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 第108章

作者:vivibear 标签: 古代言情

  她正要挣扎,目光却落在了胸膛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上,心里骤然一悸,难道这是```

  目光渐渐上移,她又是一惊,只见他的肩部也有一道同样狰狞的伤疤。

  “高长恭,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尤其是胸口这个伤口,每到下雨天就会发作,痛苦难当,提醒我这就是救自己心爱之人后的回报。”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仿佛带着深深的哀痛。

  她咬住了下唇,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去,支吾道:“那,那就应该请御医来看看```”

  “不用,你来就好了。”他忽然抓起了她的右手,强迫地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刚一触碰到他灼热的肌肤,她被烫到了一样想缩回手,无奈却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宇文邕,我不是御医,我根本帮不了你。”她的手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只觉得那里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高长恭,你就这么无情吗?”他的手握地更紧,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燃烧着。

  长恭感到自己的手腕已经快要被折断,正想用左手攻击他,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咦?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她停止了挣扎,低声道:“你要我怎么帮?”

  “这样就好。”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似乎被笼上了一层阴影。

  “上次的事情```你以为我不内疚吗?我听到你脱险的消息时,我居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你是我的敌人,可是我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如果要取胜,就该堂堂正正的取胜```”她低低道着,忽然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他肩膀的伤疤处。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惊讶她的举动。虽然尚有警觉,但她那罕见的温和表情和手指间的温暖触感,却令他想在这一刻放下所有的戒备的冲动。

  “对不起,弥罗```”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温柔,只是,只是一瞬间。因为,下一刻,他就感到了脖颈处一阵剧痛,

  在失去意识前,那温柔迅速抽离,最终被一种绝望的愤怒所代替```

  高长恭```

  长恭揉了揉自己的左手,轻轻吁了一口气。刚才怕打不晕他,她差不多是用上了全部的气力。像是不敢确定地,她又摇了摇他的身子,见他一动不动,心里一慌,就去探了探他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不慌不忙地朝外面喊道:“小娥,你进来一下。”

  不一会儿,小娥就推门走了进来,就在她跪倒参拜的那一刹那,长恭也迅速出手将她打晕了。

  “对不起了,小娥。”她轻声道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小娥的衣服,然后端起了一盘菜,低着头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将房门关严了。

  门口的守卫也根本没有起疑心,长恭顺顺利利地出了紫檀宫。

  凭着往日的记忆,长恭摸索到了宇文邕以前的房间。也许是因为以前的主人久未居住,这里也显得格外冷清。所以,她并没有费很多气力便从窗子翻了进去。

  里面的摆设居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似乎常有人来清扫,房间里一层不染。在靠近床榻的案几旁,还摆放着一副精致的弓箭。

  在看到那张暗藏机关的美人图时,她不禁欣喜若狂。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就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了美人的右手,才开启了密道的开关。

  她按柰住激动的心情,如法炮制,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心下一慌,又试了几次,那画像却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她的脑袋里充满了疑虑,为什么这个密道开启不了了?

  “朕早就改了开启密道的方式。”深厚忽然传来幽幽的声音,令长恭的心跳差点在瞬间停止,几乎是僵硬的转过身,只见那个人正斜倚在门口,月色映照出他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她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愤怒,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海啸般地袭来。她目光一转,落到了案几上的那副弓箭,于是她迅速地拿起了那副弓箭,退后了几步,迅速地张弓搭箭,银光闪闪地箭尖对准了他!

  “不要过来,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微微仰首,抬起下巴,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变得愈加暴怒。那样怒不可遏的眼神,如火如荼,炽热灼人。然后,他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她。

  “不要过来!”她断喝,手指蜷紧,弓弦因为她这一拉紧而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咯吱一声。

  他置若罔闻,带着怒火,狂乱而暴怒地一步一步走上前,逼近她,“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我了,射吧,射死我你就能从这里逃离了!”

