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 第30章

作者:vivibear 标签: 古代言情

  孝琬也没心没肺的跟着大笑,“就是,大哥,这里不就是你和我们,半个美女都没有,你就省省吧。”

  孝瑜露出了你们真是不解风情的神色,正要说话,忽然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阿秋匆匆过来,将长恭叫了过去。

  望着长恭的背影,孝瑜又是微微一笑,“这回也算是长恭的初阵了,虽然有危险,却也是长恭成就功名的好机会,孝琬,你也不想让长恭的才华就此被埋没吧。”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我也知道这个弟弟不是池中物,可是……” 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惆怅,“有时,我真的希望他就这样平庸的度过一生,不要被卷入这个旋涡之中,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孝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孝琬,我们高家的人一出生就已经被卷入了这个旋涡之中,身不由己,无可逃避,如果想要挣脱出来,除非--- ”

  “除非什么?”

  “除非---死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零丁的细雨不知何时淅沥地落下,为深秋的庭院笼上一层薄薄的白雾,悄然降临着一丝淡淡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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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恭一踏进长公主的房间,就习惯性的转身关上了门,她不用猜也知道,大娘必定是要千叮咛万嘱咐。

  果然,长公主对她的女子身份担心不已,生怕在行军打仗时露了馅。

  “大娘,您就别担心了。” 长恭笑咪咪地替她倒了杯茶,“我一定会非常小心,绝不会让别人看出半分破绽。”

  “唉,长恭,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关外苦寒,行军劳顿,更何况是要上战场,像你这个年纪的贵族女子,哪个不是养尊处优,我不知……以后该怎么向你爹交待……要不然,大娘去和斛律将军说你病了……”

  “大娘,千万不可。我知道大娘是担心我,可是,国破家不在,唇亡则齿寒。长恭怎么能因为贪生怕死而做缩头乌龟呢?大娘,就算我是女儿身又怎么样?一百多年前不也有穆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吗?保家卫国,女子也一样做得到。在这里,长恭有很多想要守护的人,所以,长恭一定会奋勇杀敌,凯旋而归,” 她的脸上绽放了如露水般美丽的笑容,眨了眨眼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烛光下,她微微笑着,少年的清华与少女的柔美出奇地在她的身上浑然为一,眉宇间却又偏偏透出一份磊落和干净。

  长公主怔怔地望着她,似乎一刹那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长恭从长公主这里告别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要打仗去了?” 小铁趴在床榻上斜眼看着她,自从知道阿景被救走之后,小丫头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长恭伸手拔下了自己的发簪,“怎么?你是在担心我吗?”

  小铁哼了一声,“谁会担心你,我巴不得你战死沙场。”

  长恭那两道修长秀气的眉毛扬了扬,然后眼波一转,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带着那种迷人的轻淡微笑,象春风吹皱水面的涟漪。“我死了,你不就成寡妇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二相公啊。”

  小铁一愣,蓦的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重重呸了一口,“作梦去吧,我就算将来嫁猪嫁狗也不嫁你!”

  “啧啧……” 长恭走到了她的身边,脱去了自己的外袍,“你这丫头,嘴可真毒,怎么说我也比那猪狗强吧。”

  小铁的脑袋里冒出了自己的想像图,居然也忍不住有点想笑,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硬忍了下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三哥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长恭低声说着,和衣躺到了床榻上。

  “我才不稀罕!我要去找阿景哥哥!” 小铁在那里大声道。

  长恭闭上了眼,一脸无所谓地的说道,“你要走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是你的话,就会等自己有了一定力量的时候再去冒险。免得太自不量力,反倒成了笑柄。”

  小铁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奇怪,” 她忽然又小声说了一句,“你怎么睡觉从来不脱衣服?”

  “哦?” 长恭转过身子,挑眉斜眺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希望我脱吗?”

