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 第20章

作者:春溪笛晓 标签: 古代言情

  她从来都活得快快活活的,断不能让盛京人觉得她如今虎落平阳、凄苦度日,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输人不输阵!

第34章 薛将军

  容双颇有雄心壮志地重新把自己拾掇了一通, 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七岁也是好的, 至少她这相貌可比十五岁时长开了不少, 过去的稚气全没了,已经能压得住许多明艳漂亮的妆容。

  谁不想漂漂亮亮地出门呢。

  眼看月上柳梢,容双便领着两个明丽可爱的小宫女出宫。宫女出宫的机会少, 难得能到外面玩,激动得小脸都有点发红。

  上元节人太多,容双本想随意走走,最终还是被请上马车被人送了一路, 径直送到花灯最好的御河边。

  宫中的马车明显有别于其他马车, 不少人看到这么一辆华贵的禁中马车停在眼前, 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先下马车的是两个娇俏的女孩儿,才十四五岁的年纪, 小脸在暖和的马车里熏得红通通, 瞧着就活泼灵动。

  光是看见这两个小侍女的相貌,不少人便在心里猜测起车中女子的身份和姿容来:敢往自己身边放这么两个出众的小侍女,车中的女子该是何等绝色?

  有的人认出了马车的规仪,心中更是暗惊:宫中如今没有后妃, 若论谁有资格乘这种马车出行, 那无疑是长公主姬容双无疑。

  难道车里的人竟是这大半年来鲜少在人前露面的长公主不成?

  有了这种猜测, 周围的人就更挪不动腿了,早有传言说长公主容色殊丽、气势逼人, 对上满朝文武都不曾落于下风,也不知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两个小宫女察觉周围人的目光, 一个殷勤地抱出手炉准备一会给容双暖手用,一个则警惕地回到车里取出帷帽要容双戴上。

  容双才不要戴。

  她又不是见不得人,上元节各家小娘子都坦坦荡荡地扔开了帷帽,怎么她反倒要在这种日子戴上这玩意。

  两个小宫女劝不了她,只能谨慎地叫随行禁卫提防有人生事,一左一右地把容双迎下车。

  容双到了车外,才发现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周围更是有不少目光明里暗里向她看来。

  容双没在意,带着两个小宫女去看灯。

  边关苦寒,能吃饱穿暖已是不易,自然不能像盛京这样点了满街花灯,让整个盛京亮得跟白昼一样。但再苦再累,人都是爱热闹的,哪怕灯不那么精巧、城不是那么大,每年上元节也依然满城人声鼎沸。

  容双也喜欢上元节,一般来说父母上元节都能腾出空来带她出去玩,虽说平时有表哥背她到处玩耍,可父亲还是不一样的,父亲长得高,她骑在父亲脖子上可以看得可远了,连藏得最高的灯谜也能被她找出来破了谜底。

  容双带着两个小宫女随着人群沿河岸往前走,除了一开始看着她从那辆宫中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外,旁人皆不知她的身份,只不由自主地多看她几眼,倒也没人来扰她清静。

  直至行至一家酒肆前,才有个小纨绔隔着窗瞪直眼睛,巴巴地跑出来搭讪:“这位小娘子怎么只自己一个人?可约了人?要是不知道地方,我带你去啊!”

  容双见这小纨绔虽凑上来说话,眼神却没有登徒子的龌龊,瞧着反倒机敏可爱。她对可爱的人永远比较宽容和心软,朝他微微地一笑:“没约人。”

  小纨绔正要说什么“没约人正好,我陪小娘子逛逛”,却听见一阵铁甲行进之声。他转头看去,来的不是京中有名的鬼见愁薛昌又是谁?这薛昌好好的纨绔不当,偏去学人从军;学人从军也就算了,还拼下一身功名!

