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第144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古代言情

  那竹舍主人果然是一老先生,老先生一点不复姜湛口中的古怪脾气,还邀请姜湛和玉女一起喝茶。于幸兰和范翕本要走了,但是于幸兰想让范翕认清现实、便不愿走,范翕见到玉纤阿和一男子如此亲近、他自然也不肯走。

  事情闹到最后,四人竟然古怪地围坐一桌,老先生找小童去为他们煮茶。四人之间气氛太古怪,老先生都受不了地退开。

  入座后,范翕盯着玉纤阿,轻声问:“你为何在此?”

  玉纤阿垂眼,暗想他怎如此直接,他不怕于幸兰看出二人关系么?

  于幸兰果然在一旁不悦地抢了话:“玉女自然是陪我表哥来的了。”

  范翕不搭理于幸兰,仍盯着玉纤阿:“是么?”

  玉纤阿轻轻:“嗯。我有事请公子湛帮忙。”

  范翕喃声:“你需要人,那为何不请我,请他?”

  他此话一出,桌上几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这话说的太不像样,几乎直接说出他和玉女的关系。

  于幸兰脸色青青白白半天,怒道:“范翕!”

  范翕仍看着对面的玉纤阿。

  玉纤阿额上出了汗,拼命想着该如何处理这样事故。

  于幸兰高声:“范翕,我就知道你与这狐狸精不清白!我告诉你,你想多了。玉女是我表哥的,是要嫁给我表哥的!我表哥心悦玉女!”

  范翕转向看姜湛。

  姜湛觉得气氛古怪,斟酌着道:“玉女绝色,谁人不爱?”

  范翕安安静静地坐着,半晌,他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是啊,有了公子湛,谁还爱公子翕。

  说话间,老先生的茶泡好了,给四人端上。有老先生在,于幸兰不好直接翻脸,她目光怒盯着范翕,再瞪向那玉纤阿。范翕低头去端自己这边的茶,他面无表情地低下长睫喝茶。

  气氛沉闷,四人各自喝茶。玉纤阿却抬目,悄悄盯着范翕,忧心又不安地想开口说话。却是她脸色忽地一白,因看到范翕喝了茶后,突然“噗”一下张口吐出大滩血来。

  玉纤阿脸色煞白,一下子站起:“公子——”

  范翕口中吐血,和茶水一道吐出,他身子一歪,向下摔去。这般突然,连他旁边的于幸兰都被他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时,看范翕倒在了地上,大滩血顺着他唇角向下流,他仍不见好,血渗出得更多。

  于幸兰茫然惊愕间,玉纤阿再顾不上其他,奔过来就将范翕抱入怀中。

  玉纤阿的焦急毫不作伪,她再不做戏了,再不看戏了。她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慌张地擦去他唇角渗出的血。

  他紧扣她手腕,眼睛盯着她,却已经说不出话。

  她知他心结在哪里,抱着他的肩。看他脸色煞白,奄奄一息,却还在吐血……那鲜红的血让人害怕,玉纤阿满心惊惶,只顾着低头哽咽着唤他:“公子,公子——我不嫁别人!我不嫁别人!”

第110章

  范翕突然发生意外,倒在地上开始不住吐血, 玉纤阿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去将他抱在怀中。于幸兰被吓得跳起来, 怔愣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确实知道范翕身体不好, 但她也确实没见过他这样。

  好似一层血液骤然从他体内抽去,反而一层苍色死气罩上。

  于幸兰看到玉纤阿将范翕抱在怀中又哭又着急, 她满目生了暴虐色, 比起心疼范翕, 她最先到来的情绪是愤怒——这个贱人, 抢了她的位置!

  她立刻去拖拽玉纤阿手臂,要将人甩开:“滚!谁准你碰我的人?!”

  玉纤阿娇弱, 被她一拽手臂就要被拖甩出去, 然而范翕已说不出话, 手却紧扣着玉纤阿的手臂不放。玉纤阿被于幸兰拖得吃痛,脸色雪白, 但她一点儿也不肯放开范翕。范翕握她手握得极紧, 唯恐她离开一般, 他的指甲掐入了她腕内肌肤, 一阵痛意。

  范翕带给玉纤阿的痛, 远比于幸兰劈头盖脸的怒火要让玉纤阿难受得多。

  她睫毛上沾着水,不停地想为他擦去他唇角的血,却是擦不完。她觉得他在她怀中体温变得越来越凉,凉得她害怕。玉纤阿真是生气, 想范翕是心眼何等小的人。他纯是硬生生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被气吐了血。可是这血吐得未免太多, 比她之前见的任何一次都让她触目惊心。

  玉纤阿大脑空白, 立刻:“成渝!成渝——”

  于幸兰扣住玉纤阿手臂,大骂:“放开他!狐狸精,我杀了你!”

