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nax
对上这一对眼睛,很难有人摇头,再说许元姝也不打算反对,她道:“都听你的,我也觉得这儿挺好。”
她环顾了一圈,道:“屋子挺大的,若是还在长乐宫,一间屋子里要是挤了这么多人,我该头疼了。”
皇帝的笑容里带了点炫耀,“你可真会说话,皇帝的寝殿叫你先占了去,还是还不满意,也就只有太和殿了。”
许元姝笑了两声,皇帝起身道:“我去看看折子,你好好歇着。”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才想起什么事儿似的,道:“对了,太后搬去太庙边上思念康平帝了,前两日孩子洗三,虽然没办,不过她们都送了东西来,我叫张忠海收了。”
许元姝嗯了一声,皇帝这才离开。
到了下午,许元姝又睡醒一觉,叫宫女合上她前头的隔扇门,这才叫了张忠海来。
临近年底了,许家虽然亲戚不多,不过也还是要走的,再说皇帝升她当皇贵妃的旨意都下了,她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想必这两日许家的门槛都要给踏矮了一节。
张忠海笑眯眯的,言语里满都是笑意,“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婢方才斗胆去认了认小主子,那长得是真好。”他又笑了两声,“奴婢虽然识字,不过也没什么学问,也就两个字儿了:真好。”
许元姝给逗乐了,她笑了两声,问道:“就冲你这两个字儿,去甘巧那儿领个大红封去。”
张忠海又行礼谢恩。
许元姝问道:“宫里娘娘都送了什么?你比照着差不多的都夹在年礼里头。”
张忠海想起皇帝的话来,一五一十都说了,还有几句是学着皇帝的语气说的。
“陛下嫌弃那些东西都华而不实,不是摆件儿就是绣了硬的扎手图案的肚兜,摆件儿没有内库的好,肚兜也穿不成,就叫奴才收了。又说等布料放上两年朽了,就都扔了别占地方。”
许元姝笑了两声,道:“就照他吩咐的做。明儿你去我家里一趟,看看他们过年怎么安排的,还有叫我祖母还有弟弟别担心,我这儿一切都好。”
其实前两日她也叫人回去过一趟,不过那会儿她宫里得力的几个人都走不开,用的是宫里专门传讯的女官,现如今腾出手来,自然是要叫亲近的人去一趟,好安祖母还有志哥儿的心。
张忠海应了声是,道:“陛下洗三那一天还差施公公去了一趟,赏了不少东西,给您弟弟又升了一级,现如今他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了,从三品。”
许元姝觉得有点上头,志哥儿是九月的生辰,过了年勉强才十二,虽然她也知道这指挥同知是个虚职,可是再往上升就剩下一个位置了。
锦衣卫的指挥使,真正的天子心腹,美好的说法是皇帝手里的刀,不好听说法,就是皇家走狗。
皇帝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猜。
“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许元姝轻轻道。
当了宫妃的弟弟,明显是没法正常科举当官了,去锦衣卫里头也是条好路子。
锦衣卫只听皇帝的指挥,那指挥使的人选一定要非常亲近才行,前头的指挥使是皇帝的奶兄,现在的这个是锦衣卫里自己提拔上来的。
那她的兄弟自然也是可以的。
许元姝躺了下去,依照现在这个速度,若是志哥儿也愿意,等她……等她当了皇后,志哥儿就能升上指挥使了。
第429章 穷途末路
月子里孩子一天一个样子,许元姝又是头一回当母亲, 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 就是孩子睡觉,她也能一动不动靠在那儿看上两个时辰。
更别说睡觉的时候还会翻翻身, 再吐几个泡泡, 那就更有趣了。
再加上皇帝拦着不叫见人,等她回过味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年夜。
太后搬去宫外,新罗两位王女也去了王府,宫里越发的安生。
她原就想过这样的日子。
许元姝整个人都泡在大澡盆里, 甘巧拿丝瓜络给她轻轻的擦背,许元姝搓了搓胳膊,还好不太脏。
月子里虽然不能洗澡,不过天天换衣裳, 被褥也是天天都换的,加上太医说她底子好, 生了孩子差不多十天, 就能擦身了,再者隔上两三天再用豆面揉一揉头发,洗一洗头油,所以整个人还算干爽。
泡了小半个时辰,许元姝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
回到屋里,她就看见皇帝趴在床上逗孩子。
这姿势叫人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怪不得你把人都撵了出去。”许元姝笑道:“若是叫人看见陛下这幅样子, 怕是一点威严没有了。”
皇帝翻身坐起,道:“养孩子要什么威严。”
他上下打量着许元姝,道:“生完孩子,你倒是越发显得娇嫩了。”
许元姝轻笑,“难道不是吃胖了撑圆了?”