  这可把他们害惨了,家里长辈教训他们时都说“你瞧瞧人家薛昌”。记得有段时间圣上让他负责京畿防务,真是让他们愁死了,想搞点事都会被捆回家挨罚。

  小纨绔在美色和鬼见愁薛昌之间衡量了一下,果断对容双说:“小娘子你好好玩啊,下次有缘再见!我叫李昭!礼部尚书最小的孙子!千万要记住我啊!”他边撒腿跑开边努力在容双面前留下点印象。

  容双忍不住又笑了。

  李老尚书那老头儿瞧着油滑得很,生的孙子却是这纨绔脾气,真是叫人意外。

  等李小纨绔跑远了,容双才转头看向身穿甲衣的薛昌。他显然是知道姬晟今晚要带着柳七娘微服出游,亲自负责盛京的防务,绝不能让宵小之徒有机会近姬晟的身。

  容双对上薛昌也不曾收起笑意,很好脾气地问候:“薛将军辛苦了。”她记得这薛昌还在打光棍,在这个人人都在陪小娘子出游的上元节,他却要勤勤恳恳地搞巡防,多残酷!

  这好好的大将军苗子,前些日子怎么就想不开要娶她?

  见薛昌冰着一张脸立在那,容双觉得他怪可怜的,从小宫女手里取过刚才一时兴起买的甘蔗汁递给了薛昌:“冬天又冷又燥,这是我方才买的甘蔗汁,清甜解渴,还没喝过,你拿着喝吧。”

  薛昌低头看去,只见那甘蔗汁被一个小小的竹筒装着,味道如何且不提,青青的竹筒却颇为精巧,许是因为这好卖相才被许多小娘子看上,买上一小筒想着边逛灯会边喝。

  薛昌收下了她手里的竹筒。

  容双说道:“薛将军有正事要忙,我就不搅扰薛将军了。”

  薛昌终于开口:“不忙。”

  容双一顿,抬头看向他。

  薛昌说:“今夜不是我当值。”老将军亲自出来坐镇,说今天未婚的崽子们都不许当值,全出去约小娘子见面去。

  薛昌没想过约人,得知容双夜里要出宫,便穿上甲衣混在巡防队伍之中。若是有机会,他便上前与她再说说话;若是没机会,他只说自己在护卫京都,没人会注意到他在打什么主意。

  薛昌定定地注视着容双。

  他年前年后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渐渐也发现自己“为长公主的清白负责”的说法站不住脚。

  他想娶她,并不是因为替她上过药。

  他想成为她的丈夫,想陪在她身边。

  她想逛灯会,他陪她逛;她想做什么,他都陪她做。

  只要她不再毫无留恋地冲入刀光剑影之中,仿佛生也无妨、死亦不惧。

第35章 国之长城

  容双对薛昌这样的大将军预备役还是很看好的, 虽说他少年时眼有点瞎, 竟喜欢他表妹李素儿。

  好在既然薛家没被李丞相一家波及, 薛昌还得了姬晟重用,那就说明他们家属于忠君爱国那一挂。

  听薛昌说他不是在当值,容双奇道:“没轮到你当值, 你还穿着甲衣出来。”

  薛昌有许多话想说,只恨嘴巴太笨,很多东西根本无法说出口。他见容双衣衫华美、眉眼明艳,一时也觉得自己身上冷冰冰的甲衣过于粗犷, 与她站到一起很不搭。

  这里不是边关, 不是沙场, 不是那些他们联手制敌的日子,他只想着找机会见她, 却没想过怎么邀她同游灯会。

  薛昌不由说:“我自幼习武, 大多是适合摔打的衣裳,没多少能穿出门的。”他看着容双说道,“殿下觉得我若想约女子一起赏灯,该穿什么样的衣裳好?我不懂这些, 要不, 殿下到前面的成衣铺帮我挑一套?”

  容双见他一张正直不阿的脸庞微微泛着红, 觉得有趣。

  上次薛昌说什么求娶果然是一时想岔了,说开以后不就又有了心上人吗?

  容双说道:“也无不可。”

  在两个小宫女忧虑的目光中, 容双与薛昌进了前方的成衣铺。

  容双虽自幼习武,却也同样好红妆, 一般女孩儿爱的东西她也挺爱,在成衣铺子里挑挑拣拣也觉颇有趣味。

  她在伙计的招呼下给薛昌选起了衣服和佩饰,不一会儿就凑成一套。

  薛昌入里间把甲衣脱下,换上了容双为他选的衣裳。他命随行亲兵把自己的甲衣送回府,穿着一身新行头走到外面。

  容双两眼一亮,觉得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这一身衣裳让薛昌看起来少了几分喋血沙场的冷酷,原本就英朗俊美的脸庞便变得越发耀眼起来。

