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妻 第36章

作者:蓝艾草 标签: 古代言情

  没有什么比他相信自己更重要的了。

  裴东明唇边浮上一个冷冷讽刺的笑,“怀香姑娘与我家娘子相识久矣,她如何两面三刀,处心积虑的攀高枝,不如今天当着将军与军师的面,分说一二。”他深恨怀香嘴里胡沁,污蔑书香,竟然连“燕娘子”也不肯叫,打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想法让燕檀休了她。

  要到这时候,连存与左迁才交换一个眼神,相跟着进了房里。贺黑子跟在他二人后面,嘟嘟囔囔:“别是你想攀高枝儿吧?书香妹子要是想攀高枝儿,当初干嘛还要向我老□婚啊?”

  左迁本来已经进得房里了,听到这话,唇边浅笑一闪而逝,原来这小丫头还曾做过这种事?

  燕檀见得这些人进来,本来想要下床见礼,但他此刻伤口又裂,连存已上前在他肩上按住了,“你且坐着。”

  房里本来不大,一时涌进来四个壮年男子,顿显逼仄。

  四个人环顾房内,此刻倒被这房里的凌乱惊住,万不曾料到怀香瞧着是一众姑娘里面最美的,如今瞧起来竟然是最不济的一个。

  连存此刻倒后悔将怀香配了燕檀,真是好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当然这鲜花乃是燕檀。

  难得怀香此刻还能保持仪态端庄,上前去向着左迁与连存福了福,娇声软语请二人坐下。

  二人尴尬的瞧了瞧房里桌上凳上落的灰尘,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响水城年年风吹黄沙,头一日拭擦的整齐的家具,若是刮了风,第二日便落了厚厚一层灰,怀香这房里还是前些日子莲香来的时候收拾了一番。

  “将军,军师,请为我作主,书香与我家夫君眉来眼去,我说了几句,夫君羞恼,便要休了我……可怜我如今已经怀有身孕……我可怜的孩儿……”

  怀香面上眨眼珠泪盈盈,作势要跪了下去。

  莲香这些日子有孕,贺黑子紧跟在自家娘子身后紧张不已,此刻习惯性的喴了一句:“别跪,小心孩子!”喊完了瞧见房内其余众人的脸色,都不太赞成的模样,连怀香的夫君燕檀也一副“黑子你真多事”的表情,懊恼的抓抓脑袋,“我这还不是看在孩子份儿上嘛。”

  这桩婚事是当初连存与左迁共同保媒,如今麻烦上门,连存不由想起书香当初那番警告,小心将来被怨偶们堵在家门口,心中暗暗后悔,要是当初将怀香扔进左迁后院,任其自生自灭,也好过如今。

  左迁家世显贵,如今后院还丢着俩小妾三个通房,对他来说,多一个少一个女人,实在并无区别。

  不过如今不行了,这妇人怀着身孕,没得让将军替燕檀养儿子的道理。

  “燕檀,你瞧着如何?“

  这媳妇儿要不要,还得看他。

  怀香本来是抱屈,下跪的时候目光小心从睫毛间窥着左迁的脸色,见这年轻俊美的将军殊无笑意,也并未阻止她下跪,咬了咬牙,端端正正跪在了他脚边,垂头之时,目光之中是一双鹿皮军靴。

  左迁恨不得将自己的双脚从她目光所及之处挪开,只是当着这一众人等的面,只得强忍着。

  燕檀目光表情,淡漠道:“原本末将就无娶妻的打算,只想保家卫国,难得军师美意,但这美人,实是消受不起,求将军与军师做个见证,今日我便写了放妻书,日子便填在她诞下孩子之时,只等她生了孩子,我便与她再无干系!”

  裴东明摇摇头,“这却不妥,不如这放妻书就写今儿的日子,反正孩子在她肚子里,生下来也姓燕,也少生些波折。”

  万一这女人日夜磨缠,磨的燕檀改了主意,这却不好。

  连存与左迁不觉点头,怀香一听却急了,这是他们这几个人商商量量,转眼就要将自己休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书香大叫:“明明是她行止不端,与我家夫君眉来眼去,你们这些人全然不讲道理,怎的不休了她,却要休我?”

  裴东明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我却不曾亲眼见到我家娘子如何行止不端了?不如有劳怀香姑娘讲讲?”

  一屋子的人都讲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左迁久握军权,连存运筹帷幄,倒从不曾断过家务事,只觉这妇人麻缠不清,可是裴东明一副打定了主意要问问的模样,他二人反倒不作声,由得裴东明过问。

  “她……她以前是林家大少爷书房里的笔墨丫头,有一日……有一日与另一个笔墨丫头争风吃醋,还害得那丫头被大少奶奶打了一顿,卖了出去。她定然……定然与林大少爷有些首尾的……”

  话未说完,裴东明伸臂一巴掌重重打在她面上,顿时她那张引以为傲的俏脸立时肿了半边。

  “贱人!好教你知道,我家娘子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来谏舌?以后我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污蔑她的话,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书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呆呆瞧着他气得铁青的脸色,一时不知是怯是害怕,微微瑟缩了一下,被裴东明察觉,他连忙低下头来,语气不自觉转柔,“娘子别生气,我自然是信你的为人!为夫若是不信你,还能信谁?”

  她目中渐渐滴下一串串的泪来,越滴越多,裴东明手忙脚乱替她拭泪,粗砺的大掌磨得她细嫩的脸皮发红:“娘子别哭了,我是真的信你。真的,不信要不我掏了我的心出来给你瞧瞧?”

  “油嘴滑舌!”书香破涕为笑,将他的大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低低抱怨:“手掌粗死了,擦的人脸疼。”

  “好好,我不再擦了。”裴东明好脾气的笑着,又拿袖子去拭她的小脸上的泪,心疼不已。

  左迁与连存诧异又好笑,只觉裴东明这副模样从未得见,都大睁着眼睛瞧热闹。

  反正这种家宅之事,还是要燕檀来拿主意。

  燕檀眼见这一听了这话,再瞧一瞧那面目肿胀的妇人,心中又酸又涩,嫌恶不止,“罢罢罢,我这就写了放妻书予你,等你生了孩儿,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

  贺黑子自告奋勇:“我来替你磨墨。”在他家房里瞧了一圈,没找到墨,只得往外跑:“且等等,我去买笔墨纸砚。”

  要到这时候,怀香才生出无限恐慌。

  此地荒凉,到处都是驻军,也不知道蛮夷还来不来,近些日子天降大雪,半夜冷的厉害,吃食简陋,日子又难捱,身边早已无小丫头侍候……她以后该如何过?

  可恨书香那丫头,竟然嫁了个蠢笨如牛的丈夫,连她的这些话都听不懂似的,只顾搂着她擦泪。

  转目在房内瞧了一圈,年少英武的左将军与连军师竟然也目带笑意瞧着书香那丫头,连自家的夫君也默默瞧着她,目带沉思,仿佛什么好事都教她占全了,凭什么呀?

  她张了张口,再瞧瞧裴东明的一双大掌,默默将想要讲出来的话咽了下去。

  有些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讲出来,何必争一时之闲气?

  不多时,贺黑子从外面带了笔墨来,又殷勤的将桌子挪到了床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磨好了磨,催着燕檀写。

  “这样的恶婆娘,早日休了早好。跟我家娘子比比,啧啧,真是替她提鞋都不配。”

  连存抚额……疼媳妇儿的眼前就已经有一个让人跌破眼眶了,哪料到还有一个比之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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