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娇宠日常 第29章

作者:渊爻 标签: 古代言情

  “不必。”容决没多看他一眼便大步而出。

  他心中正寻思着今日多少在陈家还是获得了一些陈年情报,回府之后便让管家往陈家送一份礼当是道谢时,突地听见侧旁传来了妇人带笑的说话声。

  “才几岁的人,怎么眉毛就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这似曾相识的话和声音叫容决猛地顿住脚步,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只有一堵墙和院门,便是容决的眼力再好也看不见后头有什么人。

  陈富商小跑着追在容决身后,见他突然停下,不明所以地顺着转头望了一眼,揣测着建议道,“那是下官府中花园,内子或许就在里头,当年的事情,王爷需不需要再问问内子详情?她或许记得更为清楚一些。”

  容决立着没说话,身周沉重的威压叫离得近了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他才开口道,“你说她早逝的夫家姓陈?那她可有别的儿女?”

  陈富商摇摇头,“内子说家中亲眷在战乱中尽数死了,只留下她一人,我也是看着她孤苦伶仃才收留了她……”

  他的话音未落,容决已经举步朝那院门走去,陈富商只得咽了后面的话头,又抡腿追了上去,心中叫苦不迭:这摄政王今天登门到底是为了哪门子陈年旧事?

  容决心中反复回响着刚才听到的那句玩笑话,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院门,目光一扫,便落在了院中被下人围在中央的中年妇人身上,脑子里嗡一声。

  妇人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跟着转眼望来,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情,倏地站起了身,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只化作了淡淡一笑。

  容决盯着那张同薛嘉禾七分相似、却只显柔婉的面孔,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而且还悄无声息地回了汴京城!

  陈富商气喘吁吁地追到容决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介绍道,“王爷,这便是下官内子。”

  容决将拇指稳稳按在剑柄上,沉声应道,“很好。”

第34章

  陈富商也不知是心大还是怎么,在听了夫人三言两语后便放心地挥退下人,自己也识趣地走到一旁,将园中偌大空地让给了容决和陈夫人二人对话,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坐吧。”陈夫人柔和地做了个手势,又倒了茶推到容决面前,笑道,“我没想到,同你再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容决伸手握住茶杯却没举起,他锐利的眼神盯着陈夫人那添了几分岁月气息的脸,从中找到了童年少年时熟悉的倒影,“……你没死。”

  “但也同死过一回差不多。”陈夫人幽幽叹道,“我当年匆匆赶回汴京,是怕你也遭遇不测,想着若是他也要对你动手,我便亲自去求他让你活下来……谁料容家被抄家时,你居然不在汴京。也好,你算是逃过一劫。”

  容决神情莫测地转动着茶杯,“我同容家本就没什么血缘关系,自然不会牵扯。”

  “但我早就知道你会出人头地的,”陈夫人温温柔柔地望着容决笑道,“从你小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身上有股狠劲儿,不达目的定然不会罢休,听说摄政王的名字叫容决,又是军中出身,我立刻就猜到那一定是你了。”

  容决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理当是欣喜的,见到自己的恩人仍然健在也确实令他放下胸口一块大石,可同陈夫人来往说了几句后,他心中的疑惑反倒越累越多。

  “……我这几年过得也是风风雨雨,可这般平淡的小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如今能守着我的一家人好好地过一辈子,我便心满意足,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令我高兴的事情了。”陈夫人开开心心地说着,好似要将自己如今的喜悦美满都分享给容决听似的。

  容决认真听她说了许久,待她停下来喝水的时候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活着,为什么不寻人传信给我?”

  陈夫人一怔,目光闪烁,“你是一人之下的摄政王,谁都知道……你同真正的皇帝没什么分别,而我如今只是个商妇,不好贸然同你搭关系,先前离得远,手中也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便熄了和你联络的心思。这次进京……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许多人肯定还记得我,若是传出去,定会让我相公面上无光,因而原本是想隐瞒一辈子的,却不知你从何听说了我的存在?”