  小铁赶紧往里面一缩,换成了一个面壁的姿势,还气呼呼道,“喂,我只有八岁哦……”

  长恭扑哧一笑,扯过了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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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长恭和高家众人一一告别之后,就踏上了征途。不过,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九叔叔高湛。这一次,她完全没有把握九叔叔到底会不会原谅他,所以连他的府上都不敢再去,只想着等战争结束回来之后再说。

  出了城大军一直往北而行,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帐。

  “长恭,你和我同睡一帐。” 吃完了简单的晚饭之后,斛律光指了指面前已经搭好的营帐,一脸温和地对着长恭说道,“我正好……

  “爹,长恭还是和我同住一帐吧。” 恒迦忽然打断了斛律光的话,他瞥了一眼长恭,她的面色似乎有点不自然,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斛律光似乎有些惊讶,“你和长恭?”

  恒迦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牵扯出灿烂的笑纹,“怎么说我也年长于长恭,同睡一帐也能有个照应。”

  斛律光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还是恒迦想得周到。” 他转身对着长恭道,“这样也好,长恭,你也早些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长恭心里暗叫糟糕,如果同睡一帐,不知会不会被这只狐狸看出端倪?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话,后果简直不堪想像。

  “斛律叔叔,我还是和你……”

  “长恭,还不去歇着。” 当她看到恒迦的唇边泛起了那抹狐狸般的笑容时,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一脸不情愿的跟着他进了营帐。

  狭小的营帐内,一抹昏暗的烛火正在摇曳着。恒迦从自己的包裹里抽出了一卷书册,倚着烛光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不是要早些休息吗,为什么不吹灭烛火,” 长恭脸上的表情有点郁闷。

  恒迦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起了捉弄之心,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优雅狡谲的浅笑,“长恭你怎么和衣而睡?”

  长恭的面色一僵,“这样睡暖和。”

  “哦……” 恒迦放下了书卷,“那不如我靠你更近一些,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长恭的脸色更僵,“不用了,这样挺好。”

  “那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爹要照顾你,” 他的目光中流泻出几许调侃,“都是男人,扭捏什么?”

  “哈……忽然又觉得热起来了呢。” 长恭干笑了一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恒迦自然也知道适可而止这个道理,在看到她那尴尬的表情时,他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现在这么关心我,当初怎么就一走了之?虚伪!” 长恭很快也不甘示弱的翻起了旧帐,刚才因为有点紧张,差点忘了,这只狐狸哪会这么好心,八成又是在捉弄自己。

  恒迦微微一笑,“你怪我吗?是你自己说让我先走的,不是吗?”

  “哼,没义气的家伙,就算这样,那晚也不见你来救我啊,好歹我们还是同门呢。” 长恭从鼻腔中发出“嗤”的一声冷哼。

  “那晚有你的九叔和几位哥哥,哪里还用得着我。” 他揉了揉困乏的双眼,“再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这天底下敢欺负你的人可没几个,没被你欺负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纳闷长恭怎么没有动静,要是在平时,她早就叽叽喳喳的反驳了,抬眸一看,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在淡淡的朦胧烛光中,她微阖双眼,睫毛轻颤,优美的轮廓流连出一股沉静的香甜。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睡颜,黑色眸子却变幻不定,就象这抹闪烁在夜风中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摇曳着。

  初阵

  经过了数日的长途跋涉,斛律光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关外。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的第一天,天气忽然转冷,今冬的第一场雪毫无声息在夜里落下,起初是细碎的雪粒,被风轻轻吹散着,到了后来变成了晶莹的雪片,开始密密麻麻的落下,整片漠北大地渐渐被白色渲染起来,一片苍茫……

  这是专属于关外的雪,浓郁而沉重,气势恢弘,寒风凛冽如白刃,几乎割裂了衣袍,深深刺骨。正站在营帐外的长恭不由收紧了衣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她的下腹一直隐隐作痛。

