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第45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古代言情

  范翕日日都觉得玉纤阿一定痛苦十分,他心里既恨她,又嫉妒她和奚礼。他只要想到她和奚礼在一起,就嫉妒得发疯,控制不住自己要拆散他们折磨他们的心。若不是范翕病得厉害,他都想夜探玉纤阿的屋舍,去欣赏玉纤阿满面含泪的模样。

  可他痛快时,心里恨意更重了。

  范翕这连续病着,一日比一日瘦削,吴宫的主君都关心无比。公子王侯们送来了许多礼,来探病了一二次。吴王后派人问了公子翕几次后,在自己的女儿九公主奚妍向自己请安时,吴王后打发奚妍代替自己去公子翕那里探病。

  而听到公子翕的名字,原先一直有些不甚情愿的奚妍,这一次却答应得分外痛快。

  奚妍出了王后的宫,浩浩荡荡的宫女们托着名贵药物们跟在公主身后出来,候在宫殿外的玉纤阿吃了一惊。奚妍对玉纤阿笑道:“我母后让我去公子翕那里探病,玉女跟我一起去吧。”

  玉纤阿一怔,垂目:“奴婢身体不适……”

  奚妍打断她:“没事,走吧。我看自你们吵架后,你一直闷闷不乐的。去看看他吧,我等着你二人和好呢。公子翕马上就要离开吴宫了,你打算和他这样吵着离开么?”

  玉纤阿心想哪来的机会呢。

  她现在都不知道前路如何啊。

  但因玉纤阿不愿和公主多说自己和范翕的事,奚妍坚定认为二人只是小打小闹,玉纤阿又只是一宫女不能拒绝公主,到底,她被奚妍强行带走,一同前往公子翕宫舍拜访了。

  奚妍公主来见时,范翕正缠绵病榻,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乱七八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反正不太愉快。他在噩梦中出了一身冷汗,冷不丁从梦中醒来,正见泉安慌慌张张地揭开床帏,俯身想探查他的情况。

  范翕虚弱地说:“准备刺杀我?”

  他醒了,泉安脸上的慌张色却还不消散。泉安道:“公子又在开玩笑。”

  范翕扶着榻缓缓坐起,病容憔悴,长发汗湿贴面。衫子也湿了,他浑身腻得难受,提不起劲。但是泉安面上的慌张色太明显了,范翕忍不住问:“你到底何事?”

  沉吟一刻,泉安斟酌着慢慢说:“公子,九公主来探病。”

  范翕手撑着额,手背青筋淡淡。明明很累,他态度仍温和的:“不见。”

  九瓣莲花灯架旁,泉安仍然垂手立在榻前,不走不动。

  果然过了一会儿,低着头的范翕想到了九公主是谁,他蹙着眉,一下子不和气了。范翕面无表情地问:“玉纤阿是不是跟着那公主一起来看我笑话了?”

  泉安:……怎么能说是看您笑话呢。

  但是他只能干干地笑了一下。

  范翕呵呵笑。

  他问:“她情形如何?是不是也憔悴了很多?”

  泉安回答得很妙:“这个……‘也’字说得蛮有灵魂。”

  据他所观,玉女明丽温婉,虽身着宫女衣裳,立在九公主身边,她人却如月华一般皎洁光华,流光溢彩。她那样美丽,一进宫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去了。公子非要说人家憔悴……憔悴大约看不出,泉安觉得玉女过得分外滋润,压根没有公子想象中的那般凄惨。

  被范翕瞪眼,泉安低声:“公子还是自己看吧。”

  范翕咳嗽两声,靠着腰后软枕嗤声:“谁要见她?她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哪来的脸面让我见她?”

  范翕顿了下:“升帐,我要见九公主。九公主难得来一趟,我自然不会不给她面子。”

  泉安正要出去回话,范翕又叫住了他,踟蹰了下后说:“让公主稍等一段时间,容我沐浴更衣。”

  泉安吃惊:“见玉女实在不必这样兴师动众吧?”

