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荀草
雪峰崎峻,大雁朝的兵营就扎寨在山底,由下而上的仰视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雪景,一年又一年。
定唐王骑着高头大马,在众人的拥簇下焦躁且紧张的遥望着前方。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日,前方的探子来来去去了多回,不是摇头就是叹气。
“王爷,说不定是八王爷在路上遇到了……”
“闭嘴!”定唐王低喝:“八王爷是个什么人?整个大雁朝的臣子们除了皇上,最为惊怕的就是定兴王。他那善于掩藏行踪的本事,探子能够找到他的话,他也就不会被皇上器重派来接替本王了。”
“是是是。”副官连连说了三个是,暗地里忍不住诽谤:定唐王打战打得蛮好的,皇上为什么临时换将,也不怕闹出事情来。心思一转,又想起皇帝登基之前的那一场宫闱之争,对皇族的兄弟之情也只能摇头叹气,表示看不明白。
再过了一个多时辰,定唐王的身子也冻得麻木,马蹄踢动两下之时,旁边人大喝:“有人来了!”这一声警醒很沉,可见对方是个武功高深之人。
两国交战,就算在大雁朝的边土之内,你也有可能遇到的不是国人而是仇敌。定唐王身子一抖,抽出长剑,问对方:“唐瑾,对方有多少兵马?”
唐瑾同样骑乘着一匹雪白无色的大马,上前两步将定唐王护在身后:“不多,就百人,速度很快。”
副官问:“会不会是八王爷……”
唐瑾突地从马上跃了下来,一身白衣很快融入雪景中,头也不回的隐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小心行事。”定唐王手一挥,护卫队重新抖索精神摆开阵势,屏息凝气的等待着。
没了多久,那一众急行军已经行了过来,首当其冲正好是方才出去探听的唐瑾。定唐王越众而出,那边却一动不动,唐瑾过来低声打了个眼色:“别说话,有变动,回去再说。”
定唐王疑惑:“你确定是我八哥来了?”
唐瑾回答:“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这大雁朝定唐王数一,那定兴王也就属二了,赵王那混搭定唐王不认识他。
奇怪的队伍和沉默寡言的人,一起拐回了兵营。定唐王急匆匆回了大帐篷,里面燃了木炭,温暖如春。朝廷有个善于搂钱的皇叔,打战这种事情倒是不太缺银子,赵王的海战早已收工,故而攻打雪国的军资物品很齐备。
他身后跟进来三个人,前面一人披着大裘,兜头兜脑的将整个人包裹得严实密封。定唐王入内,首先就喊:“八哥,路上辛苦。”
“的确很辛苦。”来人道,听着音调完全不是定兴王那油嘴滑舌的嘴皮子发出,定唐王心里紧张,那人掀开罩头,露出一张让人震惊的面孔。
“皇……皇上!你怎么来了?”定唐王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赶快轰了所有人出去并严重警告了一番,留下皇帝带来的两个贴身侍卫。
来人正是大雁朝说了要御驾亲征,结果被御史汪大人给骂得狗血淋头,不得不放弃的皇帝———顾双弦。
“我来看看,别一惊一乍的,让人给我准备一点热得东西,我肠胃都结冰了。”定唐王让了主位给皇帝坐了,俯视的时候眼尖的瞄到皇帝黑发中的几根白色,余震之下急忙让亲信去张罗,自己替皇帝褪了披风等物,这才抱怨:“六哥太莽撞了,若是被雪国知晓……”
“所以才要保密。你对外就说八王爷来了既是。”顾双弦进账之前特意观察了一下,定唐王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人,故而不会出现亏待士兵的情况。一路走来,马儿强壮,士兵精神,兵营里布阵严谨,巡视的队伍没有嘈杂吵闹,赌博之声更是没有听闻一点。
“你早些做好准备,年前我们就动手。”
“年前?”现在已经十一月,离过年就差一个月,这时候别说大雁朝已经冷得发抖,整个雪国已经是进入了冰川似的,不管是大战还是暗战都不好,士兵们也会扛不住,兵力大大的消弱。
“我带来的这百人,负责救人,你安排人偷袭。如果可以,顺道将雪国的当权人斩杀了。这几年雪国也不太安定,能够继承皇权的皇子们都不愿意为了圣公主而消耗国内的兵力,我们的间谍在里面挑拨了多年,这次正好是个时机。雪国国主死了之后,必然内乱,我们再趁火打劫。”
