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第115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古代言情

  二国野心勃勃,在北方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二国最不安的,便是他们也是听说周天子死在九夷兵马下,然而他们掘地三尺,也没有真正见过周天子的尸首。不曾见过周天子的尸首,便不能确定此人真的死了。最怕的便是二国谋夺了周王朝,周天子又冒了出来。

  齐国和卫国将目标放在楚国,有一部分原因是试探周天子。他们想攻下丹凤台,是因那被囚于丹凤台的女子虞夫人,也许能够让周天子现身。只要周天子现身,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让天子真正死亡!

  让所有人再翻不起浪!

  他们从没怕过什么太子,太子没有掌国,这天下终究还是周天子说的话算数。只要周天子死,一切就能重新洗牌。为此,哪怕为了拿下楚国,齐国也许要将一国的兵力都耗在这个战场上,齐国也咬牙认了。

  二国决定先拿下大周,再商议如何分战果。

  ——

  楚宁晰哪里想得到齐国如此拼命。

  她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难以抵抗。己方兵马赶路需要时间,公子翕那里分明更近些,可是不知道宋国如今什么情形,公子翕迟迟不到。时间越往后,平舆越是风雨招摇,人心惶惶。

  城墙被毁了一半,百姓都迁居向后,战线一日比一日挪得近。不过是靠着一腔希望在撑。蜀国的兵力比楚国强……这般强的兵力,必然是背后有推手。

  战火聊天,起初楚宁晰还不上战场,只在后方观战。但到了后来,将军折损一半,楚宁晰看不下去,直接不顾诸人的阻拦,上了战场。楚国唯一的公主亲赴战场,这让支撑的民众们受到了鼓舞,又多支撑了两日。但是随着物力匮乏,人力疲惫,这般支撑也没熬过两日,平舆继续败退。

  诸位将军不得不道:“公主,不如撤兵吧。就将平舆……送给蜀国吧。”

  楚宁晰喃声:“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范翕答应我十五日回援,他答应过我!若是十五日他仍不到,我们再、再撤退……”

  平舆在风雨中辛苦支撑的第十五天,战线直接到了城下,楚宁晰和将军们在战场上和敌人开战。整整一日,楚宁晰都不曾从战场上退下。身边不断的人死去,不断有伤员被带下去。楚宁晰满身血污,腰背却十分挺直。

  不断有人劝她歇息。

  楚宁晰满面是血,眼睛却亮得夺目。她性之强,在此时暴露无遗:“我绝不后退。我必要等到援兵。”

  哪怕她心中满是焦躁,哪怕她自己都对范翕的承诺不抱希望。但是她还是要等,还是要装作成竹在胸的模样。因一旦她退缩了,一旦她露出犹疑的神色,平舆之势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这第十五日,楚宁晰是心焦的,在战场上一点点地数着时辰。

  到了晚上,敌军非但不撤,还再增兵力,持着长枪麻木地立在战场一地死尸间的楚宁晰伸手抹自己面上的血渍,她近乎绝望。敌军还能再增兵力,可是己方的援兵,不管是公子翕的,还是楚国其他地方的兵马……都没有到!都没有到!

  她浑身疲惫。

  勉强支撑自己站着,她回头,看向城墙上的寥寥几面旗帜,看向空荡荡的城楼。那里本该有将士,现在却已经死没了。楚宁晰握紧手中武器,她麻木地垂下眼,垮下肩。

  楚宁晰唇瓣颤抖,喃喃道:“退……”

  旁边扶着她的将军忽高声:“公主你看!东方来兵!那、那不会是蜀国有加兵力了吧?”

  将军声音发抖。

  楚宁晰咬牙:“我们去城楼!”

  他们快速登上城楼,眺望远方。他们心脏疾跳,看到黑压压的大军赶到。楚宁晰眼前阵阵发黑,目中微潮。若是蜀国再次增兵,平舆真的打不过。楚宁晰闭目,正要放弃说撤兵时,见下方黑压压的兵马相遇,没有合二为一,而是……开战!

  身后有脚步声急促登楼。

  楚宁晰回头,看一个小兵掩饰不住激动道:“报公主!公子翕和太子一起来援助我们!平舆有救了!”

  楚宁晰怔立许久。

  她颤着唇:“好……”

  但她说了这么一个字,人就撑不住疲惫,眼前发黑向下晕倒,顿时又是一阵子人仰马翻。

  ——

  次日天亮,虞夫人在周天子怀中睁开眼。

  周天子俯身望着她,手指绕着她一缕发丝,他目中噙笑,神色愉悦。见她醒了,他低头就要和她说话。

  虞夫人神色平静地向后退。

  周天子神色一顿。

  然后僵住。

  他气急败坏般地掐住她脖颈:“你这是何意?你仍要和我继续闹?”