  容双感叹道:“要是你穿着这一身在外头走一遭,那些怕你怕得要命的人说不定就换一种态度了。”

  薛昌说道:“他们怕不怕我,我都不在乎。”

  容双说道:“话不是这么说,能让人亲近、能让人喜欢,是很开心的事啊。”

  薛昌不言,静静看着容双。

  容双想到自己过去几年大概不怎么讨喜,当下也不聊这个话题了。

  她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让李尚书的幼孙这么怕你的?”那小孩明明起了“贼心”,一看到薛昌却跑得飞快。

  薛昌把钱付了,和容双走到人流如织的长街上,才说:“也没什么,就是把他们捆起来倒吊在城门上或者捆起来送回他们家里而已。”

  他负责京畿防务,总不能任由一堆勋贵子弟、官员子弟到处兴风作浪,一口气收拾了几个刺头,其他人也就安分了。

  容双:“……”

  还真是不怕得罪人。

  容双和薛昌边聊边走,走出一段路终于想到薛昌刚才说要约人家小娘子赏灯。

  容双转过头问薛昌:“你不是要去约人赏灯的吗?”提到薛昌的姻缘,容双又免不了多说两句,“你喜欢的是和你一样会舞刀弄枪的将门虎女,还是饱读诗书的书香门第小才女?我觉得不管什么出身都挺好,不过身体一定要硬朗,西陲和南疆都不算硬朗,以后你免不了是要去行军打仗的,不管她是跟着去还是要独自掌家都不是易事,得有一副好身子啊!”

  薛昌耐心地听容双说完,便知她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对上容双映着明灿灯火的眼睛,薛昌停顿许久,终于坦然相告:“殿下想去看哪里的灯?我,我可以陪殿下去看。”

  容双一愣。

  薛昌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容双回答。

  他鲜少于女子往来,连在家中都亲缘淡薄,这是平生第一次他争取自己喜欢的人。

  以前他虽也对总是软声细语来找自己的表妹有些好感,可在得知她要嫁入东宫之后却没有太大的感觉,甚至从未试图去表明心迹过。

  一开始他确实对容双怀有偏见,觉得她阴狠毒辣,甚至还曾应下置她于死地的密令。

  但他最近时常梦见北疆的事,梦见她本可以看着他受困却依然带着人来解救她,梦见她坐在马上和他笑着说“再会”,梦见他把她从到死仍护着她的亲卫尸骨中救出来、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随着战死的将士一起离开。

  梦见世上再也不会有浑身上下都很遭人恨的长公主姬容双。

  薛昌每每梦醒,都感觉有些话自己若不说出口,以后一定会后悔。

  她刚说过,能被人喜欢是很开心的事。

  薛昌注视着容双,认真地说:“我想约的不是别人,正是殿下。”

  容双着实惊讶了,没想到薛昌还没放弃当驸马的想法。

  她对上薛昌灼灼的目光,叹了口气,正要劝他“回头是岸”,却听有人远远地指着他们喊:“表哥,你看他们!我就说我没看错,就是他们!”

  容双一顿,转头望去,只见姬晟带着柳七娘立在对街一排花灯下,都作寻常勋贵打扮,一个i丽秀美,一个俏丽活泼,瞧着十分般配。

  容双见柳七娘嚷嚷得那么大声,不由皱起眉。

  这活泼的性情和她那别扭的皇弟是挺配的,可若是当皇后未免又过于冲动、不够稳重。

  不过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以后姬晟自己慢慢教就是了。

  容双已经不打算操心盛京的事,她见姬晟一时没有过来的打算,转头对薛昌说:“你往后若还想领兵,还是早早打消求娶我这个念头吧。”

  姬晟这人胸襟再宽广,显然也不会容忍大大的一顶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

  薛昌顿住。

  容双见薛昌明显不知道她和姬晟的那一重关系,只能说:“你要知道我和你们陛下积怨颇深,他绝对不会让我的驸马领兵打仗。我不想让将士们失去一位好主将,不想再有不必要的牺牲,”她耐心劝道,“我希望你如我父亲和我舅舅一样,能成为国之柱石、国之长城,保大盛举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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