  帐外风拂,院中花香丝丝缕缕钻入舍内。泉安开口后,范翕的目光冷冷瞥来。

  泉安连忙改口:“公子自当以最好形象见公主,是仆狭隘了。”

  泉安心里长叹——要命啊!

  要是公子看到玉纤阿光华满目,好似还丰润了些,两人分开后公子缠绵病榻,玉纤阿却容光焕发……公子还不得更疯了不可?

  成渝在外将屋内的全部对话都听清楚了,泉安出来吩咐侍女准备公子的洗漱衣物时,成渝跟在泉安后头。待泉安忙完了,回头看成渝一眼。立在廊口悬挂灯笼下,成渝迟疑着问:“公子和玉女,不是……情断义绝了么?”

  “眼下这是,哪门子的情断义绝?”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的“情断义绝”,哈哈

第50章

  公子翕真有意思, 接见个九公主而已, 他用上了“升帐”这个词。通常这个词, 用作将帅部署战局之用。对公主这样的人用此词,胡言乱语,可见此次病得确实不轻。

  泉安回答完成渝的问题,出去将公主一行人迎进时,便是这样想的。泉安自幼跟范翕一同长大,范翕对自己人倒不藏私, 泉安与他一道学四书六艺。不敢说学识渊博, 泉安的文化程度,至少是远比玉纤阿一流强得多。

  九公主是代吴王后来看病的。奚妍本人跟随泉安去探望病人,王后派来的托着名贵药材等重礼的宫女们便留在了宫苑院墙间候着。王后这大手笔,看得泉安都暗自咂舌, 不知王后是否有求于自家公子。

  同时泉安又悄悄打量那跟在九公主身后默默行着的玉女。寻常宫装, 非常姿容。此女垂目而行,身量气度都脱俗无比。也就九公主这样的单纯人能容得下这样的美人是自己的侍女,换作宫中其他王姬,侍女美如仙娥, 王姬早就坐不住了……

  玉纤阿察觉到泉安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抬目回望去。依然是那样清渺含愁的杏眼,黑滴滴的,惹人万般怜爱。玉纤阿好似全然不在意自己先前和范翕的闹僵一般,面对泉安,她还微微笑了一下, 温婉十分。

  泉安面无表情地别开眼:……看看人家这心态,这段数。

  觉得公子搞不好要输。

  玉纤阿跟随九公主入了公子翕见客的大堂,公主跪坐于客位,玉纤阿坐于客位斜后侧,紧跟着公主。侍女们进来为公主倒了茶端了点心,竟是姜女领人来的。玉纤阿眉轻轻一挑,看向那领着侍女为公主端点心的姜女,听姜女轻声解释公子一会儿就到,请公主稍候。

  玉纤阿看姜女井井有条做这些,不复往日的焦躁和慌乱,她心中不觉叹息。想范翕真是好手段,将一个爱慕虚荣、头脑简单的毫无内涵的美人,训练成了这个样子……难怪泉安明明只是他的仆从,但泉安走在外面,若说是谁家贵族郎君,也无人会质疑。

  范翕好手段。她在这方面比不过范翕。

  玉纤阿有些自嘲地笑。他始终是公子,她哪里比得上他。目前被他困于此境,进退不得,玉纤阿都不知他离宫后她会如何,他是否对她留有后手……今日或许可以试试范翕的态度。

  玉纤阿便是如此,哪怕与范翕翻了脸,她该琢磨的时候,仍然不掉链子。

  公子翕的侍女们退下后,九公主回头,幽幽望了一眼玉纤阿。见玉纤阿目有隐隐愁绪,奚妍暗自打气,更觉得自己此行是必要的。但是四下观望这大堂,奚妍又有些气馁,有些不自在。就……何至于此啊?她与公子翕又不熟,听说公子翕还病着,他何至于在大堂接见自己?