  “别以为我不敢!”眼看着他愈趋逼近,她慌乱地重复着底气不足的警告,声音陡然拔高。

  他已经走到了面前不足半米处,她的箭尖几乎就要抵到他的胸膛。

  啪!手指脱力一颤,她急剧缩手,弓和箭一起松脱,箭矢落地,长弓也委顿落下。她想要伸手攻击,已经迟了。

  宇文邕已经迫近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连按着她的身体倒退几步,直到她的背脊抵在了墙上已退无可退。

  她用力挣扎着,“放手```”

  “放手?”他冷笑着,同时手上发力,更加紧地压制住她,一翻一拧,

  她在他的钳制下已经无力,手脚俱软只剩表面威严。身为兰陵王,她又何曾尝过这种落败时的屈辱,不由得又气又急,手脚直发抖。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薄唇微起,“高长恭,你就在这里侍寝吧。”

  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的思维突然出现暂停,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她只知道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他的嘴唇重重的狠狠的压在她的嘴唇上,好象要将她揉碎一样。

  她拼命地用尽全力推开了他,想往门口跑去,谁知又被他狠狠拽了回来,侧过了脸,随即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本能的向后仰倒,想避开突来的袭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揪起,未及出口惊声骤然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吞入其中。挟着疯狂怒气欺压下来的唇齿,毫不温柔、毫无怜惜地恣意噬咬着口中的猎物,像要把她身体里的空气都吸干一样的激烈。

  长恭大睁着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内心的愤怒有如爆发的岩浆般冲上了极点,面颊涨的通红,齿间恨恨地想反咬回去,却引来了更加深入狂肆的占有,倾力的挣扎就好象慢慢滚入深海的小石,连涟漪都未留几分。

  压抑了多年的渴望加上满心的怒火,一旦爆发开来,又如何抑制的住?无视身下人儿的挣动反抗,他已经不想再压抑,不想再等待。就让她在今晚,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女人!

  急促的喘息声中,他将她紧紧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耳垂,暗夜的蛊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长恭,哪里也不许去,永远留在我身边…”

  所有人都可以害怕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憎恨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排斥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不爱他,她不可以。

  他要她爱他,他要她意念里的爱,那份灼热得宛如火焰的爱,那份温和得可以包容所有的爱,那份疯狂得可以抛却一切的爱。

  长恭柔软的黑发凌乱的压在身下,面色潮红。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想要叫喊,却被那个人的吻堵的气都喘不过来。天空中冰冷的月色让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就在这时,她忽然只觉得腹中一阵翻腾,一种恶心的感觉泛到了喉间,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宇文邕微微一愣,正在解她衣带的手却停了下来,冷冷道,“高长恭,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长恭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干呕个不停,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却被缓缓松开……

  那个男人,居然用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为她系好了衣带。

  长恭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在迷茫的思绪中,看到了那幽黑如墨的瞳仁中蕴含——深不可测的情感倾盆流泻。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她看到了他的怜惜。

  “你先忍忍,御医很快就来。” 他命令道。

  不多时,御医就匆匆赶来了,在小心翼翼地为长恭诊治了之后,御医一脸笑容的冲着宇文邕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她有喜了!”

  三十一章 囚鸟

  长恭大吃一惊,她看到他的脸,在瞬间被抽去了血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失去了所有的魂魄。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她又孩子了?她居然有孩子了?一定就是那个晚上……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里百感交集,激荡不已,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如果恒伽知道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她居然要做母亲了!那么说,在她平叛高思好的叛军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存在了。

  “的确是件喜事,李御医,你去领赏吧。”宇文邕没有温度的声音将她从最初的惊喜中拉了回来。

  她立刻清楚地意识道,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孩子,或许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现在她都自身难保,这个孩子……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但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李御医谢了恩之后就出去领赏了。房间里就剩下了长恭和宇文邕两个人,空间仿佛被压缩了,气氛莫名地诡异,又寂静得可怕。

  “这个孩子是谁的?”他很想保持冷静,但那无法克制的怒火和妒意焚烧着他,几乎就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长恭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他上前了一步,却见到她充满戒备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并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无意识的激动令他更加愤怒,这个孩子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吗?这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谁?!”他狠狠地盯着她,并抓紧了她的手腕。他自己也不明白,平素的冷静为什么在遇到她之后消失殆尽,这样的自己,连他也觉得陌生。