定唐王不确定的道:“那也不用你亲自过来。”
顾双弦深深叹口气,搓了搓手指,在帐篷内走了两圈,这才说道:“我想见她,想疯了。”
一句话,一句不该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话,一句不该将皇帝的性命乃至国家的命运压在一个女子身上的话,话太少,意义太重,定唐王一时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半响,他才讪笑:“皇上,你不是为了红颜而将国家至生死不顾的人。”
“我知道。我有完全的准备。”顾双弦暗自补了一句:他不来,太子会偷偷跟着八王爷来;他来了,她就定然会平安回去。
作为皇帝,他有这个自信。
顾双弦扬头对定唐王道:“这两人,一人是雪国境内最大的武林教派中人,唐烆;另一人是他兄弟,龚忘。他们都是赵王推荐给我的武林人士。”他顿了顿,“雪国国主的人头,朕要定了!”
夏令姝,你也等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开始心慌。
侍寝三五回
兵营里众人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八王爷’。从八王爷进入将军大帐篷起,他就没有出来过。有人猜想这八王爷太娇贵了,肯定是来得路上感了风寒;也有人说八王爷矜持得想个大姑娘,怕露脸让粗老爷们冲撞了等等。
不管如何,从这一日起,定唐王严令士兵们勤快操练,将军们也比往日更加严肃正经。最奇怪的是,营里来了一群神出鬼没的江湖人。这些人有的从河里湿漉漉爬上岸,有的从迷路的马肚子下钻出来,有的甚至于根本没有经过营地大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士兵或者将军副官们的身后,什么也不说,一拳就揍了过来,打得人鼻血直流,闹出了不少的斗殴事件。
副官跟定唐王反映情况,对方也只摆摆手,说:“这是训练。”
副官奇怪:“训练什么?”
“突袭。”
副官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让士兵们随时保持警惕。快过冬了,的确要防备雪国的人借东风。这冬天雪地的,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强多了。”唠唠叨叨一大堆,像个缺了门牙的老大爷,逮住谁都可以唠出一段是非道理。
定唐王当即点头:“你可以吩咐下去,看到陌生人,只管狠狠的打。”武林人士嘛,皮糙肉厚的不怕反击。反正,那龚忘可以拿着他的士兵当靶子,他的士兵自然也能够借力打力的训练自己的本事,一举两得。
再过了三日,陆陆续续的人已经全部集结,龚忘一一分派任务,唐烆立在他的身后就如一杆闪着寒芒的标枪,指着每个人绷紧的眼球上,逼得所有人聚精会神不敢一丝含糊。
定唐王远远看着,再回头望望夜幕下被灯火映着散发着暖意的帐篷,掀帘子走了进去。
一如这几日相同的情景,‘八王爷’顾双弦靠在**的虎皮椅子上,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
“六哥,他们准备出发了,你不准备去看看?”
“他们自己带来的人,自己管着,我何必去插手。”
“那你放心?”
顾双弦从黄本子中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的人中:“赵王放心,我就放心。”
定唐王稍愣:“你……与七哥和解了?”
顾双弦看完一本,伸长了手臂头也不抬的去摸另外一本,闻言‘嗯’了声,不愿意多说。因为头低着,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冠都没有带,在烛光下,定唐王明显的看到对方黑墨的发丝中夹杂的银色。
按照道理来说,大雁朝的皇帝普遍都不命长。最高寿的是一位很早就逼得退位的帝王,活到了杖国之年;在位最短的甚至于只有一日,就被残杀;剩下的,都在帝王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做了多年,也都活不过四十岁。
现在的安定帝,才而立之年,就已经早生白发,难不成是……皇城最时新的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