  容决垂了眼,没有回答陈夫人的话,而是道,“你和陈启说,你原先的夫家姓陈,而不是姓容。”

  陈夫人愣了愣,轻笑道,“容决,我遇见我相公时,正是容家刚刚被抄家的时候,我当时担心若是说了实话,他会顾忌我和容家有关不救我离开,只得编了个谎话,谁想这谎一撒便是这么多年,心中也颇觉愧疚……”她叹息起来,“你要知道,一个妇道人家在乱世中求生,实在是不容易。我也是费了许多心思,才能有如今安稳的生活。”

  “陈启确实对你不错。”容决点头。

  虽是续弦的妻子,但容决看得出陈启对陈夫人颇为喜爱,将她当做了真正的正妻对待,对她的孩子也是一视同仁。

  陈夫人笑开了颜,“是,我的运气很好,在那时遇见了他,又能同他两情相悦。想必容……他要是泉下有知,也会为我宽慰吧。”

  容决闻言顿了顿,“远哥许是会为你开心的,但不是所有人都会。”

  陈夫人面上神情僵了僵,涩声道,“先帝是已经去了的人,他如何想,我并不在意。”

  “……我也成亲了。”容决冷不丁道,“是先帝亲自下旨指的婚。”

  陈夫人的笑容变得十分不自在起来,她提起茶壶转移话题,“你的茶凉了,我给你再倒一杯过。”

  “我的妻子是薛钊从宫外寻回的亲生女儿,名叫薛嘉禾,今年十七岁。”容决定定看着陈夫人,“……你知道她是谁。”

  “……”陈夫人执意给容决续了茶,将茶壶放下后,沉默着将十指绞在一起,“容决,我如今过得很好。我那时被生活所迫,唯一牵挂的你又下落不明,再被山贼掳去……当时万念俱灰,见到一丝希望时,便抓住了那丝希望。我或许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可要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那薛嘉禾就活该一个人过十年吗?

  容决想这么问,但对着陈夫人略带祈求的眼神,终究是没问出口。

  见容决沉默下来不再追究,陈夫人松了口气,她抬眼往远处扫去,视线锁定在一个男孩的身上,远远朝他招了招手。

  看起来才七八岁的童子稳步到了容决和陈夫人面前,拱手规规矩矩地行礼,“母亲。”

  “来见过摄政王。”陈夫人慈祥道,“王爷,这是我的独子,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了。”

  看着朝自己行礼的男孩,容决寡言地嗯了一声,兴趣缺缺。

  容远和容夫人——如今的陈夫人——曾经也是有个孩子的,但天生体弱,出生没两年就夭折了,可容决还记得,容远夫妻俩对那个孩子百般宠爱照顾,几乎是捧在掌心里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孩子走后,容远接受不了打击,很快也病倒在床,不久便撒手人寰。

  在听薛嘉禾说她的母亲对她向来冷淡时,容决一开始是不信的。

  容决所知道的容夫人十分温柔可亲,哪怕对下人的孩子也从不说一句重话,既然选择生下了薛嘉禾,又怎么会对她一点也不亲近?

  后来知道得更多了点,容决也仍不自觉地替容夫人找理由:或许是见到薛嘉禾,便令她想起薛钊和被强迫一事,才会显得格外冷淡。

  但眼前的陈夫人和儿子的相处又是那般地平和亲切,如同容决记忆中的容夫人一般。

  唯独一个薛嘉禾……和她其余的兄弟们不同。

  “几岁了?”容决突然问道。

  陈夫人笑道,“今年九岁,去会试还早了些,不过叫他试试,三年后再去考也不碍事的。”

  她说着,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头顶,显然对他十分满意自豪。

  “薛嘉禾九岁的时候,已经几次差点死在外面了。”容决说。

  陈夫人嘴角的弧度再次僵硬,她轻咳一声,拍拍男孩的脑袋,轻声道,“去找你爹,我还有话和王爷说。”

  男孩恭恭敬敬称是,转身离开,没多看容决一眼,确实少年老成有几分容决当年的模样。

  “那孩子……阿禾她,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陈夫人这才转向容决,目光闪烁着道,“她嫁给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在我的份上好好对她,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锦衣玉食前呼后拥,还谈过去的事情做什么?”

  “十年前她被人推入水中,时至今日仍然时不时高热卧病,一点风也受不得,简直就是根病秧子。”容决毫不留情面地道。

  陈夫人怔了怔,下意识道,“那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容决终于将茶杯举起,抿了一口杯中水,将胸口不知名的怒火盖了下去,“若你想见她,我能安排。”

  “不!”陈夫人立刻抬高了声音拒绝,她略带惊慌地往陈富商和儿子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没有注意到此间动静,才压低声音道,“我不能让人知道我还有一个孩子,我会被赶出去的!”

  “她不会同你相认。”薛嘉禾是长公主,她太清楚不过自己的身份了。

  “那也不行,”陈夫人咬了咬嘴唇,“我若是想同她一起生活,那当年就会回去找她了!”