  虞夫人淡声:“我是被你胁迫的。”

  周天子眸色变冷。

  ——

  太子妃和玉纤阿那边,太子妃休息了一日,便与仍穿着小厮服侍的玉纤阿一起登了车。二女抱着新生的胎儿,在卫士们的保护下,前往平舆。

  泉安、曾先生、奚妍公主等人,在谈判结束后,哪怕人人称平舆战事吃紧,他们也赶向平舆,准备和公子翕汇合。

  齐国的兵马乔装后,绕入楚国其他地段,欲攻襄阳,欲夺丹凤台。

  丹凤台中,周天子未曾说服虞夫人,虞夫人将自己弄得高烧后,气走周天子。她仍甘愿待于丹凤台,不愿向他屈服,随他离开。周天子离去,称此一生,他绝再不登丹凤台。

  山雨欲来,满楼皆风!

第93章

  玉纤阿和太子妃祝吟休息了一日后, 便抱着祝吟新生的婴儿登上了车,在一队军人的保护下前往平舆。

  原本祝吟刚生产完不应该来回折腾, 但野间总是不太安全。祝吟不愿拿军人们的性命开玩笑, 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上了车。只她此次生产元气大伤,前后都不能休养好,前往平舆的一路上, 祝吟都在发着低烧。

  祝吟生的那个婴儿, 便由玉纤阿一手照料了。

  这时候那些军人便都看出玉纤阿所扮的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厮的可贵处。太子妃倒了,婴儿夜夜啼哭, 也不见玉纤阿左右无措,惊惶不已。玉纤阿将大人和小孩一起照顾, 也是疲累无比,几日下来就又瘦了很多,眼下乌青严重。

  这还是她们临行前从村中请了一位老妇帮忙照顾婴儿的前提下。

  玉纤阿心有余悸,没料到小孩子总是哭,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只会哭。她这样性情温柔的人,都往往被哭得心烦意乱, 想抱头逃跑。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比她以前服侍的所有女公子都麻烦,让她这种习惯服侍别人的人都茫茫然。

  若是祝吟一人带孩子, 恐怕是真的糟了。

  不过,小孩儿不哭的时候,乖乖软软地窝在襁褓中吐泡泡的时候,又是很讨人喜爱的……

  祝吟一路承受着马车的颠簸, 她意识不清,因虚弱而常日精神不振,总陷入噩梦。一会儿,她听到一阵缥缈清越的歌声,那女声柔柔婉婉若水流动,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祝吟睁开眼,便见原来还是那辆马车,自己又睡了过去,而对面跪坐着的玉纤阿,正抱着她的孩儿,低头哼着歌逗小孩儿。

  怀中婴儿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玉纤阿抬头看到祝吟醒了,黑莹莹的眸子亮了一亮。她柔声:“殿下醒了?身体可有好一些?这一路,委屈殿下了。”

  祝吟道:“委屈了你才是。照顾完小的又要照顾大的,你一路上跟着我吃不好睡不好,看你衣衫又宽松了些……我实在对不住你。”

  玉纤阿低头哄着婴儿,浅笑道:“并不辛苦。我只是赶赶路而已,太子与公子在平舆平定战事,生死受到威胁,那才是辛苦的。能够帮他们在后面做点儿事,我自觉荣幸。”

  她这么会说话,祝吟便跟着微微笑起来。许是昨夜的药效果好些,祝吟这会儿有了精神,便打量着玉纤阿。

  她们一路不易,即便知道玉纤阿本是女儿身,但是为了行路方便,玉纤阿始终没有换回女儿装。而即使不穿女儿装,玉纤阿如今脂粉不施,束着男儿发髻,祝吟看她,也能想象出此女着女装是何等惊艳。

  祝吟道:“我尚不知你是何身份,如何遇到的公子翕。”

  玉纤阿美目一闪。她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本是吴国送献给周天子的美人,那样徒惹事端,对她还没好处。玉纤阿便告诉太子妃自己是越国薄家不受器重的庶女,机缘巧合之下和公子翕相识,越国大司空离去后,就让她跟着公子翕了。

  祝吟若有所思。

  有些疑惑不是听说公子翕在和越国开战么?怎么又和越国大司空的女儿扯上关系了?祝吟听玉纤阿描述,理所当然地以为越国那位大司空定然是一中年男人,哪里会知道薄宁比她还要年轻许多岁。