  她气得拔起旁边一人腰间的剑就要向地上那对狗男女劈去。姜湛一把从后抱住于幸兰,将挥舞着剑张牙舞爪满面狰狞的她抱得向后退。姜湛急道:“你冷静点儿!现在是你发疯的时候么?”

  于幸兰大怒:“你还向着那个狐狸精!你是不是男人?你看她抱着我的男人不放,你都没反应?你这个窝囊废,滚开!”

  姜湛难得严厉:“于幸兰!你疯够了没有!范翕都快死了,你还关心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于幸兰厉声:“他死了也是我的!谁也不许碰!”

  姜湛额上渗汗,吃力地制住于幸兰。于幸兰手中的剑乱砍,就要劈向玉纤阿。幸好在此时,成渝终于现身,蹲在了玉纤阿旁边去看范翕状况。

  而于幸兰看到成渝现身,更加目眦欲裂:“成渝!你也是知道范翕背着我和这个狐狸精勾搭的对不对?!我就说怎么好久不见你,原来你在这个女人身边!”

  成渝看也不看发疯的于幸兰一眼,他一脸凝重地将手搭在范翕手腕上,神色微变。姜湛控制于幸兰控制得分外辛苦。姜湛抓紧时间问:“范飞卿怎么回事?”

  习武之人多少懂一些脉象,成渝喃声:“公子脉象这么紊乱,恐是反噬……”

  当机立断,回府就医!

  ——

  于幸兰和姜湛折腾着最后才赶到范翕府邸,里面已经仆从侍女们进进出出地忙碌,守了一院子医工。因范翕状况不好,疑似什么反噬,成渝先带范翕回去。而范翕又不肯放开玉纤阿的手,玉纤阿便也跟着走了。

  于幸兰到府邸时,她沉着脸站在卷帘外,看里面医工跪在床边,那个侧影纤丽的女郎仍陪在范翕身边。

  于幸兰气得就要冲进去,姜湛拽住她手:“表妹,不要胡闹了!”

  于幸兰扭头,双目赤红:“是我胡闹么?你看不出来那个女人已经登堂入室了?你让开,待我杀了那个玉女,我亲自照料范翕!”

  于幸兰手中的剑一扬,差点挨上身后的姜湛。姜湛向后一躲,避过了无眼刀剑,却放开了于幸兰,看她提着剑大步闯入内舍。姜湛心里一叹,连忙跟上。却是于幸兰脚才踏入门槛,就有卫士拦住了她。

  隔着朦胧屏风,玉纤阿声音在内:“公子病重,不该见血光。于女郎带器入室恐不妥,请女郎止步。”

  于幸兰:“病重?待我杀了你,我自会去宫中为他求御医!”

  她盯着拦住她的卫士:“让开!”

  卫士们齐齐堵在她面前不让她进去:“女郎见谅。”

  于幸兰霎时被气得浑身发抖,她连说:“好好好!你们上下沆瀣一气,都帮着范翕瞒我。放我进去!”

  卫士们不动。

  于幸兰握剑的手发抖,她红着眼瞪着这些人,只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她气得胸脯起伏,腮帮紧咬。她眼中看不到范翕吐血的样子,只看到范翕和那女郎相依偎的亲密。于幸兰怒声:“你们若不放我进去杀了她,我今后再不登你们府门!待范翕醒来,我也不饶他!”

  卫士们仍然拱手,却不肯放于幸兰进去。

  于幸兰气得一把扔了剑,冷笑一声掉头就走。姜湛看她如此,本还犹疑着想留下看看范翕的病情如何,也被于幸兰一把拽走。于幸兰骂他:“窝囊废!人家有佳人照顾,需要你关心么?病死了才好!他胆子真大,在我眼皮下还敢找女人……”

  姜湛硬是被于幸兰拖走,远处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行了,你发火别冲着我。你就是脾气这么坏才让范飞卿背着你……”

  ——

  于幸兰走了,府中清寂了,范翕的状况却仍是不见好。

  玉纤阿初时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小心眼气得吐血,想他吐完了胸口闷气就好了。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他气急攻心,各种情绪压上心头,一时控制不住吐了血,就再停不下来了。他之前一直服用的虎狼之药撑着他的身体,而这一吐血,药性反噬出来,之前被一直压着的身体的各种糟糕状况,便全都被引了出来。

  虎狼之药的反噬,按照范翕的计划,本应在他停药之后再反噬。如今提前到来,数症并发,他就一下撑不住了。

  多亏成渝一路上护着他的心脉,范翕才能撑到府中等来医工。

  医工忙活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他从生死一线上拉回一条命。医工们出了汗,精神紧绷。两个时辰后,范翕便开始发烧,烧得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然而这个期间,他手一直扣着玉纤阿的手,也不闭眼,就盯着她。

  他已经不吐血了,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发烧让他四肢无力、精神衰弱,然他俊雅面容微微扭曲,抓着她的手,乖戾十分,声音哑得无边:“你不是唱姑苏小曲给我听么?你不是和我私定终身么?你不是说无论我如何你都陪着我么?你和我相许终生,这都不是我编的,不是么?”