  容决盯着她为难焦急的神情,知道她绝不是在为薛嘉禾担心,“……我知道了。”

  他觉得胸口难以言说地沉重,好似原本欠了薛嘉禾的那些,又变得沉重了三分。

  见到容决放下茶盏便站起身来,陈夫人跟着站了起来,下意识追上他的脚步,“容决,你会替我保密的,对不对?”她快步跟在已经比她高了一头多的男人身后,追问,“你不会告诉阿禾你找到了我的,是吗?”

  容决停下脚步,复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是。”

  昔日恩人这般恳求抗拒,容决无法逆着她的意思去做。

  陈夫人长出一口气,站定步子朝容决一礼,又平静了下来,笑吟吟道,“那便让我相公送王爷一程吧。”

  “不必了。”容决转头就走,无法再在陈家多留一刻钟。

  等离开陈家回到摄政王府后,容决交代管家往陈家高调送一份礼,沉吟再三,又出府跑了一趟,拿着个纸盒直奔薛嘉禾的西棠院。

  薛嘉禾刚让小太监捉了知了回来捏在手里玩,容决哗啦一下就打了珠帘进来,叫她连个藏东西的时间也没有,愣愣地捧着黑漆漆的知了和容决大眼瞪小眼。

  容决盯着占了薛嘉禾半个手掌大的知了,心想全汴京城也就她一个姑娘家会拿知了当玩具,谁家千金见了不是尖叫一声跑走的?

  薛嘉禾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将还在叫个不停的知了交给绿盈,才起身净手,边道,“摄政王殿下何事?”

  容决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跟着薛嘉禾一道不自在起来,清清喉咙上前两步将纸盒放在桌上,“给你的。”

  薛嘉禾好奇地回头瞧了眼,心中并不觉得有什么能比刚才的知了更有趣的,但既然容决亲自登门送礼,她还是很给面子地掉头去桌边亲自打开了。

  掀开盒盖见到里面插着的一排十二个生肖小面人,薛嘉禾愣了愣便失笑起来。

  容决正盯着她的神情,立刻皱眉,“怎么?”

  薛嘉禾摇摇头,小心地拈出其中一支小面人,笑道,“有劳摄政王殿下还记得我喜欢面人儿了。”

  只是谁送礼是连着送一样东西的?投其所好,也不是这么个投其所好的法子啊。

  不过也好,这等不值钱的东西,她收了也就收了。

  就是容决这一根筋的想法叫薛嘉禾掩不住嘴角笑意,想起了她还没回汴京城时那些前赴后继献殷勤、却又十分笨拙的毛头小子了。

  见薛嘉禾没有要拒收的意思,容决心中放松几分,他坐到薛嘉禾对面看她的动作,强行解释道,“还是上次那个老人家,我正好再次路过又见到他,便将他摊子上所有的面人都买了,让他早些回家休息。”

  他说了一长串早在进西棠院之前想好的说辞,心中这会儿莫名其妙想的却是:原来薛嘉禾真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银河倒映在乡间溪涧一般,比捏碎了的星屑还闪。

  薛嘉禾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挨个摆弄那些色彩鲜艳、活灵活现的小动物们,“天气炎热,面人在外晒得太久也容易化。”

  容决垂眼瞧着她的眼睫和浅色唇瓣,心中微微一动,想到上次他借气鬼使神差亲了薛嘉禾的那一日。

  她的嘴唇软得好似从来没被人采撷过似的……

  “不过回礼,摄政王殿下已经送过我一份了,这次又是为何?”薛嘉禾看够了面人,便抬头问容决道。

  陈礼出现之后,薛嘉禾可就再没往容决那儿送过任何小玩意了,容决何必今日上赶着买面人给她做礼物?

  摄政王这等大忙人,难道没事在朱雀步道上闲逛?

  ——需知,朱雀步道既是步道,容决这等爱骑马的人可是只能将马留在外头走进去又走出来的。

  薛嘉禾不问还好,一问,容决顿时又想起了在陈家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答应了陈夫人不将她仍活着的事情透露出去,尤其是对着薛嘉禾时要保密,自然不能说出口;可迎着薛嘉禾清亮的眼瞳,容决又难言罪恶自责,下意识地撇开目光道,“见到就买了,不为了什么。”

  薛嘉禾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将盒子合上,脸上又重新挂起了淡淡的笑,“摄政王殿下有心了。”她顿了顿,又礼貌地道,“只是摄政王殿下政务缠身,想必每日极为繁忙,这等小事以后便不必挂在心上,浪费你的时间了。”

  容决听到后半句,眉梢就压了下来。

  可对着薛嘉禾面带笑意十足疏离的模样,心中有些歉疚的容决也说不出狠话来,碰了一鼻子灰便黑着脸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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