  奚妍乱猜着,想莫非是为了见玉女?若是如此,她倒有些真心为玉女高兴。竟得一位公子这样看中。

  “九公主久等了。”奚妍乱想着时,听到了温雅的男声,她连忙起身相迎,见公子翕唇角噙笑,从外缓步入舍。

  看到范翕,奚妍愣了一下。这位公子峨冠博带,腰系琛璃,冠袍甚华,缓缓由外而入时、向公主拱手时,奚妍闻到他衣袖间的沐浴清香。再看他发梢,隐有些湿。他温润的眼眸清水三千,静静望来。如此仪容,奚妍不觉心跳快几分。

  ……竟还沐浴焚香。

  公子翕如此讲究啊。

  奚妍红着脸跟范翕互相行礼,双方入座后,奚妍大着胆子看了范翕好几次。她暗自纳闷,只觉得这位公子面色是有些白,但身量气色看起来都挺不错,与她轻声细语地说话时也如往日般让人如沐春风。这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玉纤阿则在公主身后,随公主一起起身相迎公子翕。她低头看到他的云袖鞋履,便能想到他仙人一般出尘姿容。玉纤阿心跳变快,怔怔低着头。

  范翕含笑与奚妍说话,眼尾余光时而不动声色地掠过奚妍身后坐着的玉纤阿。见无论他与公主说什么,玉纤阿都如寻常侍女一般,头都没有抬起过。自他进舍,她根本就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她如世间最为守礼的宫女,怕公主误会,任何俊美的郎君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眼下范翕和奚妍说话,玉纤阿就将自己完全当做透明人。偏偏玉纤阿气质柔婉,不夺目,她不吭气静坐时,并不会让舍中说话的人不停看她。

  只是范翕心里生恼:她何以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果真是绝情之人!她果真对他虚情假意,心里从未有过他!她心里只有得不到的奚礼,对他这样上赶着送上去的,她嗤之以鼻吧?

  不,如她这样心机的人,她耍心眼都是不动声色的。她若真的毫无想法,今日就不会跟随公主来见自己。

  范翕心中气得,觉得自己胸口气血翻涌,又想吐血了。他暗自忍住,提醒自己不要多看玉纤阿,不要多想她。范翕端茶间,向帐后站着的泉安使个眼色。泉安懂了,悄悄退了下去。一会儿,一个侍女在大堂外轻声道:“公子,您的药好了。”

  因堂门关着,侍女并不敢主动进来。

  而此时屋舍中,作为仆从的,只有玉纤阿一人。范翕的目光含着笑,赞许地想果然泉安懂自己的意思。他见玉纤阿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门口,将门打开。那堂外侍女见到门开了,松了口气,就要将放着药碗的托盘递向玉纤阿,自己退下。

  这正是范翕交代的意思——他要玉纤阿将药亲自端给他,他要近距离欣赏她服侍他。

  但是玉纤阿似早有预料,她向门框边轻轻侧了下身,不等侍女开口请她端药,玉纤阿已主动柔声:“请进吧,公子的药自是身边人亲自看着,想来才放心。奴婢不敢越俎代庖。”

  被范翕委以大任的侍女一愣,当即感觉到舍中公子凉飕飕的目光如箭一般刺向自己。侍女欲哭无泪,只好自己去端药进屋。

  而舍外廊下,姜女踮着脚欣赏玉纤阿在门口“欺负”那侍女,姜女哼了一声,拍拍胸口:幸好我躲得远。我就知道玉纤阿和公子翕过招,旁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而舍中,玉纤阿回到了奚妍身后坐着,范翕喝了侍女递来的药。低着头的玉纤阿听到奚妍疑惑的声音:“公子,你怎么喝了药,脸色反而更不好了?”

  玉纤阿唇轻轻勾了一下。

  而她这无声偷笑,被一直盯着她的范翕捕捉到,范翕更是气得倒仰,想玉纤阿果然是来看他好戏的。

  奚妍却是觉得玉纤阿太低调,太不上道。奚妍好几次将话递给玉纤阿,指望玉纤阿主动接话和公子翕说话,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看那二人和好。但是玉纤阿装着无知,始终不肯接话,奚妍回头瞪了这个有主意的侍女一眼。奚妍却觉得也许玉纤阿是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与公子翕眉来眼去,自己这样善良的女君,要为她着想。