  祝吟只觉得玉纤阿和公子翕的故事,夹杂着国恨家仇,恐十分艰苦。祝吟怕触人伤心事,便不再多问了。

  只是祝吟看玉纤阿搂抱着自己的孩儿,玉纤阿低头逗小孩儿玩时,是那样温柔……祝吟便问:“你这样喜爱小孩儿,日后定是位好母亲。”

  玉纤阿愕了一下,微茫。

  她抿了下唇,说:“我不知道。”

  她自来缺失父母的陪伴,自己其实也是不会照顾小孩的。她如今对祝吟的婴儿照顾得这么好,只是她习惯性地讨好太子妃而已。她觉得自己满腹心机,恐做不好一个好母亲。

  玉纤阿又茫茫然地想到了范翕。

  她觉得范翕恐也是不知道怎么做父亲的。他自己的父母关系一团乱,他的父王在他成长中没有起到什么积极的作用。他对他的父王抱着一腔怨怼之情,他自己没有得到过什么父爱,他能做好一个父亲么?

  玉纤阿低声:“我、我还小些,公子又连及冠都没有……生小孩离我太远了。”

  等她做好了准备再说吧。

  祝吟讶然,为玉纤阿默认她和公子翕的关系。祝吟失笑:“也不远啊。你和公子翕……”

  她停顿一下,试探问:“你与公子翕……打算如何?七郎是我小叔,按说我该为七郎说话。但这几日,我又极为喜爱你,便想偏你一些。七郎性情温柔可亲,心思细腻美善,本是良人。”

  玉纤阿笑而不语。想范翕在外人面前的好形象,一贯经营得不错。看来太子妃便被他蒙蔽得非常好。

  太子妃继续:“七郎什么都好些,就是他未婚妻家中势大。那女郎姓于,我不知你知不知道,总是那位于女郎本是齐王孙女,本该长居齐国才是。但她硬生生为了七郎,搬到了洛地长住,连父母都不在她身边。可见她对七郎用情至深。”

  玉纤阿垂了目不语。

  心里也恼范翕。

  太子妃忧心忡忡:“此女恐不好相与。你与七郎如今状况,你又多柔弱……若是在她进门之前先成了七郎的妾室,那于女郎恐杀了你的事都会做。”

  玉纤阿低着头。

  她听太子妃说了半天,等太子妃说完了,玉纤阿才轻声:“我不愿作妾。我也是越国薄家之女啊,我为何不能让公子与那女郎退亲,让公子娶我做正妻呢?”

  太子妃怔住。

  玉纤阿抬头,妙目望向对面凝视她的祝吟。

  良久,祝吟低声:“七郎虽温柔,心却远比太子要冷些,硬些。你若作此打算,那倒是真的辛苦了。”

  玉纤阿抿了抿唇,心想其实还好。只要她按照现在的程度,继续走下去,范翕定然无法招架。他自己本就开始左右摇摆了,只要她再添把火……玉纤阿笑盈盈地试探祝吟:“殿下不觉得我是奢望自己不该想的东西么?我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公子。”

  祝吟柔声:“那倒未必。虽说门第之婚才是正理,但是我等女儿家也不必妄自菲薄,事事卑微。范氏王族一脉,其实性情中的缺陷都极大。他们的性情不能以常人揣摩之,寻常些的女郎,即使门第高些,驾驭不了他们,最后也会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我当日嫁太子之前,进宗祠看了范氏一族的族谱。范氏一族的婚姻,悲剧者多。不论是前太子妃与太子在婚后三年便分居,还是周天子将虞夫人囚于丹凤台,再或者是更早,周天子父母那辈……概是惨淡收场。我觉得他们家娶妻,不该看中门第,而是该看女子的心性是否坚强,是否能承受他们。”

  太子妃性情温和,温和中却自有强势一面。她看似好说话,心里却有自己的主意。

  玉纤阿怔怔看她,想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在太子婚后避居山林十年,之后以正妻身份嫁给了太子吧。

  祝吟婉婉道:“是以,若是你想做七郎的正妻,至少我是支持你的。毕竟今日齐卫与我等为敌,情形和以往又多有不同。若是太子支持你多些,七郎那里便好说很多。”

  玉纤阿惊喜。

  想自己多日来对太子妃的讨好总算没错,太子妃说出了对她的支持。而看太子和太子妃的情谊,太子妃站在她这边,太子支持她,不也是迟早的么?若太子肯相助她,那她和那位于女郎相抗,底气也能足一些。

  玉纤阿又忧心:“然而我还是配不上公子。琴棋诗画我皆不擅……”

  太子妃道:“我觉得这没什么,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才能培养起来的。你若喜欢这些,日后你我多在一起切磋便好。”

  玉纤阿连忙谢了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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