  长恭只觉得双手被禁锢得死死的,腕骨似乎快要碎裂。咫尺间,那充满怒意的火焰瞬间似乎就要和她一起焚烧。想张口说些什么话,却被极度有限的空气与空间限制着,难以发声。

  在一片混沌之中,宇文邕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想到的一个名字令他的心突地一阵抽痛,那是硬生生缝合心中的伤口时,丝线穿过肉中的感觉。

  “那个人是——斛律恒伽?”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在看到她那震惊的眼神和一刹那的迟疑时,他已心如明镜,照得透彻。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不堪承受的事实比起痛楚来更强大地压迫者他的每一处神经。

  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面部微微有些神经质的扭曲,喉咙一阵痉挛,发出了寒冰一样的声音,“这个孩子还真是命硬,居然这样还能活下来。”

  他的话音刚落,长恭的脸色变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在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向她的敌人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别伤害这个孩子……求你。”

  他忽然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像树木在黑夜中形成的黑色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漆黑。

  “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地出生。”他冷冷地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他不记得是怎样走回去的,一直走到了寝宫的床榻前,整个人虚脱般地摔在上面。

  在暗黄的床榻上躺了很久,很久……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正在为他更衣,蓦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是阿史那皇后。

  “皇上,您怎么就这样睡着了?小心感染风寒。”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替他脱去了紫皮靴。他直起了身子,揉了揉眉角,若无其事道:“哦,只是有些累了,所以就这么睡着了。”

  皇后将靴子放在了一旁,像是漫不经心道:“皇上,听李御医说,您在紫蟾宫的那位新妃子有了身孕?”

  宇文邕眼底一颤,飞快地用平静的神色掩饰了内心的波动,“不错,朕和她在宫外时就认识,也有过……一段姻缘,所以就将她接进宫来了。”

  皇后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臣妾贺喜皇上。”

  在听到这句祝词时,他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一般,竟无法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皇上的些许异常,于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皇上,那齐国昏君毒死了兰陵王,这样一来,我们就减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如今唯一要对付的,就是那斛律光了。”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抬起了眼,“但斛律光却是最难对付的,想让齐国皇帝对他产生疑心,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皇上,”皇后忽然挽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或许,臣妾只需要四句话,就能置他于死地。”

  “什么?”他的脸上略有动容,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令他的情绪降到了冰点,但皇后此时的话又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皇后只笑不语,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宇文邕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果真只有四句话:“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

  “百升即一斛,正影射斛律光的斛,明月是他的字,这两句话暗示了斛律光有心投靠我大周。而高山则暗指齐国皇帝,槲木暗指斛律光,这两句话则是暗示斛律光有谋反之心,想自己做皇帝。皇上,由兰陵王之死可以看出,齐国的这个昏君是个多疑之人,而斛律光和众多佞臣也十分不和。如果将写有这些歌谣的传单,散发到邺城,那些佞臣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定会好好利用,传得满城风雨,那么到时那昏君想不对斛律光起疑心也难。”皇后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却是面不改色。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和赞赏,沉声道:“就按阿云你说的去做。”

  在这一刻,他又恢复为那个精明强悍的一贯的他。

  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春寒料峭,百花丛生,丝丝缟白的雾气游走在潮湿的空气中。那沙沙作响的枝叶嘶哑而无力,为静谧的气氛平添了一分落寞。初春的桃花飞漫在天际,卷融着一阵又一阵清淡的飘香,夹带着雨丝飘进房间里。

  长恭倚在窗边,望着窗外飞舞的桃花,轻轻将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心里泛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辛酸中带着甜蜜,悲伤带着焦虑。一晃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为了这个小生命的安全,她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小鸟,根本飞不出去。

  唯一让她感到些许安心的,就是这段日子宇文邕似乎忙于政事,所以来她这里的次数少了些,并且也再没有做出任何失控的举动。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恒伽的身影,他一定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吧?一定很伤心吧……不过,那样聪明的他,或许,或许会察觉到什么端倪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萌发了一丝小小的希望。

  一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窗台上,歪着小闹袋寻觅食物。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只小麻雀,生怕发出声音将它惊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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