  对面营帐的帘子忽然被掀起,恒迦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到斛律光的军中指挥帐来。

  长恭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恒迦正在说话,“爹,我军几万士兵一举前来,万一不胜,一时难以集结兵马。不如把大军一分为二,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攻上,前军若败,后军可以接应。”

  斛律光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此计甚好。” 他思索了一下,又道,“不过这先前的……”

  “斛律叔叔,就让长恭领军前往。” 长恭飞快地接上了话,“有您坐镇后方,军心稳定,这冲锋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斛律光微微一惊,“长恭,你该知道,打头阵的队伍是最危险的。”

  “斛律叔叔,我知道。” 长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正因为危险,不是才更有挑战性吗?如果不能战胜这小小的危险,又如何能超越生死,成就自我?”

  斛律光惊讶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好,高长恭,本将下令,就由你带兵先行出发,阻击突厥军!”

  长恭低头一笑,“长恭一定不负重望。” 说完,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了正凝视着她的恒迦,只看到他的眼中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 恒迦,你也和长恭一起去。“斛律光又吩咐道。

  “恒迦遵命。” 恒迦微微一笑,目光中却丝毫没有笑意。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长恭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狐狸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

  “自己要去送死就去好了,何必要拖上我。”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心里不免又想到她不过是个女孩子,竟然还这么冲动。这么一想,心里更是不舒服。

  “我还嫌你这个胆小鬼跟着我碍事呢,要不我去和斛律叔叔说好了……”

  “行了,” 恒迦打断了她的话,“下次你要超越生死,成就自我,可别再把我算进去,我的命可是宝贵的很。”

  长恭轻哼了一声,心想这只狐狸如果被敌人捉住的话,必定叛变。正想着,忽然只觉得腹痛如绞,忙弯腰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 恒迦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 没什么……只是有点肚子疼。“她的话音刚落,忽然感到一股灼热的液体从下身涌了出来,忙偷偷伸手一探,侧眼看去,只见一手鲜血,顿时大惊失色,大脑在空白了片刻后,才慢慢冷静下来,幸好之前也听大娘提过,莫非这就是女子的---初潮?

  大娘之前还一直担忧她的初潮迟迟不来,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

  她急忙又抬眼望了望恒迦,还好他正背对着自己,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脑袋里还是有些混乱,恒迦在这里,她又该怎么办?

  “对了,” 恒迦轻轻咳了一声,“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和爹商量,你先睡吧。” 说着,他起身掀了帘子就走了出去,在门口时还停顿了一下,又道,“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一见他离开,长恭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急忙从包裹里翻出了替换的衣服,并将旧衣服脱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照着大娘之前教过她的样子,暂时做了个应急的布包垫在了下身。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的关系,来量并不多,只是腹痛难忍,让她彻夜难眠。

  营帐外,恒迦望着帐内隐隐绰绰晃动的人影,黑色如夜空般的眼眸里,一种说不清的怅惘象针尖般慢慢升起,渐渐扩散……

  刚才他在不经意间已经看到了……那血迹……

  他知道……那是什么……

  长恭正痛的翻来覆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恒迦进了营帐,他低低地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怎么,还疼?”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那明天……”

  “明天的计划不会变,我会带军准时出发!” 她蓦的转过身来,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恒迦完全可以想像的出那略带倔强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罐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长恭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脱口道,“这是什么?”

  “热水。” 恒迦语气平淡地说道,“免得你痛得死去活来,影响我睡觉。”

  她的胸口一热,眼中忽然泛起了一丝感动的酸涩,一言不发的捧起罐子喝了好几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蔓延到了全身的四肢百骸。

  “谢谢。” 她小声的说道。

  “不用谢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明日我可不想还要费精神来保护你。”

  她放下了罐子,侧身又躺了下去。“那我保护你,狐狸哥哥。”

  “行了,你别给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长恭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忽然,一件衣服飞到了她的身上,她扯了扯衣服,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传入了鼻端,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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