然像能看穿她心事一般,笑着弯腰拦腰抱起她就要往营帐外走。
梭罗单于愕了一愕,想要把他叫住。
却不承想,此时帐外伸出的矛尖硬声把他制住。
朗图冷笑出声:“单于,你老了。下去陪我母亲吧,这个位子,我替你坐了!”
说完,帐外就有人替他撩开帐幕,他抱着永基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营帐永基才陡然察觉,竟然不知何时起,皇帐外的士兵竟全然被替换了。
那朗图王子的部下看起来...一个个赤面獠牙,青筋暴突,可怖异常。
这,让她想起了少时在太宏寺看见的,被方丈抓来当试药对象的四五岁孩童。
“怎么?怕了?”朗图看着永基,突然笑了起来。
“放心,这回孤再不让你去涉险套取情报了,你这辈子就乖乖待在孤身边就好。”朗图邪笑着。
永基一下子懵了,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你...”
就在永基身穿大红嫁衣,由高大邪魅的北胡王子抱着出皇帐的一霎,身后传来声声被刺被斩杀的惨叫声,帐幕上惊现了大片大片被血染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