“你现如今也学会口是心非了。”皇帝拉着她的手,叫她也在床边坐下,先是捏了捏她的手,又去揉了揉肩膀,又去量了量她的腰,道:“的确是圆润了些。”
“可是撑圆了?贵妃娘娘怕是没见过什么叫做圆?贵妃玲珑有致,离圆还差着老远。”
这话本质上没什么错儿,可只说玲珑有致不行吗?非得加个圆润,许元姝轻轻推他一下,“快别逗孩子了,人睡觉呢,你睡觉的时候被人吵起来,你还能开心?”
皇帝看了她一眼,“那也要看是为什么被吵醒,又是被谁吵醒的。”
许元姝笑了起来,眼神一转,就看见桌上的东西,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
“这是什么?”
皇帝扫了一眼,忽然坐直了身子,“你的印。”
许元姝一边走一边道:“怎么才一个?”
皇帝仿佛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答。
许元姝开了匣子,拿出来掂了掂,道:“这次可是实心的,是足金的?”
皇帝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斜着眼睛看她,道:“这次实打实的足金——”他一边说,又拿出纸张跟印泥来,拓了个印之后道:“你看,皇贵妃之宝,皇帝的字儿,你这是天底下独一份。”
许元姝笑着埋汰他,“人家的宝印上都是书法大家写的字儿,到我这儿怎么就随便找个人写了呢?”
皇帝气得去挠她,许元姝一边笑一边躲,一边还不忘了继续说,“再者我这还没正式册封的,我现在还是贵妃,我的贵妃宝印呢?陛下也太会打算了,原该两个印的,现如今只剩下一个,却还要来表功,好像是我占便宜一样。”
许元姝逃到床边上,终于被皇帝扑住了,两人叠在一起,许元姝头一偏,微微喘着气道:“前头还说内库随我取用的,可如今连点金子都舍不得,可见当初不是真心的。”
皇帝气得想拍她,可又记得太医说过生完孩子难免体虚,虽然底子好,也得好生养着不能劳累,又见两人闹了这么一小下,她头上就有汗了,可见还是气虚,所以皇帝这手抬起来是拍也不是,放下又不甘心。
许元姝笑了起来,伸手拉着皇帝的胳膊,用劲儿拉了下来,道:“你给我再打一个贵妃的金印,我就不生气了。”
因为离得太近,皇帝瞪着眼睛看着一点都不吓人,不过许元姝还是上前捂住了他的眼睛,道:“孩子在呢——”
“那你该去捂孩子的眼睛。”皇帝打断了他,“你捂着我的岂不是掩耳盗铃。”
“你压着我我怎么过去?”许元姝手没松,又道:“再者捂着你一只手就行了,捂孩子得两只手呢。咱们可是得了一对儿龙凤胎,陛下忘记了不成?”
两人正说着,那边孩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皇帝心头才涌上点不好意思,孩子又哭了起来。
两个一起哭,“别是饿了吧。”皇帝急忙坐了起来,又去拉许元姝,道:“你也端庄些,当着孩子呢。”
许元姝瞪他,“原先你嫌我冷淡不说话,现如今又觉得我不端庄,可见什么话都是你说的,生了孩子你就——”
皇帝又要去捂她的嘴,许元姝躲开了,扬声道:“甘巧,孩子饿了。”
这下皇帝就没什么动作了,只坐在一边轻轻拍着孩子,不过一双眼睛倒是落在了孩子的母亲身上。
等喂过孩子,甘巧带着奶娘出去,皇帝余光扫了一眼许元姝,很是正经的问,“你还要不要贵妃金印了?”