  玉纤阿哽咽:“是,是。我不嫁其他人,我真的不嫁。我和你发誓,我若是嫁人只嫁你。”

  范翕咳嗽着,喘息喘得如古稀老人一般艰难。他的长发如墨散在面颊上,贴着瘦削颧骨。他目光执拗而阴鸷,盯着她不放:“我如何才能信你?”

  玉纤阿搂住他,又哭又叹:“我一直守着你,你放心吧,我不走。”

  范翕吃力地坐起,玉纤阿连忙扶他。他已病成这个样子,他稍微动一下,外头跪着的医工们就胆战心惊,唯恐这个虚弱的公子再次吐血。心肺弱成这样,哪里还禁得住他再吐血?

  而范翕就在所有人惶恐的眼神中坐了起来,手指一划撕开了自己衣摆一角的一道布料。他用布料将自己和玉纤阿的手绑在一起,绑了死结。他阴森森道:“你不能离开我房舍半步,你若是走了,就是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我就死给你看。”

  玉纤阿怔住,看他俊容乖戾阴沉,一目不错地落在她身上。她此时哪里还有躲开他的想法,满心都是这个让她操碎心的冤家。玉纤阿鼻尖发酸,将他僵硬无比的身体搂入怀中,她用手盖住他眼睛。

  玉纤阿哽咽着:“我不离开你,半步也不离。”

  ——

  范翕是真的离不开玉纤阿。

  他得到了玉纤阿的承诺,就在她怀中晕了过去。医工说他早该晕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撑着与她说了那么一大段威胁的话。玉纤阿心里叹气,他倒在床上,奄奄一息,她低头拿帕子不断为他擦脸。

  他烧得厉害,面容脖颈都呈不正常的红色,昔日红润的唇也被干得发白发裂。

  玉纤阿一手被他用布料和他绑在一起,另一手便拿了侍女递来的湿帕子,为他不住润唇,擦面。

  待他稍微睡了过去,她靠着枕,听医工说公子翕状况仍然不稳,仍需要好生照料。玉纤阿疲惫地让人都出去,众人见了范翕这样子,也不敢放玉女去休息。玉纤阿就指挥成渝,稍微将二人手腕绑在一起的布条换得长一点。

  她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哪能真的在他床上和他日日夜夜待在一起。

  成渝动作的时候,玉纤阿一度以为范翕会惊醒。她做好了这个准备。范翕确实被惊醒了,成渝一碰他,他就睁开了眼。但他目光中倒映着女郎熟悉而美丽的面容,他眼神发虚,恍惚地盯着她。

  玉纤阿柔声宽慰他:“公子,没事的,我还在这儿。”

  她声音低柔,语气温婉,本就极易让人生起安全感。她这样哄了范翕几遍,范翕就重新闭上了眼,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待成渝出去,屋舍中只剩下她二人,姜女在屏风外问:“女郎,这几日,是不是该将你的洗漱物件都搬来?”

  玉纤阿低声:“嗯。记得帮我刻字。”

  姜女:“……哦。”

  待所有人都出去,已到了三更天。玉纤阿靠坐在榻上,低头望着范翕。外面的医工们轮着岗,再过半个时辰又要来给范翕换药。按照医工们的说法,那虎狼之药的反噬极为厉害,不小心照应,随时都有危险。

  玉纤阿轻声叹。

  她手指轻轻抚摸他沉睡着的面容,一时心事重重,担忧他何时能清醒过来;一时又有点放松,因那虎狼之药的厉害,终是被逼了出来。若是范翕再用下去,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状况。

  她手抚他面容,想着白日时的突发意外,想到他拉着她手腕执意不放的模样。

  他是这样固执的人。

  明明他自己和于幸兰那样,他偏见不得她和旁的男子稍微亲密些。他要求她必须爱他,他如小孩子一样天真犯傻,在他眼里,如果你不肯爱我,那我就去死。我若是死了,看你会不会心疼后悔。

  “你不爱我我就去死”。这是小孩子才会用的威胁大人的话。

  但是范翕偏偏如此。

  多么吓人的强烈的情感。

  她真是又怜他,又爱他,又恼他。

  ——

  玉纤阿照顾了范翕几日,他一直昏昏睡睡,萎靡虚弱。外界一切事务自然无法理会了,他每日能睁开眼的时间都不多。而就是睁开眼的片刻时候,范翕都花费在了和玉纤阿的争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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