  于是本就和公子翕面面相觑无话可说的奚妍主动避让,说自己想赏公子宫中的花。范翕这样和气,当即让侍女带公主去看花。临走时,玉纤阿本跟着奚妍,奚妍好似无意般提到:“对了,我母后送来给公子的药,需要登册记好。玉女你去协助公子那边的人将药材记好收下吧。”

  玉纤阿看了公主一眼,轻声说了“是”。

  于是公主去赏花,玉纤阿带着公主带来的那些宫女去找泉安,好将药材收入库房。宫女一一在廊间端着药材行走,玉纤阿也跟随在旁侧,小心嘱咐她们要当心,不要摔了这些名贵的药。春日阳光穿过树缝,斜斜落入廊口,如水波般一重重,浮照着那行在曲折长廊中的貌美女郎。

  玉纤阿走过一影壁时,脚被石子绊了下,差点摔倒。她心有余悸,让侍女们先行,她缓缓跟上。侍女们不疑有他,将玉纤阿落在了最后。玉纤阿靠着影壁歇息时,影壁后方伸来了一只手,将她拖了进去。

  玉纤阿:“……”

  某人狗改不了吃屎,拉她的方式一如既往。

  她唇角稍微弯了弯,人就被拖拽着,硬被扯进了一间净室。她刚被拖进去,门就被砰地关上。而她人被一甩,跌靠在了墙壁上。玉纤阿手抚起伏不定的胸口,惊愕抬目看向屋舍中的另一人。

  那人冷声嗤道:“装模作样给谁看?你故意落到最后方,难道会没想到我?”

  净室窗子透过的光照在门上,靠着门的郎君,玉冠银钩,面容雪静,自然是范翕。范翕看玉纤阿这般做戏,心中只厌无比。偏他这样说了,玉纤阿仍不改动作,她声音仍然温温柔柔的:“公子将自己看得太重了。我性格本就如此,不是单为公子你改变的。”

  范翕脸冷下去。

  他真想掐死她——

  他走过去,恶意无比地勾她下巴。他俯眼观察她,长长的睫毛都要落在她面颊上一般。玉纤阿有些僵硬,闻到他近距离下的气息,只觉得他不该靠自己这么近。范翕却好像没有多想一样,他只是在盯着她看她脸色。看她面容红润,身段纤瘦婀娜,眼睫眨呀眨如密雨一般。她不解地看他……

  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失魂落魄的受伤样子!

  他觉得她过得分外好!

  在玉纤阿不解中,见这个有病的公子不光盯着她的脸看个没完,越看他脸色越难看。他还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玉纤阿惊愕僵硬时,这个明明说过与她情断义绝的年轻公子抱着她的腰身,将她抱离地面。

  玉纤阿脸红,咬牙推他肩:“你疯了!放开我!你又要干什么?”

  她暗自恐慌,想他不会是见她对他太冷漠,他又失心疯了,事后想想还是觉得他吃亏了,所以要来强了她吧?

  不理玉纤阿的挣扎,不顾她捶在他肩上的手。范翕紧紧搂着她,如同往日情深那般……却是托着她的腰身,将她颠了颠。

  颠了颠。

  然后范翕垂目,评价道:“胖了。”

  玉纤阿愣住了:“……”

  他说她胖了?!

  她胖了?!他非要抱她,就是为了判断她没有胖?而且……玉纤阿面红耳赤,竟有些慌地想难道自己真的胖了?

  范翕将发怔的玉纤阿放回地面,他却仍不放过她,将她压在墙上。范翕恶狠狠地扯着她下巴,玉纤阿下巴吃痛,目中含水仰望来。见范翕脸近与她贴着,他阴声:“你怎会胖了?”

  玉纤阿自然不肯承认:“我并没有胖。请公子离我远一些。”

  范翕道:“奚礼走了,你为何不为他伤心,为何不为他难过地吃不着睡不好?你怎能还将自己吃胖了?你怎能过得这样好?你一点不心痛么?他离宫时,你都没有夹道去送,都没有偷溜出九公主的宫去私会他。他在你心里,就那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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