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艾草
就算她想下厨,如今还闻不得油烟味,进了厨房便要呕吐……
后园里的菜地早被生儿挑水浇透,她有心拿锄头去翻翻土,规划一番今年要种些什么菜,被裴东明逮住好一顿批评,全然不顾孕妇的心情。
抓狂的收香将这男人拖到房里,拧了好几圈他胳膊内侧的细肉,那家伙不知道是真疼的呲牙裂嘴,还是装痛哄她开心,反正任打任骂,只是不许她动锄头。
她忽然之间发现,完全闲下来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过年的时候裴东明尚有时间陪她,如今春耕开始,还要请人做些农具,酒楼也要在春耕之后正式开业,两下里挤在一起,他忙的功夫多闲的功夫少。
这时候就显示出苏阿爸的先见之明了。
若非有他及早买了头耕牛回来,今年他家的田恐怕要人拖着犁去耕地了。
去年新分了田地的这些人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前未曾种过地的,万事开头乱。
马市的耕牛被抢购一空,大多数人家没有耕牛,翘首期盼着商人能够再去贩一批耕牛来响水,但时间紧迫,这个愿望实现起来太过渺茫,只能壮年劳力下田去拖犁。
也有人家备的麦种不够,市面上的买完了之后便到处去借……还有很多人排队去铁匠家等着买犁铧……铁匠家炉火日夜不断,黑壮的男子在边漠刺骨的寒风之中光着膀子赶工,热火朝天。
一时之间响水城的空气犹如大战前夕透着硝烟般的紧张。
春耕都是不能耽搁的,大部分人家都是起早贪黑的下田去忙。连苏阿爸也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情跟裴东明两人去种田。
两个人都是新手,苏阿爸全凭替人家医治家畜时问到的一些口头指导来与裴东明讨论,裴东明虽然打仗是个能手,但对种田……完全是一窍不通。
一位牧人与一个小商家出来的兵痞子一起朝着合格的田舍翁而努力。
跨领域跨专业的转职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手不够,裴东明只得去营里找燕檀假公济私借了二十个军士前来种地。又因经验全无,他只得去向罗四海求救,将罗家仆人里会种田的健仆请了两个来,忙乱了半个月,好歹将三十顷地种了起来。
至于成果如何,还要麦苗生出来以后才能瞧见。
裴东明在外忙碌了近一月,书香在家发了一个月霉,不觉间添了几斤膘。
苏阿妈原来开出来的孕妇伙食基本是照着北漠孕妇食谱来的,羊乳外加炖煮的大块羊肉什么的,秋芷跟兰萱都是小丫头,这一方面毫无经验,被苏阿妈指派的团团转,也没有发言权。
但罗夫人送来的两帮厨的婆子来了之后,就将裴家厨房苏阿妈一枝独大的格局改变。
这两个婆子精于厨事,寻常席面也就罢了,竟然连孕服食谱也了如指掌,不再像苏阿妈那般天天给书香煮羊肉大骨头来啃,只一日时时有汤水侍候着。
这个时代并非大唐,以丰腴为美。前世许多惨痛的例子告诉她,有好些女人婚后怀孕,借着孕事大吃特吃,毫无节制,结果到了临产,不但孩子太大,只能剖腹,大人也营养过剩,贴了一身的肥膘,生产之后数年还在为了一身的肥肉而奋战在减肥的最前沿。
于是一开始,书香对于苏阿妈那些大肉骨头十分抗拒,又有孕吐为借口,总算能有效的保护身材。
但罗夫人送来的两婆子十分狡猾,每日送到眼前的汤汤水水都十分的清爽可口,就算是排骨鸡之类的清汤,也只有几小块,而非整只鸡或者整块大骨。
苏阿妈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南夏人太过小气,好不容易怀孕一次,也不给炖肉吃,又时时担心书香吃不到肉,让肚里的宝宝受委屈,数次在书香面前唠叨。
书香虽知道老人家一片慈心,但想想那油腻腻的大肉骨头,再瞧瞧两名婆子炖的清淡汤水,终于还是选择了后者,捂着胸口对苏阿妈呻吟:“阿妈有所不知,非是我不肯吃大肉,我现如今是闻到大肉的味道就想……呕……”
苏阿妈只得回去了。
结果书香放松了警惕,就在两位婆子早中晚外加宵夜的汤水侍候之下不知不觉就胖了起来,等到裴东明将田里收拾妥当,酒楼开业准备的差不多,快要开业的时候,某一日回来有空多端详了小媳妇儿一眼,顿时大喜。
——他那向来骨瘦如柴的小媳妇儿经过一番汤水调理,皮光肉滑,粉面绯绯,身上也贴了薄薄一层小膘,摸一把触手滑腻温软,正是他向往以久的手感!
他禁不住上去摸了又摸,不舍得放手。
三月初一是酒楼的开业吉日,酒楼就叫边漠酒楼,牌匾上的字是罗四海所题,字体方正茂密,笔力雄浑,响水军政士绅,北漠大商,各界人物都到齐了,一时贺客如云,高朋满座。
裴东明在酒楼门前迎客,老郭头在后堂清点食材,赵老抠拎着个算盘在柜台算帐,店小二身姿轻捷在各桌之间穿行,酒楼大堂中间的台子上,轻歌曼舞,妙喉轻歌,店中诸人各司其职。
郭大嫂子罗夫人等人今日齐聚在裴家,使了生儿一趟趟去打探,听得酒楼满座,舞姬已经入场表演。
书香顺势从钱匣子里将与裴东明签订的契约拿出来,几人头并头一番研究下来,俱是眉开眼笑。
裴东明这一日回到家,得到了财神爷般的待遇。
书香亲自替他张罗了沐浴热水,伸手去替他解衣,被他拒绝了,她不放弃,又跟着后面要替裴掌柜搓背,这等粗活裴东明哪里肯让怀着孕的小媳妇儿干,三催四催见她依依不舍,还是不肯走,裴东明站在浴桶里半真半假问道:“娘子不肯出去,莫非是想让为夫侍候你沐浴?”
一句话惹的书香俏脸飞,慌忙退了出来。
鸳鸯浴这种事,总容易让人想起一些旧事……
这一日不止是裴东明回家受到了殷勤照料,老郭头赵老抠也不例外。
郭大嫂子这日虽然离温柔还有差距,但已经脱离了以前的彪悍,对老郭头温存体贴的关心了几句,顿时令老郭头受宠若惊,暗暗反省今日自己可有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教她发现了。
他回忆半晌,吞吞吐吐的交待:“娘子我……今日一直在后堂,连前厅舞姬的面儿都没见过……”你不必吃醋了想法子来修理我吧?
郭大嫂子一愣,当场恼了,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你个死鬼,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想要温柔一回真是好难!
老郭头老老实实答:“我真没想前面的舞姬……”
所谓的越描越黑……
本来有心想要提高老郭头家庭地位的郭大嫂子当即偃旗息鼓了,觉得男人还是不能随便纵容,天天敲打着都满脑子不好的念头,要是一个管束不严,肯定容易出事儿。
她当即下定决心,以后对老郭头一定要严加管束。
雁儿向来温柔贤惠,玩文斗不玩武斗。——武斗以她的身体条件,也玩不起。
赵老抠回家之后,被她连连夸赞,又激他今日记帐是否写错了字算错了帐……赵老抠一激动之下,把歌舞团今日的抽成数目都透露给了自家媳妇儿听……听到这个数字,雁儿当场心花怒放了……
于是赵老抠这晚在家中也是得到了雁儿前所未有的热情相待,夫妻鱼水和谐,导致他第二日在柜上算帐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回味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