许元姝往皇帝身边挪了挪,“要的。”她去拉了皇帝的手,“还要你的字。”
皇帝矜持的笑了。
今年宫里没安排什么外命妇内命妇请安行礼的仪式,只是叫各家的人去各家宫里请安就算完事儿了。
外命妇议论起来,说的虽然是羡慕,不过言语里却是满满地酸意。
“许贵妃得了一对龙凤胎,头胎就生了两个,难免身子有所损伤,是该做双月好好的调养一下的。”
“谁说不是,不过陛下有意封她皇贵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养好身子,可千万别耽误了册封典礼。”
“若我是许贵妃,听见要封赏的消息,怎么也好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宫看一看,毕竟是龙凤胎,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也等不了多久,得了龙凤胎呢,这么大的福气,若是我……非得把全京城的人都请来不可。”
皇帝自然也是开心的,等孩子满月之后,又有太医看了,说身子健康,皇帝心中那点担忧总算是去了不少。
他下旨免了明年三成的赋税,又在京城施粥,从小年夜开始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
“不过一个宫女生的贱种!”
观心殿里,太后怒气冲冲地诅咒道。
这儿靠近太庙,风也大,虽然屋子里烧得暖暖的,可跟慈宁宫相比,差得太远了。
慈宁宫是太后荣养的地方,外头还有专门的小花园,周围是太妃太嫔们陪着。
可观心殿呢?
旁边是太庙,里头放着列祖列宗的灵位,这是大祭祀时候,给来祭祀的内命妇住的地方。
又或者……是惩罚。
“娘娘。”宋妈妈轻声劝慰道:“皇子跟公主是陛下的孩子,再者他们出生的时候,许氏已经是贵妃了,陛下还下了升她做皇贵妃——”
太后啪的一拍桌子,“你非要跟哀家顶嘴不成!”
“娘娘,您想开些——”
“你叫哀家怎么想开?皇帝把哀家丢在这等地方,寝宫还没有以前的净房大,哀家从进宫到现在,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还不如当初——”
当初怎么样?太后没说,宋妈妈听得心惊胆战。
太后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轻声道:“她不能当皇后,她这样的性子脾气,又生了皇长子……她要是当上皇后,没人能把她拉下来。”
“太后娘娘。”宋妈妈跪了下来,道:“您是太后,可皇帝不是您肚里生出来,纵然是母子,也得细心维持着,您这样陛下如何跟您不离心?”
“滚!”太后一脚踢了上去,“你一个当奴婢的,哪里来的胆子敢在主子面前撒野?”
宋妈妈一个踉跄朝后倒了过去,太后站起身来,一边往内殿去,一边喃喃自语道:“傅氏、魏氏、齐王郡主、新罗王女,还有宫里的荣亲王,拿着哀家的东西也不办事儿!还叫她生下一对龙凤胎,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活该被废!”
过了小年夜,宫里的事儿外头的人也都听说了,虽然不知道细节,可许贵妃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太后以思念康平帝为由去了观心殿,这事儿难免不叫人多想。
孩子洗三没有办,满月也没有办,小年夜的时候不管是外命妇还是内命妇都没见着许贵妃,虽然皇帝说是因为太冷,怕她们吹了风生病的缘故,可这难道不是因为体弱?
若是身子健康,谁会连年都不过了?
至于体弱……也就只有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
这么一想……
“太后动手脚了?”
这一点都不难猜,太后原本就对许贵妃不满意,康平帝还在的时候,太后就多有为难许贵妃,后来许贵妃也从来不带忍让的,所以这两位一直有仇。
再者太后思念康平帝?虽然换了两个皇帝,可说白了也就才两年,多数还是康平帝的旧臣呢,当年康平帝还在的时候,两人可是相敬如冰的,对,不是宾,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